这么危险的东西,黎彦谦不放心留在黎文漪手里,他预想的没错,宴烽是不会轻易和离的,嘴上说得好听,不过知道自家妹妹心善而已,黎彦谦不想这东西留在黎文漪手里,伤人伤己都不是好事。
至于宴烽说的其他鬼话,黎彦谦一概不理,宴烽的目的就是不和离,任何的花言巧语都不过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
黎文漪想到宴烽抓着她的手刺他自己的样子,回想起来都心悸了,匕首也变得烫手起来,因而她很快地将匕首交给了黎彦谦。
“兄长,我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宴烽好似是笃定了她会为了她的身世回去找她,黎文漪将之前可以避开的话题问出了口,她迟早要知道的,不能再躲避下去了。
黎彦谦叹气,被宴烽戳破窗户纸后,终归是瞒不住的,便如实相告:“你是前幽州刺史韩秉戍的孙女,你父亲是韩刺史的长子韩行怿,母亲姓杨,是幽州本地贵族之女,你五岁那年,有人状告韩刺史通敌叛国,先皇震怒,韩家被株连九族,因父亲和你生父交情甚好,暗中保下了你。”
沉重的过去,黎彦谦隐瞒了十多年,他本想瞒一辈子,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黎文漪红着眼,悲痛不已,她虽早有预料她的身世可能不好,只不过真相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哽咽着扫:“他们是冤枉的,是不是?”
“据我所调查的,冤枉的可能性极大,只不过……”
黎彦谦欲言又止,她知道了并非是好事,这里头的阴谋算计,不该她来承担,若非宴烽从中作梗,他本可以永远不告诉她,也可以通过崔安成调查出当年的真相,还韩家一个清白的,但是宴烽的干涉,让黎彦谦的计划落了空。
他厌恶宴烽,厌恶这个扰乱他妹妹人生,胡作非为的人。
“证据在宴烽那里。”
黎文漪接过了黎彦谦的话,这就是宴烽所说的,她得知身世后,一定会去找他的原因。
黎文漪心情压抑,喉咙堵得难受,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条被天罗地网网住的鱼,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宴烽布置下的网,他要算计自己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黎彦谦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宴烽曾是先皇身边的红人,宴烽知道的远比他多,崔安成也说了,宴烽已经知道了证据所在,给韩家翻案,绕不过去宴烽,这个认知着实让人窝火。
“为兄自有主意,妹妹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还韩家清白的。”
黎文漪没有答应,转移话题道:“关于我的身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有。”黎彦谦想起了苏溪亭,既然妹妹的身世已经曝光,那就不该瞒着苏溪亭的事情了,失信于他,本就让黎彦谦愧疚不已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自家妹妹总要跟苏溪亭一个交代。
“苏溪亭是你幼时定亲的对象,他有定亲的信物和文书,当时我本来是想要他跟你接触的,但是宴烽那个小人得知了你的身世,以此相逼,我和苏太医才勉强同意了他跟你的婚事,如今你已经知道了身世,便见他一见吧,总归是我们兄妹欠了苏太医的。”
言而无信、失信于他,黎彦谦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将来如何,尚不得知,可过去的错,总要去面对的。
黎文漪还没从韩家被灭族一事的悲伤中走出来,就听到了这件震惊的事,“苏太医跟我?怎么会?”
她又想起苏溪亭对她的关切,怪不得他会对她好,可惜她已痴心错付,无法回应苏太医的情意了,“终是我负了他,我会去跟他道歉的。”
如果苏太医愿意的话,黎文漪还想问一些关于韩家的事情,若有其他法子能还韩家清白,她就不必非要依仗宴烽了,她不想再落入他的圈套。
*
宴府,宴烽坐在他跟黎文漪的卧房中喝酒,原本温暖又充实的小院,少了一个人,便什么都没了,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冷寂。
房中,精雕玉琢,布置华丽,随便一件东西价格都不菲,宴烽仗着黎文漪不识这些东西价钱,都紧最好的来,但是这屋里没了女主人,再名贵再值钱的东西,都成了一堆死物,一丁点的光芒都没有了。
没有遇上黎文漪之前,争名利,聚金银,他从未感到孤单过,功名利率已经足够让他感受到刺激和充实,可遇上了黎文漪,她又离开了之后,宴烽就算看着库房了满室的金银,心里也是空的。
身边少了她,他就形单影只了,这就是孤单吗,真是难以忍受的体验。
宴烽杯中酒不停,喝了一壶又一壶,心中的空虚与孤寂,不减反增,他又叫下人拿了了一壶酒来,他觉得自己好似醉了又好似没醉。
恍恍惚惚之间,他的手臂一时不慎,将酒壶扫落在地,酒壶碎了一地,酒水四溅,宴烽看着满地的碎片,愣愣出神,黎文漪对他的信任是不是也如着酒壶一样,被他不小心给摔了一个稀碎?
碎了还能拼起来吗?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于是宴烽蹲下了身体,白皙的手指伸向了那一堆碎片。
*
徐漠听闻黎家兄妹去找了宴烽,他有点担心,就来了宴府,看看情况。
到了之后,宴府管家引着他到了宴烽所在的卧房,徐漠推开门,被眼前的宴烽给吓了一跳。
宴烽满身酒气地坐在地上,双手鲜血淋漓地捧着一堆碎片,见徐漠来了,神情茫然地问道:“碎了的,我该怎么粘回去?”
如此宴烽,徐漠还是第一次见,他见过他发疯的样子,见过他不可一世的样子,见过他装模作样的样子,也见过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唯独没见过他迷惘不清醒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又藐视一切的人,也会如此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徐漠咽了咽口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宴烽,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