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脸色不太好看,示意尤绾看自己面前空荡荡的碗。
尤绾指指汤勺,语气无辜:“这有勺子,爷自己盛啊。”
四爷怎么可能自己动手,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凝,旁边候着的苏培盛连忙站了出来。
一边在心里暗搓搓骂尤格格不懂看人眼色,一边满脸堆笑道:“怎么能劳烦主子爷呢,还是让奴才来给主子爷布菜吧。”
四爷不搭话,也不知道应没应许。
尤绾这时才像是明白过来,她看看四爷,又看看苏培盛,筷子一放眉心一皱,表情瞬间委屈起来。
“原来爷在这儿等着我呢!”尤绾不情不愿地说道。
四爷还没把她怎么着,就听得她先委屈起来,不由得惊奇地看过去,只见尤绾可怜巴巴地摁着桌角,嘴上道:“我如今都是爷正经纳的格格了,怎么还要做侍膳布菜的活?合着在爷的眼里,我就该做这些伺候人的事,这格格当的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回去继续当书房的婢女呢!”
说着,尤绾就转身朝角落的清梅喊道:“清梅,你可别把我以前的衣服丢了,等会我就换回来,明儿还和你一个屋子住。”
她这样一番话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四爷还没反应过来,尤绾那就已经进展到要攒着月例,以备将来出府买宅子。
“攒上个十来年不吃不喝,咱们两人也能在外城买个四合院。我到时候离贝勒府远远的,定不会碍了爷的眼。”
眼见着她越说越离谱,四爷面色越来越黑,一把抓住要离桌的尤绾,低声斥道:“胡说什么!你既坐在这儿了,怎么还敢说出府的话,给爷好好坐着,不用你布菜侍膳,总行了吧?”
尤绾不服气地瞪他一眼:“爷又不是没手,自己爱吃什么便夹什么,何必还等着我来伺候。”
四爷语塞,过了半晌闷声道:“这是宫里的规矩,爷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尤绾抿抿嘴,把汤勺塞到四爷手里,握着四爷的手舀了一碗蟹羹。
“爷都说了,那是宫里的规矩,咱们这是在贝勒府,是在家里,关上门来吃饭又没人知道。爷不如试试自己动手,我保证,绝对比别人送到盘子里的吃起来香。”
尤绾又将筷子递到四爷手里,眼看着四爷在尤绾的教唆下,就要自己动手夹菜,苏培盛急得不得了,忍不住伸手上前。
没等尤绾说什么,四爷就开口让他走开:“有事爷叫你,现在先退回去”。
尤绾见状,脸色明媚起来,她深知撒娇耍赖要拿捏适度,这时候开始讨好四爷,巴巴地给四爷介绍起其他的菜:“这道也是我点的,叫做七彩鸡丝,清新爽口,爷累了一天正好吃些酸甜的开胃。这道是脆皮豆腐,外酥里嫩,浇了秘制的豆豉酱……”
四爷等她说的差不多,才夹起一筷子鸡丝放到她碗里:“用膳都不得消停,快吃吧。”
尤绾看他不气了,朝他乖乖一笑,低头吃自己的饭。
用过膳,有小太监将四爷一些不要紧的公务送到芙蓉院来,尤绾自然不会打扰四爷,自己捧着一本画册回到内室。
夜色渐沉,等四爷处理好公务进内室,已经过了戌时。
尤绾早就困了,卸下钗环,一头乌发松松编成辫子垂在身后,身上着一袭碧色水烟纱衣,一手撑着脸颊在梳妆台上昏昏欲睡。
听到脚步声,她立即抬起头,便看见四爷绕过屏风走进来。
“爷忙完了?”尤绾起身,松散的发辫垂在肩膀一侧,显得她脸愈发小巧精致。
她记得之前四爷在书房安置的规矩,知道四爷洗洁,便问道:“爷可要沐浴?我去叫人进来。”
四爷眼神黑沉地凝视着她,一把揽住走到身前的小格格:“不必,方才怕吵到你,已经在外间洗过了。”
尤绾闻言,轻轻踮脚对着四爷领口细细嗅闻,湿热的气息扑在喉结处,她小声念叨着:“怪不得有股茶香皂角味。”
四爷扣在她腰间的手掌蓦然收紧,另一只手抬起尤绾尖细的下颌,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殷红唇瓣上轻轻摩挲,压抑深沉的视线看得尤绾心慌,她略微避开了四爷的目光。
“知道该怎么做吗?”四爷在她耳边低声问。
尤绾迟疑地颔首,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
只听得身前男人呼吸渐沉,茶香味裹着沐浴后的热气倾泻而来——
尤绾紧张地攥紧身前人的衣襟,莫名感觉腰有点发软。
“主子爷……”屏风外忽地传来两声叩动木板的声音,只听得苏培盛颤颤巍巍地开口。
尤绾手一松,猛地将四爷推了出去,软倒在身后的团椅上,脸涨得通红。
四爷落空的手僵硬地停在原地,许久才转身,咬牙切齿憋出一句话:“苏培盛!你最好是有正事!”
屏风外的苏培盛着忙慌地跪下求饶:“求主子爷恕罪,是、是东院的人来报,三阿哥突发急热,李侧福晋求主子爷过去,三阿哥情况危急,奴才不敢隐瞒。”
这话一出,四爷就是满身的火也降下去了,急忙问道:“府医可去了?还有,速速拿爷的名帖出府请太医,找内城最近的,不可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