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要赶他走了吗？
羽难得沉默了一下，倒也不是赶人，之前带着小家伙，一是因为这小家伙对她胃口，看着顺眼。
二是，比起在外面随时随地会死在大街上，还不如跟着她更好一点。
这大半年下来，她早就把小家伙当她的人了，要知道，她羽什么时候会这么大方的照顾一个小孩儿来了？
她养了大半年，小家伙当然是她的东西。
但，正因为这样，她才会犹豫。
她仅存不多的良善在告诉她，小家伙还小，比起这么一直跟着她，居无定所，生命时时刻刻受到威胁的躲藏。
显然，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羽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算不上，只不过你确实应该回去了，总不能一直跟着我。”
她没有退路，但小家伙有，他不能，也不该，过她这种生活。
况且，这大半年来，她明显感觉到实验室那边的耐心快耗完了。
再带着小家伙，她不一定还能保全他。
一句话，小墨无渊眼睛都红了，颤声：“我不想回去，我想跟着姐姐。”
一直、一直跟着。
“哦？”
羽飒然一笑，逗道：“那你爷爷怎么办？”
她记得小家伙说过，他爷爷对他挺好。
想来也应该是，能在域外这种地方，坚持不懈的找人，确实挺不错。
小墨无渊抿唇不说话了，甚至赌气：“不要爷爷了。”
爷爷能照顾自己，姐姐照顾不好自己，他要跟着姐姐。
羽被他逗乐了，闹了一会儿之后，才轻叹了一声，认真道：“去见见吧，你这个年龄早该去上学了。”
她能教小家伙杀人，枪支弹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唯独，不能教小家伙读书。
她给不了那种环境，她会的东西，都是由实验室的芯片灌输的。
“那姐姐呢？”
小墨无渊鼻子酸酸的，沙哑着声音，问道：“姐姐也只比我大五岁，姐姐也要去上学的，不然姐姐跟我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
“我把爷爷分给姐姐，我也可以养姐姐的。”
羽恍惚了一下，又被耳边的话拉回了神，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只轻轻一笑，哄道：“这样吧，我把这边的麻烦解决了，事情办完了，就去华域找你。”
小墨无渊眼神一亮：“真的？”
羽点点头：“真的……”
小墨无渊不舍得伸出小手指，眼巴巴：“那拉钩，姐姐一定一定要来找我，我给姐姐找一个更好的学校，我们一起去！”
“好……”
纤细的手伸出，窗台洒落的阳光下，两个小拇指轻勾在了一起，许诺着。
小墨无渊揉着红通通的眼睛，撇着嘴，不情不愿的道：“那，那我等他们下次找过来吧。”
看着说完就扑到她怀里，自己养了大半年的小家伙，少女眼神微暗了一下。
回？
回哪？
她是实验室最完美的实验品，基因实验室不会放过她，如果她能顺利解决掉实验室这堆麻烦的话。
否则，她生在域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域外！
第415章
出事，找上门来
十天后。
这一次的屋子隐蔽，住的时间也长，已经快两周了。
羽像往常一样出来踩点，留意有没有异动，顺便买点水果，身后依旧跟着一只小尾巴。
“给……”
一颗苹果抛了过来。
小墨无渊下意识接住，抬头，纠结地拧着眉，看着姐姐又要从袋子里直接拿出苹果吃。
小家伙连忙用刚买的小矿泉水，沾湿口袋里放着的小手帕，将苹果擦了又擦，递出：“姐姐，吃这个。”
少女手中刚要咬下去，侧头看了眼又被递过来的苹果，嗤了一声：“讲究……”
说是这么说，还是将自己手中的苹果换了一个。
咔嚓咬了一口。
她甩着银色的长发，慵慵懒懒的教育道：“明明你以前在酒店外也翻过垃圾桶，怎么现在还这么讲究了？”
小墨无渊瓮声：“不是……”
他小手摊开，刚刚擦着苹果的浅蓝色小手帕上，已经有一块浅浅的灰黄污渍。
不深，但看着膈应，尤其是想着姐姐要吃的时候。
羽在前面走着：“之前带着你在亚马沙逃命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讲究啊？”
小墨无渊在后面跟着，撇着嘴，又将自己的也擦了一下：“不一样……”
那时候是逃命，情况特殊，况且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水，不能太浪费去洗东西。
不然的话，他肯定也能让姐姐吃的干干净净。
“怎么不——”
羽刚一开口，眼神突然一顿，咔嚓一声，狠狠地咬了口苹果，随即又松散一笑。
她将东西扔给了走近的小正太，手轻搭在他肩上，俯身低语道：“自己回去，我得干活了。”
小墨无渊没感觉到人，但他看得懂姐姐的表情：“他们又来了吗？”
这个他们，自然指得是一直找着姐姐的实验室。
羽眉眼带着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只轻哼了一声：“嗯哼……”
小墨无渊下意识就抓紧了她的手：“我跟姐姐一起。”
羽拍着他的脑袋：“那不行，带你太碍事了，等你什么时候能觉醒异能再说吧。”
“乖，我去把人引开，你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等我晚上回来再重新换个地方住。”
小墨无埋着头，手心紧了紧，又放下：“嗯……”
姐姐说的没错。
这大半年他虽然学会了很多，但依旧是姐姐在保护他，遇上那些坏人的时候，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两条岔路，看着走掉的小家伙。
羽也没打算挪地方，干脆站在原地等着那些人过来。果然，没过两分钟，轻微的响动从上方传来。
“来都来了，不打算出来吗？”
慵懒的嗓音。
原本安静的巷子里，突然从两侧屋顶露出了一批人，一个个脸上有着隐隐地惧意。
为首的金发男子，有着蛇一般阴毒的眼睛，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羽，实验室让我来接你回去。”
“老蛇？”
羽掀了掀眼皮，如寻常聊天般吹了个口哨：“挺下功夫的啊，连老熟人都出来了。”
当年她那一批一起活着出来的，除了她以外，便是这男子，只不过——
“还是不够看啊。”
轻狂的惋惜声响起，下一秒，少女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已然站在了屋顶上方。
嘴角挂着妖异的笑，手中是一把雪色滴血的刃，她身前，一人武器还未拿出，便倒了下去。
老蛇眼底红光一闪，戾气出声：“动手！”
这边在边打边退，那边，小屋子里却在等着。
小墨无渊打包好了一小箱行李，一只手抱着机械兔，眼睛却不放心的往外瞅着。
原以为会先等到姐姐，埋下的监控报警球却突然响了一下。
“谁？”
小墨无渊神色一紧，拍着机械兔，另一只手已经悄悄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枪。
下一刻，院内的大门被敲响，粗犷却客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请问，墨小少爷在这吗？”
小墨无渊一顿，突然想到了姐姐说，他爷爷那边的人快要找过来了。
第416章
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墨小少爷，还需要多久？”
一晚上过去了，姐姐并没有按约定回来，来接人的战部人员显然也等不及了。
小墨无渊抿着唇，不说话。
战部高层催促：“墨老爷子找您找了十个月，我们得到消息，现在这里也太不安全，请你今天务必要跟我们走。”
小墨无渊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抬头：“什么消息？”
“昨天这里有异能者发生了战斗，毁了附近的一条街，虽然说现在人不见了，但未免再发生意外，您还是先跟我们走为好。”
小墨无渊只听见了前半句：“那你们知道那些异能者去哪了吗？”
“不知道，不过有人看见一个银发女子追出了C区，具体去哪了不清楚。”
出了C区？
所以姐姐昨天才没回来吗？
“我们怀疑，那应该是基因实验室异能排行榜上第一人羽。”
“域外的基因实验室最近一段时间内部发生了内战……”那人说着说着，突然想到墨小少爷也不懂这些。
干脆直接道：“总之，未免波及，我们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小墨无渊撇撇嘴，才不是什么第一人，那是他姐姐。
第二天……
少女依旧没回来，战部高层的人却等不及了，通讯器一会接一会的响起。
带头的人转头，再次问道：“墨小少爷，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小墨无渊想也不想的否认：“不是……”
姐姐不喜欢陌生人，尤其是这种带着武器的，虽然这些人是爷爷派来的。
带头的人叹了一口气，略带强制性的命令道：“不管墨小少爷是不是在等人，您真的必须跟我们走了。”
“战部那边还有事，您要是在等人，不如跟我们说，我们派一个在这等着。”
小墨无渊咬着唇，好半天才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留一封信就行。”
湿润的大眼睛一边不停地望着外面，一边用小手写着字，一笔一划，仔仔细细。
——姐姐，爷爷派人来接我了，我要走了，你记得一定一定要来华域找我。
——墨无渊。
满满的纸张。
小墨无渊写了两大页，从吃饭到睡觉，一点一点的叮嘱着。最后，只剩下了恋恋不舍的两句。
信被放在了箱子上，用东西牢牢的压着。
灯被熄灭，门被轻轻关上。
同一时间……
僻静的郊外，从埋伏圈出来的轻狂少女，正在做着最后的收割。
大半年来实验室那边接连不断的人，实验室耐心快要耗尽，羽同样如此。
好不容易这回带着小家伙在这里住了半个月，眼看着有了点归属感，这恼人的实验室却又派人来了！
甚至自己还不小心中招，被困了一天，啧！
她舔着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的凉意闪过，非得让这些人全都有来无回！
当老蛇也倒下时，阴测测的沙哑声低低传出：“羽，你杀了我也晚了，实验室的警告已经送到了。”
羽眼眸微眯：“什么意思？”
雪刃却抵在了人脖子上。
老蛇四肢皆被金属困住，动弹不得，阴沉沉的大笑声却传出：“哈哈哈……你以为实验室没发现你身边还带了个小男孩吗？”
羽猛地一顿，耳边回荡着老蛇死前的最后几句话。
“我们能把你抓回去最好，若不能，你那小男孩就该给我们陪葬了……”
“哈哈哈，实验室说了要给你警告，就一定会给你警告的，你早晚会回来的——”
最后一个字，在雪刃刺入脖子的时候，彻底断了声。
少女面色一片森寒，低咒一声：“该死！”
纤细的身子以极快的速度，朝着C区东北面的一处出租屋而去。
她早该想到的，实验室虽然目标在她，但在拿她没办法的情况下，保不齐会拿小家伙的开刀！
那群人可不会讲什么道德！
可千万不能出——
出事的事，哽在了口中。
第417章
忘却与记起，醒来
眼前的出租屋早已看不见她走时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土。
破损的房屋，坍塌的树木，浓烟在缓缓冒出，焦糊的味道，还有着未灭的火苗。
只一眼，羽便看出这是——爆炸，实验室一贯喜欢采用的方法！
残忍又简单，一枚炸弹下来，防不胜防。
“小家伙？”
冰冷的眼蔓上了血色，少女目光充血，周身涌动着不知名的气流，银发飘飞。
“小家伙？”
“小哑巴？”
“墨无渊！”
以往只要喊一声便会哒哒哒跑过来的小正太，如今无论羽怎么喊，都没得到一声回应。
残垣断壁的屋子看不出原样，类似行李箱爆炸的碎片盒，半颗焦黑的苹果滚落在了她脚下。
羽弯腰，缓缓捡起，清清楚楚的看见焦黑的苹果上，还沾了一小片布料。
仔细辨别，应是蓝色的，如手帕一样的布料。
那是小家伙这段时间喜欢带着的东西，昨天早上还讲究的拿它擦干净了苹果。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眼尾滚落，眼底模糊又清晰。
少女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一点一点看着火焰烧没了最后一块破碎的衣服。
手中的手帕碎片落在了即将熄灭的火焰中，在那双冰冷的眼中，腾起了最后一道火光。
灼伤了眼……
“小家伙……”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飘散在焦糊的空气中，少女在看不出原本的院子里待了一天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