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手持着一把折扇不急不缓的慢慢上楼,不忘瞧瞧楼下如火如荼的生意。
他脸上有笑,瞧见一袭白衣的韩千雅和那依然好看的脸以后心情好像更好了一些,往隔间一坐,并不与韩千雅客气,给自己倒了杯酒。
韩千雅没什么笑意,她与景深伪装本就不多。此时好像也没必要再装地柔弱可欺了。
她直白道:“太子殿下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太子左右打量着这个自己从不如何关心过的铺子,被韩千雅这么一番改造以后,倒是更加陌生了些,他俊逸的脸上始终带着笑:“你觉得好的,就都端上来吧。”
说完不等韩千雅吩咐厨房,自己一饮而下,又续上一杯,道:“孤今日微服私访,经过了秦东楼才想起这出已经给你了,没想到你竟把这里收拾的这般热闹。”
韩千雅牵动着嘴皮子,要笑不笑地,声音很柔:“我这不是自立门户了,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不是么,不然那以后我可得露宿街头了,还得多些太子殿下热情相助了。”
她说的可谓是理直气壮的,太子脸上的假笑也多了两分真意,她这是虚与委蛇都不屑与他再做脸了。
他也直接问:“你怎么离开我那好二弟了,嗯?”
那个嗯字,格外的缱绻,又好像带着什么暗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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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就此别过
韩千雅瞧他问题好像很多的样子,干脆坐在了景深的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上一口免得自己口渴,才徐徐开口:“自然是不想呆下去了,反正江依蓉已经被休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至于殿下,我已经与你交换了不是,既然是交换,就算一场交易了,你情我愿的事情。”
这也确实如此啊,韩千雅问心无愧,她并无半点对不起景深的,相反景深利用素玉的感情来达到自己卑劣的目的,根本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
景深想起自己那二弟与三弟在朝堂上相争的样子,啼笑皆非,简直是惹了父皇的大不痛快,他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为此事心中自然熨帖。
韩千雅这么说,景深并不生气,只是……她竟然跟了端王。
他心中微妙,眉头微微一挑,问:“你既然想离开二弟,与孤说就好了,何必跟着三弟,你怎知他不是和二弟一般呢?”
韩千雅没看他,反问:“我怎知你不是与逸王一样呢?”
这话把景深一噎,又听她顾自道:“我自然是哪个浮木近些,就先攥着哪个上岸了,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说完,韩千雅轻轻吹口茶面,瞧着那湖水一般的茶色微微波动,戏谑地瞧着太子,道:“太子殿下好像马上就要选太子妃了罢,想来皇后娘娘还是希望殿下早日开枝散叶的,毕竟殿下是一国储君,这般重要的人,都及冠了还没有子嗣,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放心。”
她说完就看见景深握着酒壶的手稍微紧了些,脸色也不如之前好看了,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总算是不见了。
这会儿韩千雅吩咐小二上的菜也都上来了。
韩千雅指着自己的特色菜芫荽牛肉道:“殿下试试这道菜?”
太子试了一筷子,口感与之前吃过的肉都不一样,但是奇异地好吃,这肉的颜色比之猪肉羊肉都要更加深一些,不像是这两种肉,更不是鸡鸭鱼肉,他不由问:“这是什么肉?”
“牛肉啊。”韩千雅答。
景深握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脸上有不可置信:“你竟然用牛肉做菜!”
京中有些贵人能够吃到牛肉,但是皇家的皇子皇妃却都不曾吃过,因为皇帝体谅百姓,不舍得用耕地的牛来做菜肴,所以宫中的菜式里从没有牛肉,乍然听韩千雅这么一说,简直被吓一跳。
韩千雅瞧他表情不像是吃牛肉,倒像是吃人了。
她幼时就有牛肉吃,并不为此惊讶过半分,不过她还是与景深解释了一句:“殿下放心,秦东楼用的牛都是家养的专门用来做菜的牛,是自己开的养殖场里面的牲畜,必然不会影响百姓的农耕的。我不过是想把这道菜做成秦东楼的特色菜罢了,慌什么。”
景深的表情才正常些。
韩千雅心里估摸着景深不会是来和她叙叙旧闲聊天的吧?
果然景深吃了两筷子就放下了筷子,又如刚才一样,阴恻恻开口:“玉娘可有想过继续与孤合作?”
就这?
韩千雅问:“殿下能给我什么?”
她不问该去做什么,直接谈起了报酬,景深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孤可以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韩千雅都想直接嗤笑一声了,这样怕是会激怒景深,她只好睁大眼睛问他:“你觉得我现在完成不了这个‘梦想’吗?”
她现在手里的银钱足够她养着她府里的所有人好吃好喝到死了,她虽然从前过的是荣华富贵的日子,可重活一世她已然明白一切不过是浮生一梦,皆为虚妄,怎么样过一辈子不是一辈子呢,这种蝇头小利怎能驱动她。
景深一顿,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又换了种说法:“那你想要孤给你什么?”
韩千雅觉得这个人很难缠,只想着早点把他打发走了,于是开口:“我要江蕴天的命。”
这话一出,景深瞬间看向她,手中的杯子都放下:“你说什么?”
她要江蕴天的命?
韩千雅心里笑,他也是半点当不得景枫,不过是一个三品的侍中,他嘴里面好像是什么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了一样。
她直接点头:“嗯,怎么,就许他派人来杀我,要我的命,我一介弱女子就报不得这个仇了是吧?”
虽然景深心中的回答是这样,但是被韩千雅这么一说以后,反而觉得这样好像不太有道理的样子,一下子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让韩千雅给占了上风。
韩千雅趁机开口:“殿下,你我已无可以交易的东西了,就此别过吧,以后都别再见面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我们也见不着了。”
这话说完,景深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不大舒服,以后不再见面……
他蓦地想起那些从前被素玉追着跑的样子,她总是欢喜的用阳光明媚的脸对着他慧深莫测的样子,仿若南柯一梦,一别经年似的。
他神色恍惚,随后才道:“你从前那般喜欢孤的。”
韩千雅知晓这是素玉从前对景深的迷恋,从骨子里也透出一股酸涩的心酸难受,这是素玉留下的最深刻的情感,是她无法主动去克制住的,她只能强忍下那种难受,开口:“那是从前了,人都是会清醒的,不是么?”
景深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秦东楼,他从韩千雅面前离开的时候,表现得神色自若,可是一离开秦东楼,他像是木偶断线了一般,情难自控,想到韩千雅的话,他有几分愤恨,愤恨自己会被韩千雅牵着鼻子走。
他回到马车,那情绪被他压了又压,终是平复了,问身边的随从:“合适开始选妃?”
皇子选妃和皇帝选妃一般都是同是进行,本来皇帝的礼制是三年一选,不过皇帝是个重礼数的人,不耽溺于女色,已经十几年没有选妃了,这次为了几个儿子选太子妃,还是决定办一次大选。
旁边的侍卫道:“正是万寿节以后呢。”
最下的皇子景枫已经及冠,大选也要跟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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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不许离开
万寿节悄然而至,本来景逸就是赶着皇帝寿宴而来,如今这么一搅和,也就等到了万圣节。
这节不节的本也与韩千雅无关,但是万寿节在民间也相当于一次次过年了,大家都张灯结彩的,同庆天子寿辰,这一月的赋税也给减免了,倒真是与民同庆了。
漱玉去街上买了许多红色的灯笼回来挂着,韩千雅瞧着就不由得想起从前万寿节的时候,她爹爹都会沐浴精神,一身正装地进宫赴宴,以示对皇帝的尊重。
母亲就会带着她和几个哥哥们一起在家挂红灯笼。
这般想着,目光就那么出神了。
直到漱玉把灯笼挂好了,下来之后瞧见韩千雅依然瞧着那灯笼,不明所以,开口:“姑娘别一直瞧着那灯笼了,红色看见了伤眼睛。”
韩千雅挪开了眼睛,眼中却有了些湿意。
景枫是想带着韩千雅一起去的,但是韩千雅现在的什么属实也不好去,只能告诉韩千雅,等他回来一起用膳了。
万寿节基本上集齐了上京所有的世家,有些臣子会带着自家出色的儿子来,希望能在皇帝面前混个眼熟。
大家都知道皇上是非常爱憎分明的一个人,这会儿该是推杯换盏举杯同庆的时候,必然不会拦着,只让他们尽情畅饮便可。
景枫眼尖,一坐下就瞧见了坐在节度使将军身边的符桑。
符桑显然也是瞧见了他的目光,与景枫目光相触的一瞬间笑了起来,瞧着那白晃晃地牙齿,与节度使古板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这会儿景枫才知道,符桑竟然是节度使的儿子。
可以说所有人都想不到,节度使竟然有这样一个儿子,身上流着胡人的血统,让大家难免都有些许的惊诧,并带着略微的鄙夷。
毕竟在上京人的眼中,依华独家整理胡人只是用来消遣的玩意儿,连做妾都不配,节度使竟然与胡人生了个儿子,这可不够让大家惊讶的嘛。
不过圣人好像有意给符桑做脸,招招手,让他上前去了,二人像是说了什么话似的,也未多说,就让他又回去了。
符桑感觉自己腮帮子有点痛,他刚动了几分回西域的心思,皇帝的任务就下来了,他想骂人,只好幽幽瞧着景枫了。
啧,真是烦人。
基本上歌舞一出来,欣赏了几曲之后就开始了献礼的环节了,皇帝不喜欢铺张浪费,不代表他不喜欢奇珍异宝,所以每年的万寿节是大家最能够讨好皇帝的时候,大家都铆足了劲给皇帝献礼。
所有人都兴致盎然,除了皇帝的三个儿子。
景深脸上始终带着浅笑,疏离又有礼,景枫则是面上不动声色,只顾着打量符桑去了,而景逸却把自己的难过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不时还敬皇帝一杯,这喝闷酒的样子,也有几个有心人给发现了。
景逸玩得好的同僚知晓他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心中不由得恼恨那个他们还没见过的素玉,拍拍他的背:“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贵为皇子,什么样的女子不能有,何必想着这个薄情的女子。”
“你又怎知!”景逸的声音大了些,丝毫不怕对面的景枫听见似的,眼神就往对面瞟,嘴上又说着,“她是那样特别的女子,谁都不是她。”
那一日被韩千雅骂了以后,景逸回去深思熟虑一番,觉得韩千雅这样露出爪牙的模样反而更吸引他,他连新纳的姨娘都不再疼爱,整日抓心挠肺地痛苦着,后悔自己当初一时摇摆不定答应了与景枫的交易。
这会儿他反而期待着景枫能够毁约,不在皇帝买面前把禹州让给他,这样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把韩千雅夺回来,再也不给景枫任何空子钻了。
不过他失望了,景枫在他有着想法之前就已经先上了折子,估计皇帝明天就能翻阅到了。
瞧见他喝闷酒,景枫脸上也不如何好看,再听见景逸的话,他更是捏紧了手,死死忍耐着自己。
他可以不要皇位,但是觊觎自己的女人,这点不行。
他眼底的情绪一波接着一波地翻涌,心里有一丝焦躁。
这种焦躁伴随着整个万寿宴,到万寿宴结束之后他片刻都不停留地骑马赶到了韩千雅的宅子。
一进门,他直接冲进去抱住了韩千雅,这让其他几个正在伺候的下人都看呆了眼,韩千雅脸瞬间涨红,赶紧推着景枫,可她一推,景枫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