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萨摩耶?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低下了头,没顾得上手机那边纪宇松一声声的宝贝。
何其晃一下桃木剑, 证明身份:“你先让纪宇松也别急, 进寝室我跟你慢慢说。”
女生哭起来,隔壁的同学都担心地跑了出来, 这会儿眼神奇怪地看着何其。
圆脸女生冲同学解释一句,带何其进了她们寝室。但手机是没挂的。
何其直白道:“我给你开个灵眼吧。”
与其解释一大串, 不如让这女生自己看。
何其三下五除二,动手给女生开了灵眼, 让她能目视萨摩耶。
一看到自己家的老狗, 圆脸女生这些时日积攒的想念、悲伤,一起涌出来,哭成泪人。
她坐在地上, 虚虚地抱着萨摩耶:“牛奶,我不敢回家, 回去觉得家里哪里都是你……”
“汪汪——”
名唤牛奶的萨摩耶则温声叫着, 十分耐心。完全不像那只男生寝室里的疯狂萨摩耶。
楼下。
听到纪宇松着急地喊宝贝, 他寝室里几个还挺关心,问他怎么了。
纪宇松摇头:“应该没事,等等吧。”
说这话的时候,纪宇松又看了张可方一眼,心中涌起丝丝缕缕的愧疚。
张可方不明其意,伸手捂住自己的头顶,表情痛苦:“老纪,你老看我干嘛,秃了真的特别丑嘛?现在是夏天,也戴不了帽子啊!”
纪宇松表情认真:“没有,你这样也很帅。”
张可方感动道:“呜呜,兄弟你真好!”
过了二十分钟,何其跟圆脸女生一起下了楼。
圆脸女生哭得眼睛红肿,但面上情绪还好。
纪宇松每周有检查卫生的任务,也经常检查到她们寝室。虽然是自己男朋友,但有的奇葩规定那是真的奇葩啊!
直到前几天,纪宇松铁面无私地扣了她们宿舍的分。因为风大,窗外的东西被风卷进了阳台。
一桩小意外,让寝室辛苦一番搞卫生成了白搞,那边纪宇松也是按照规矩扣的分,都没处说不平,圆脸女生就在家里跟狗子抱怨了下。萨摩耶牛奶会去男生宿舍闹事,便是因为这。
只是圆脸女生没想到,几天之后牛奶就因为年纪太大走了。
而她随口的不满,成为了牛奶老死后放不下的挂念,竟然要帮她“教训教训”纪宇松。
可想而知,结果纪宇松萨摩耶动不了,倒霉的就成了整个寝室,以及倒霉撞到狗的张可方。
虽然年纪大、性格稳重了些,但萨摩耶本质可没变,拆家技能满点!
纪宇松看着眼睛红肿的女朋友,上前心疼地抱住女友。
张可方懵着:“老纪女朋友怎么下来了?”
另外两个室友,俱都想到了纪宇松的那通电话,和老纪那有点不对的反常行为,给了张可方一个同情的眼神。
张可方在这种眼神下,深思片刻。
学姐是上去找“凶手”的,然后纪宇松女朋友跟着下来了。
貌似纪宇松女朋友家里养的只萨摩耶,因为年纪太大刚去世,他女友很难过。
所以纪宇松女朋友的狗,找纪宇松报复检查卫生的事,结果……受伤的只有他!!
他扭头看向纪宇松和他女友:“纪宇松!你还我头发!!”
何其则看着女生脚边,萨摩耶正冲她笑。
“汪汪!”
小家伙,谢谢你!
今天是萨摩耶的头七,今天是探亲日,明日它便要重回地府。能在最后见见小主人,真好啊。
何其就好奇,自己看着不是挺大一只的?
萨摩耶:“汪汪——”
没有伴侣的都是小家伙。
何其:……连狗都在说她单身狗?
何其很生气,把纪宇松和圆脸女生硬生生看得不好意思,分开了。
然后何其扭头看向张可方:“不对,应该找你。法不空出,看在王师兄的面子上,你意思意思吧。”
张可方:……
怎么还是他?!
可托王师兄请何其来的人是他,何其自然要找他负责。
而张可方脑子转了一下后,发现这其实是桩好事——至少和学姐说上话了!还能让学姐了解了解他的优势!
张可方财大气粗地把手机掏出来:“学姐,你要多少啊?你辛苦了,别跟我客气。”
何其想锤他。
她明明也是富二代,看看她的日子,再看看张可方不把钱当钱的样子,何其仇富了。
不过报酬要什么,真是桩难事。
道门祖师爷说过:入我门者不贫,出我门者不富。
法不空出的规矩,让道门子弟行事都可有收获。但一般来说,这个收费不会过高,过高就会影响修行,一心钻进钱眼里,还谈什么修行?
可对何其来说,这个收费最好往低了走。
她对“暴富”真的有心理阴影。这种阴影引发的担忧,又会直接影响到何其第六感的判断,总之就是慌!
何其想了一下,看向不远处的奶茶店:“你去买三杯奶茶吧,要四季奶青、蜂蜜柚子茶、草莓啵啵,加冰少糖。”
已经点开某付宝的张可方:?
张可方:“奶茶?”
何其又把寝室三个美女的口味重复了一遍:“记得加冰少糖!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哦哦,好的。”
张可方懵逼地买奶茶。
三杯奶茶,学校里还给学生两杯八折,加起来都不到五十块!
提上打包好的奶茶,张可方还是觉得——这也太少了吧。
张可方回来的时候,看着何其的目光多了几分怜爱。他心想:学姐也太可怜了,日子过得那么清贫,肯定都没有放肆地喝过奶茶!
何其把奶茶接过来,点点头就想走人。
结果张可方拦住她:“学姐,你要的真的太少了,要不我给你转点钱?”
“不用。”何其果断摇头。
张可方坚持:“你再要一点嘛!我表哥要说我不懂规矩的。”
何其皱眉:“我要多少是我的意思,王师兄那边会理解的。”
何其十分坚定,富二代休想害她!
张可方还想劝说。
何其不耐烦地一挑手,桃木剑挥出去,剑指张可方额前。
桃木剑根本没挨到张可方。
但张可方分明感觉到,额前有一抹风飘过。
再接着,他额前的刘海,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
张可方:……
张可方本能地伸出手,接住了自己那一缕离家的刘海。
何其拿桃木剑给他指个方向:“靠边去,别哔哔,也别挡路。”
张可方老实听话地让路,只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桃木剑。
那只是把木剑吧?是的吧?!
而且那把木剑,根本没挨到他。
何其从傻了的张可方身边走过,只留下不回头的潇洒背影。
近些时日何其头发长长了点,于脑后扎了个小揪揪,看起来更有道士的范儿。
何其潇洒离去,剩下的人都围着张可方,目光惊奇。
纪宇松看着张可方手中的断发:“高手竟在我们学校。”
他女朋友也很激动,抓着纪宇松的手臂疯狂当东:“啊啊啊!学姐也太帅了吧!”
纪宇松看女朋友一眼。
他很想说——你这么大一个男朋友还在呢。
班长看向不知死活的富二代:“现在你该死心了吧?”都拿剑削你了。
哪知张可方小心地捧着断发,目光坚定。
“学姐好酷我好爱!”
班长非常冷酷:“有什么用。”
***
何其回到寝室,奶茶还提在手里,就听到蓝知音在喊。
“六神!我们火啦——”liJia
蓝知音捧着手机,给何其看网上的新闻,还给她看了橙宝的预收产品,差点把自己笑死。
何其:“怪不得学校那么多人认识我。”
豆蔻坐在床上刷平板,探出头道:“小其,你们道协官方转发了视频,还做了科普。”
竟然被官方蹭热度了!
何其失笑摇头,把奶茶分给三人:“请你们喝奶茶,再不喝冰都化了。”
寝室三女震惊。
她们都知道何其情况特殊,必须得省着钱花。所以这是三人第一次收到何其买的东西!
当然,何明心女士送的没算进来。
蓝知音好吃惊,捧着她的草莓啵啵:“六神,你怎么了?别犯傻,咱去退了这个吧!”
何其:“我刚才不是出去处理事情了,这是报酬。”
赵一飞发现不对:“那你的呢?”
何其:“我喝完了。”其实是怂得不敢,上楼的时候抓手机抓得老紧来着。奶茶可以不喝,手机可不能丢。
豆蔻则笑着道:“都是我们喜欢的口味,小其真好。”
蓝知音:“唉,我还没进过男生寝室呢,嘿嘿嘿,进去是什么感觉?”
何其:“没有什么感觉,男生宿舍没有女生宿舍香。”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听起来好吓人,门窗都关了,东西被弄得乱七八糟,浴室里还被抓头发……”
一听到这个问题,何其耳边仿佛就有一声“宝贝”回响。
何其愤怒地开口:“不仅吃到狗粮,还被狗子笑单身狗了!”
三两句把事情说清楚,说到最后萨摩耶的反应,寝室里笑成一团。
何其则心累地爬上床,决定躺平。
躺了会,何其摸摸自己的手机,看看手机软件里的余额,再摸摸钱包。
很好,一样没少!
以后再出去接活,应该至少能够奶茶自由了。
何其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床边探出一只白刷刷、柔软无骨的小手。
蓝知音的声音响起:“快来,尝一口我的草莓啵啵!”
何其:……吓我一跳。
何其问:“知音,你的手怎么这么白?”
蓝知音:“新的粉底!超白色号。”
是何其不了解的神奇领域了。
***
汉语言文学一班,大三最后一堂课上课前。
何其赶上最后一堂课,坐在不前不后的第三桌。
班长坐在她前面,扭过头来说话。
班长:“何其,我帮你打听过了,你的道士证也能在今年的综合加一分!”
何其:……
你还真去问啊。
何其送出一张好人卡:“班长你真好。”
“该做的。”班长看了一下何其背后,又问,“你今天怎么没带剑?”
何其:“上课用不着,带着也不方便。”臭宝倒是随身放在包里。
班长继续好奇宝宝状:“听说你考前圈考点可厉害了,是不是真的啊?今天这堂课的老王可严了,我就这门九十不安全!你能不能给我圈一下啊?”
何其看一眼班长后面进来的王老师,对班长道:“王老师不是说不给重点,让大家都认真学习。”
王老师是有些格调的,对学生要求严格。但他学术水平也很高,学生认真地跟着学收获也会很大。
像何其那种敷衍式考试,恰好是这种老文化人的痛点。
——只知考试,不知文化!甘于庸俗啊。
何其还朝班长眨了眨眼。
可惜班长根本没看见,还理直气壮道:“这门拿到九十,我的国奖就稳了。”
周围的同学,纷纷用“你好勇”的目光看班长。
真的,敢在老王面前说这话,太勇敢了!
因为不对劲的目光太多,班长觉得背后一凉。
他背后响起一声轻哼。
“同学,虽然你不能严肃对待你的学习和人生,但我会严格对待你的答卷。”
班长:……
他知道了,这回现在闭嘴也来不及了!
铃声响,王老师站上讲台。
老教师人站得很挺拔,像是路边染上风霜的老松柏,独有一番味道,说话也很冻人。
“学习态度是要端正的,这不只是学习,而是人生漫长的这条路。你做了多少,才能收获多少。你一直敷衍,未来生活也会对你敷衍,到时候可别哭。”
虽然知道老王说的是班长,但何其感觉,扎的是她的心!
她才是敷衍之王啊。
但往常听着是没用的鸡汤,今天何其的心底却是别有一番体会。
她马上大四了,汉语言学得不错,因为语言天赋很好,但要说像班长那种认真的劲头,她身上是没有的。
她以前甚至没有认真设想过,将来从事这行,去做什么工作。只是很敷衍地,过来了大学这三年。
反正她天赋好嘛,读研究生也有老师喜欢。去工作的话,能耐多少有点,X大也是名校,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可何其现在,有真正想去做的事了。
她开始感知到自己的无知和匮乏,也感受到每一天不同的新奇,生活好像突然闪了光。
但另一方面,何其又不确定——她真地能罔顾母亲的想法吗?
何其想起何明心因为看见她玩桃木剑,气到昏倒的模样;
想起她曾经有过一个完整的四口之家,可她给那个她称呼为爸爸的男人用硬币算了一卦,然后乍起的富贵让家散了,对方奔赴向他的理想乡;
甚至还有妈妈在夜里时,一边为她盖被子,一边对着她的脸漠然难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