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记性好,记得好多好多事。
所以知道妈妈肯定是爱她的,也知道在离开之前,那人是个好父亲,但家就是散了。
何其甚至怀疑,母亲没了的手臂与自己必定相关。她超强的第六感,一直在提醒着这个她不敢面对的事实。
老妈那边,何其连开口都不敢。
何其呼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凝神看向黑板。
耳畔似乎飘过熟悉的少女声音——
“姐姐,阿宝把银子都埋给你!还有我新得的金花生,你记得收啊~。”
本来有点扎心难受的何其一听阿宝的声音,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阿宝啊,姐姐收不到!
台上,王老师看着都听课快听哭的请假生,表情一滞。
他看向黑板,自己书写了一首诗人于困境却坚定不肯放弃的励志诗,读来想来也是感人的。
但是……太夸张了吧?听哭了都。
难道是他的授课水平提高了?
或许是吧。王老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默默地在心里决定,给这个请假生把平时分从七十提到八十算了,反正请假也是正当批假。
上课这么投入的学生,真的太少见了!
跨时空的异国。
阿宝摸黑出来,扛着铁锹挖坑,给她干姐姐埋银子。
云娘跟在身边,抬头问阿宝:“阿宝,桃仙娘娘真的喜欢银子吗?”
阿宝道:“应该喜欢吧?我看姐姐看了好几眼。她是神仙,但是没见过人间的银子嘛,银子颜色多好看,银光闪闪的!”
云娘听着这个理,虽然觉得有些怪,但也将自己的一袋金叶子递给阿宝。
“这个叶子好看,想来桃仙娘娘或许会喜欢。”
阿宝:“小姐你真好!”
“阿宝,我现在也是你姐姐了。”云娘道,“来,你将铁锹给我,我试试看。”
这厢姐妹两个一起挖坑,另一处,金莲在秋天的河里打了个激灵。
夜里的河很黑,倒影着稀疏的月光,像是天地间张开了的吃人的嘴。
金莲将夜里跑出来到河里玩的小孩往上一推,在河边另外一些孩童紧张的哭喊声里,抬手给了落水孩童屁股一巴掌。
啪——
很响,但也将落水孩童拍醒了。
而后金莲用鬼力推动水,将这孩童冲上岸去。
扭过头,金莲动了动嘴。
“怎么嘴里一股甜味?难道救落水小孩嘴里能感受到甜味?”
“不对!味道又变了,好像是又甜又辣的。”
“嘶——还有点油润的香,真好吃。”
金莲感觉嘴里吃完了甜的,又吃完了甜辣的美味,再接着,就是香香脆脆到极致的口感!仿佛耳边都有那种脆响声。
“这味道,既有油炸的香脆,又没有油炸的腻味,竟还有一丝青瓜的爽口?”
许久没尝到味道的金莲细细品味着,都忘了还有一只水鬼等着自己。
而水鬼看着这奇怪的女鬼半天不动,想到自己要吃的小孩被她鬼口夺食,一咬牙便扑了上去!
金莲回神,抬手掐住了水鬼的脖子:“为何要故意拖那孩童入水?”
金莲一边质问这鬼,一边教训这水鬼,打得水鬼嗷嗷叫。
正打着,金莲又愣住了。她伸出手,接到变成鬼后收到的第一封信。
水鬼:又分神了?!
这也太羞辱鬼了!
不过等水鬼看到金莲收到了信,又好生羡慕:“我听说送信可麻烦了,你家里人真是有心了。”
金莲看完信,眼中隐有泪光:“不是我家人。”
水鬼随口问道:“那能是谁?你的情郎啊?”
然后水鬼就又挨揍了。
金莲怒声道:“那是我家大人。你且记着我——鬼仙大人麾下,金莲。日后再被我捉住你行恶事,我就吃了你。”
***
何其不知道,好好的小美人在她忽悠下变成了揍鬼王者。
考完最后一门,何其拖上行李箱,和室友们道别,也没敢和何明心女士招呼一声,就踏上了回乡之路。只要不被阻拦,何其就能当她妈默许。
大巴车上,臭宝的声音在何其脑海中响起。
——“可以下次去取阿宝埋下的东西。”
何其:?
这都几天过去了!
何其手伸进包里,捏了罗盘好几下。
臭宝吸气不满。
——“缺德罗盘,持续为您服务!”
何其忍不住出声:“小气鬼!”
“哪里有鬼?!”
后上来的前排座位上,羊方听出何其的声音,惊诧地回头。
车上的乘客看见羊方一身道袍,又直接问鬼事,吓了好一跳。
张玄明把玩着一只新罗盘:“应当没有,我的罗盘没反应。”
羊方松口气,坐下。
何其记得上回羊方又帮忙了,于是探头上前:“羊前辈,张道友——”
问两人去哪的话到一半,何其看着张玄明拿罗盘抵头的动作愣住。
何其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张道友,你干嘛呢?”
眼神还瞟向羊方,企图寻找答案。
哪知羊方反给了何其一个幽怨眼神。
这事得问你自己!
我们道教的未来天师被你带坏了!
何其不懂,眼神无辜地朝羊方看回去。
你看我干嘛,难道你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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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3章 隔壁老王
◎公交点恢复了◎
羊方看何其满脸的单纯好奇, 要不是被张玄明追着探讨过“罗盘磕头开慧”的可能性,差点就要相信小姑娘什么都没做过。
就连张玄明都面露疑惑,他道:“何师妹, 我跟你学的啊!”
羊方一脸痛心地看着何其。
听听!就是跟你学的!
何其:?
何其比张玄明更疑惑, 她什么时候教过这个?
她不就……一开始跟臭宝沟通时, 拿罗盘抵到额头上过。
何其一回忆, 发现可能真就是在亭子里等张玄明那回让人误解了。
但是正常人,会觉得那是个正常可学的动作嘛?
何其不死心地问:“是我们相约去看书那回, 你看到我拿头抵着罗盘嘛?”
“正是。”张玄明面上浮现浅笑, “偷学之举, 师妹莫笑。”
说来奇怪,张道友明明满脸青春, 他这模样放在平常人脸上可能会效果难言, 可他仍有一股清正的气质。
就是那种打眼一瞧,你就会相信这是个君子的好人, 相貌并不会影响别人对他的感官。
何其看得都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再扫一眼满脸痛心的羊方,何其安慰张玄明道:“我不会笑你的, 因为我也喜欢这样。禅宗就有云,当头棒喝, 而后通窍。我有时候觉得头脑不清醒, 就轻轻地磕一下,感觉头脑可以清明许多。”
当头棒喝是禅宗的有名典故。张玄明当初误会何其头磕罗盘,正是因为史上有这样的经验。
羊方依旧觉得不靠谱:“当头棒喝是特定情形下, 以棒喝令人顿悟道理之用,哪里是这么用的?”
“佛道为两途, 路怎会一样?师叔, 我当真觉得有效, 昨日我苦思一难题……”说到最后,张玄明道,“想来是懂的方才懂。”
张玄明拿着罗盘看向何其,用一种知己的眼神,仿佛在寻求认同。
何其:……
何其:“张师兄,你记得轻轻的。咱们还是安全第一。”
哗啦——
是塑料袋落地的声音。
旁边的一位大姐也不顾自己袋子里的东西,激动地举起手机问何其。
“小姑娘,这个和猛虎合照的是不是你啊?!你胆子好大啊!”
何其看去,正是后面补拍的她和猛虎兄的摸头杀。
何其点头承认:“是我。”
然后车上话题就跑偏了,大姐热心地给其他陌生乘客科普了一番“王母观”的传奇故事,从猛虎兄出现、到金荷绽放,推荐大家去王母观拜拜、没有那个需求的话看看风景也很不错。
还挺会安利,有没有信仰的都被大姐一网打尽。
何其感慨不已。
乖乖,她家王母观出息了!居然都能在路上遇上信众了!
车上众乘客谈论着王母观,有不可见的香火……被罗盘悄然吸入,弥补罗盘身上裂开的缝隙。
如果细数,可以分辨罗盘比之吞用莲子补回来不少后,身上多了一条小细缝。于现实本界穿梭,对罗盘而言是吃力的,但那些许细微处,在罗盘刻意掩盖下无人可察觉。
傍晚时分,车辆路过王母观。
何其跟张玄明二人道别,下车后还发现公交站牌重新启用了。
这意味着这个公交站点有一定的人流量,所以政府才会重启。
想当初何其去当湖观考试的时候,还想着这件事呢,眼下竟然已经实现了!
何其怀揣着一种莫名的激动,托着行李箱,爬台阶都觉得更有力气了。
可九十九级台阶……谁带东西爬谁知道!
“九十九,呼——”
何其喘着气将行李箱放下,歇了一下才抽出托杆,托着走过月台。
走到观门口,便可见那六朵牵牛花,刚刚闭合了一点,准备同着太阳一起收工。
居然没被祸害。
何其有点惊讶,她以为韩旺和牛小庆会把这花摘走呢。
走进观内,就见到何多盛送两位信众出来。
瞧见何其,何多盛笑着对信众道:“两位慢去,老道就不送了。”
那两位信众一番道谢,刚刚是何多盛在给他们讲解典籍。如今眼看人家道长有事了,自是不好再耽误对方的正事。
等这两人出观,何多盛一看时间——下午四点半,将观门一关。
“小其,路上辛苦了。”何多盛搓搓手,“来来来,让外公看看你的教职人员证,还有那份嘉奖奖状。我还要拍照发到朋友圈,叫我那些老朋友看看!”
现在证难考,而且很多人不愿意学,家中有子弟考出证,那可是非常有脸的事情。
何其笑着把东西拿出来,给何多盛这个时尚老头拍照玩。
何其还道:“外公,既然我回来了,干脆明天就去道协登记吧,免得夜长梦多!”
拆迁书一日不废掉,何其就觉得不放心。
何多盛也是如此想:“我问清楚了要带哪些证件,也都提前准备好了。明天正好是上班日,我给道观挂个休息,我们一起去登记你做道观的继承人。”
何其休息了一晚,也发现了道观不少变化。
比如:侧殿里多出了两面绣字的红锦旗,是韩旺和牛小庆分别送的。
说到这两人,何其问起牵牛花:“外公,不是说那两人抢着要观门口的牵牛花么?我回来看花还在啊!”
“忘了跟你说后续。”何多盛笑着道,“那牵牛花的花不稀奇,但是那花怪得很,太阳没出来就自己开了,然后又会闭合得早一点,好像作息紊乱了。”
“那天植物园的那个园长,老徐来看金荷,听说了这事,干脆就没回去,在观里住了一晚。”
“他大半夜就爬起来等着观察,发现那个花开得就是早。这么一来,花差点给圈起来,韩旺他们哪里还敢打这花的主意!”
何多盛说起来这些笑容满面,颇有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人看着都年轻了。
何其捧哏道:“那然后呢?”
“然后那花的作息慢慢地往后调,现在快正常了。也不知道老徐他们研究出了个啥,反正我们道观又上本地新闻了!最近香火越来越好了。”何多盛根本不关心花的作息,只关心香火。
而何其则是想着徐园长的敬业,心想没事自己还是别动道观的草木了。不然不止影响草木的作息,还影响人专家的作息。
***
第二天。
道观门口挂上休息半日的牌子,爷孙两个早起吃了碗鸡蛋面,就出发去道协。
两人坐公交去的。
有到家门口的公交,那感觉就是爽!
再转两趟公交,来到靠近市中心的道协。路过时还能看到就坐落于市中心的上元宫,立于繁华地带,一早人流量就很大了。
何其跟外公看着,都羡慕地多看了两眼。
地方好就是好,他们王母观现在在本地很有名,但愿意过去一趟的至少要打个大折扣。不像人家上元宫,路过顺便就进了,这就是地利。
不过爷孙也就是看了两眼。这上元宫是道协会长主持的宫观,两家算是结仇了,自然不可能进去给对手添香火。
进了道协,门口的工作人员冷着脸道:“今天不办公!”
何多盛问:“今天不是工作日嘛,我看也到了工作时间。我是道协成员,来办事的。”
何多盛说着,怕这年轻人不认识自己,还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那工作人员看都不看:“说了不办公,听不见吗?!”
何其皱眉,道:“同志,你们正常工作时间不办公,不应该告诉我们为什么?哪怕是在外面贴个通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