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滋味的确让人血脉喷张。
姜盈一把握住弓箭，推开木门，大步走到部落的边缘，朝着无人的地方一口气射了几十箭。一直到指尖微微发麻，才收起弓箭转身回木屋。
走到一半，姜盈脚步一转，去了姜泉的屋子。
姜犬被指派照姜泉，看到姜盈后立刻坐了起来，“盈！”
姜盈示意姜犬小点声，姜犬摇头：“他睡熟了，不会被吵醒的。”
姜盈看到姜泉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手。
姜犬点头：“发热了。”
受伤后发热很常见，远古时期的人们都知道，如果能熬过去就好了，如果熬不过去就死了。
姜盈让姜犬用温水为姜泉擦拭一下脖颈、手腕、膝窝等地方。
姜犬把水烧到微温后，姜盈用浸湿的麻布为姜犬做示范。
在这个过程中，姜泉的眼睛睁开了一次，目光茫然，很快又闭上了。
姜盈叮嘱道：“每隔一段时间就擦一次。你困了就去睡觉，找人来替你，让替你的人也这么做。”
姜犬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
第二天清晨，姜盈派了十人的小队提前回姜姓部落报信，大部队依旧要在姬姓部落停留数日。
姜盈带领战士们清扫战场，挖一个深坑掩埋尸体。在这个过程中，姜盈让每个战士认领自己射中的、杀死的敌人。
姜盈听说过古代战争中按人头计算军功，割下来多少个人头，就算自己杀了多少个人。
不过现在倒是不必这么麻烦，她直接让每个战士自己指认。近百名战士都在，谁冒领别人的功劳，立刻就会被戳穿，而且也没有人敢在她这个神女面前说谎。
姜盈全都记下来：“回到部落，论功行赏。”
战士们的欢呼惊飞了枝头的鸟。
打扫完战场后，清点战利品。
豆子、麻绳、麻布、陶器、弓箭、长矛……姬姓部落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出来，一趟趟搬到数里外。
然后姜盈带着战士们，不怕劳苦地在姬姓部落周围砍出了一圈防火带。
平原本就空旷，防火带范围内，零零星星可以燃烧的草木都被清理干净。
姜盈趁着晴朗无风的天气，在姬姓部落里放了一把火。
木头做墙茅草做顶的房子烧起来得特别快，战士们带着族人和战俘提前撤离到安全位置，看到远处冲天而起的火焰，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
姜姓部落的族人们流下了释然的眼泪，他们一年多的噩梦，终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曾经的姬姓族人们痛哭失声、撕心裂肺，他们的家园被烧毁，以后哪怕在梦里，他们都无处可归。
姬姓部落的一栋栋房子烧了很久，所有能烧的东西都化为灰烬之后，这场大火自然熄灭了。
大火熄灭后，姜盈带着战士们回到废墟，确定没有余下一个火星后，缓缓朝着姜姓部落的方向行进。
姜盈对数百名战俘说道：“从此不再有姬姓部落，姜姓部落会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服穿。”
“你们之中没有杀过姜姓族人的，在姜姓部落里好好干活，赎清你们的罪恶后，就不再是奴隶。”
“对姜姓部落做出巨大贡献的，赐姜姓。”
回家的路上，多了数百个被缚的战俘，多了一袋袋的粮食麻布……这么多的东西无法一口气搬回去，姜盈留了一批人在原地看守东西，另一批人往回运送。
姜盈跟着运货的队伍走，距离姜姓部落还有数里时，突然看到了迎出来的族人！
“回来了！战士们回来了！”
日日夜夜守在战士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的族人，狂喜地奔回部落报信。
姜盈一行人走进部落时，所有人都迎了出来。姜雾朝着姜盈飞奔而来，姜朱扶着腰挺着肚子，在后面也走得很快。
姜雾气喘吁吁地对姜盈说道：“盈，明年春天种水稻的时候，我想把种子分成两半。一半照旧像今年这样直接播种，另一半先在水里育苗，育好苗后在田里插秧。比一比这两种方法哪个产量高。”
姜朱紧随其后：“神女，我不想养鸡了，我把我的鸡都给姜雾养了。”
“您从天上带下来的弩机，我照着做了一样的，虽然不如天上的弩机好用，但是臂张弩也可以射出二百里，踏张弩可以射出三百多里。”
姜盈：…………！！
分配职业竟然如此立竿见影的嘛！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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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1章
◎姜盈长腿轻轻一跨，轻盈地跳在姜泉面前◎
好几天前,提前回来报信的十人小队带回姜姓部落大胜，并且一个人都没死的好消息，留在部落里的族人们都不敢相信。
十倍的人数差距,姜姓部落不仅赢了,还没有死人！
“神女保佑……”
“神女保佑啊……”
族人们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当然是神女保佑,这只能用神女保佑来解释。
大部分族人又一次感慨神女的不凡，另外一小部分族人,当然也感慨神女的不凡,但是在感慨之后进一步思考,神女是怎么让姜姓部落大胜的。
姜雾就是这小部分人中的一个，她追着回来报信的人仔细询问姜姓部落是怎么大获全胜的。
“姬姓部落的弓箭射得近,我们的□□射得远,他们的箭射不到我们，跑过来的路上就被我们射中了……”
姜雾在报信人的话语中努力拼凑出这场战争的过程,按照报信人的话，这场战争赢得太轻松！太毫无悬念了！
神女是怎么让姜姓部落大获全胜的,这个疑问在姜雾心中逐渐有了答案。首先是神女带来的强弓和劲弩，然后姜雾又想起了姜盈说过的话：“军队和平民的战斗力是完全不同的,一支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打败人数十倍的平民应该是毫无悬念的事。”
什么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姜雾脑中也有了比较具体的概念，首先是能吃饱！吃饱饭太重要了！
然后有足够的武器、有足够的训练时间、能看懂并且服从指挥、不同兵种在一起协作……
姜雾把胜利的原因一一拆分之后,心中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她不再觉得以一敌十不可思议,而是觉得姜盈训练出这样一支军队,不管其他部落里人数如何,他们都不可能输！
姜雾亲自去过很多部落，也听商队们讲过更多部落的消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部落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守护着部落的安全。
“姜泉为什么会受伤？”想到这里，姜雾反倒觉得姜泉受伤才是一件奇怪的事，“他又不顾军令往前冲了？”
姜泉演习的时候就犯过这样的错误，姜雾第一个想到这种情况。
“不是。”回来报信的战士摇头，“姜泉不是在战场上受伤的，是我们打赢了之后，他去救部落里被俘虏的族人，被他阿姐姜水一刀刺进肚子里。”
姜雾听得目瞪口呆：“他的阿姐？为什么啊？”
报信的战士也不知道：“神女说等她把人带回来，亲自审。”
“姬姓部落里没有战死的族人们，神女都要带回来审，分别给他们定罪。”
姜雾震惊之下连连追问回来报信的族人们，大家绞尽脑汁地回忆，终于有一个族人想起来：“神女说过一句，姜水可能是得病了，脑子有病。”
姜雾警惕地问道：“疯了？”
族人摇头：“不，没疯。”
姜雾更警惕了：“那是傻了？”
姜雾心中决定，如果姜水变成疯子就算了，如果她变成了傻子，就算神女心善不杀她，自己也要悄悄杀了姜水。
因为姜盈从傻子变神女，姜雾在这方面的政治敏锐度极高。姜盈的灵魂去了天上，谁知道其他人的灵魂会去哪里？回来后是神，还是恶鬼？
就算真的是神……姜雾也不想让姜姓部落有第二个神女。
姜姓部落的神女，有姜盈一个就够了。
姜雾思考了很多天，终于等到了姜盈带着大部队回来。在战士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眺望多日的族人气喘虚修地跑回来报信：“回来了！神女带着战士们回来了！”
留在部落里的族人们全都忙碌起来，大家生火、淘米、蒸米饭，缕缕炊烟从部落里升起。
姜雾蒸上米饭后，连忙为姜盈烧了一大桶热水，预备给她洗澡用。
一袋袋豆子、一袋袋盐、一卷卷麻布、一筐筐陶器……还有几百名剃了光头的战俘都是姜姓部落的奴隶！
留在部落里的族人们欢呼着跑过去，把丰厚的战利品搬回部落。谁也没有把哪怕一袋战利品搬回家，全都堆放在晒谷场上，等待姜盈分配。
亲人久别重逢，激动地冲上去拥抱。留在姜姓部落里的年轻人都是最后一次军事演习中没有通过姜盈考验的，他们在撤退的命令前迟疑了，正是因为姬姓部落里有他们日思夜想的亲人。
有人没看到自己的亲人，嚎啕大哭。
旁边立刻有人喊道：“没死！你阿妹没死！下一批回来！”
嚎啕的哭声卡壳了，下一刻变得更加大声，阿妹没有死，阿妹马上就回来了。
姜雾的目光依次扫过被带回来的战俘，惊讶他们竟然那么瘦，和旁边的姜姓族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很快姜雾就想起来，短短几个月之前，姜姓部落的族人们都更瘦。
姬姓部落抢走了自己部落的粮食、抢走了自己部落的人，他们身上的一点点肉都是吃着自己部落的粮食、奴役着自己部落里的人长出来的。
姜雾心中燃起熊熊的怒火，一点都不觉得面前的这些战俘瘦了，恨不得饿死他们。
因此，姜雾听到姜盈吩咐大家煮豆饭给这些战俘吃的时候，满脸不情愿：“不要！”
姜盈温柔地和姜雾讲道理：“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再不吃东西真的要饿死了。”
“现在他们都是我们部落的奴隶了，帮我们部落干活，饿死一个就少一个干活的人，多可惜啊。”
姜盈劝了很久，姜雾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命令族人们煮豆饭。
此时，回到部落的战士们都吃上了香喷喷的白米饭，大家顾不上烫，全都大口大口地咀嚼吞咽。
大米饭的香气钻到快饿晕过去的战俘的鼻子里，他们不停地吸气，战俘们看到雪白的大米饭，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姜姓部落的战士们嫌弃豆饭时，曾经的姬姓部落的族人们都很气愤，以为他们故意侮辱他们。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神米，姜姓部落的族人们竟然真的吃这样的神米……
战士们大口吃饭的时候，姜盈正在洗热水澡。现代战争都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更不必说远古时代的战争了，多日的行军就让姜盈变成了一只你猴子，在外面根本顾不上这些，回到家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洗干净。
浑身上下这么脏，姜盈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她看到姜雾提前为她准备好了洗澡的热水后，立刻在部落里找了一间没人住的空屋子作为浴室。脱掉衣服，让姜雾一勺一勺地将热水浇在自己身上——身上太脏了，姜盈不想在桶里坐浴，淋浴更加健康卫生。
姜雾已经习惯了姜盈的这些怪癖，不肯在屋外洗澡，明明这样更方便。现在又有了一个新怪癖，不肯用浴桶洗澡，要让她一勺一勺地浇水。
姜盈用锋利的青铜刀割断自己打结的头发，变成很短很薄的短发，这样就好洗多了。姜雾一边往姜盈身上浇水，一边帮她搓澡。姜盈有点别扭地躲避了一下，姜雾奇怪道：“以前不都是我帮你洗澡？”
姜盈是傻子的时候，日常起居都靠姜雾照顾，姜盈这样一想就坦然了，放松下来让姜雾帮她。
洗完第一遍淋浴，姜雾又叫人抬过来一桶热水放在门外，姜雾自己抬到屋里，让姜盈泡进去。
身体浸入热水的一瞬间，姜盈忍不住叫出声，浑身的酸痛在热水的浸泡中瞬间加强了几倍。姜盈没有受伤，但是行军、拉弓、搬运战利品、在野外风餐露宿……肌肉拉伤是不可避免的。
姜雾也体会过过度训练后洗澡时的酸痛，看到姜盈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哪里痛？我给你按一按。”
姜盈摇头：“浑身都痛……而且我饿了。”
身上变得清洁之后，饥肠辘辘的感觉立刻强烈到无法让姜盈忽视，但她此时又实在不想从热水里出去。
“你再泡一会儿。”姜雾把饭碗端到了浴桶旁，用木勺挖着米饭，一勺一勺地喂到姜盈手里，一口米饭一口烤鱼片、一口米饭一口凉拌樱桃萝卜……
姜盈舒服地眯起眼睛，虽然部落里的生活依旧艰苦朴素，但是比在外面打仗的日子舒服一万倍！
这样泡着澡被喂完一顿饭，姜盈彻底堕落了，她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从浴桶里出来后像一个任人支配的玩偶，让姜雾帮她擦干身体和头发，又帮她穿衣服。
姜雾：“阿露会按摩，我叫他过来帮你按一按。”
阿露很快就过来了，他出生在清晨，出生的那一刻阿母透过窄窄的窗缝，恰巧看到外面草叶上的露珠落在地上，取了这个名字。
阿露长得很白，皮肤成天晒着太阳干活也晒不黑，一双眼睛很清澈，长相很衬他的名字。
阿露会按摩是因为他的阿母身上总是疼痛，阿露经常帮阿母按摩，手艺越来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