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鲁老爷就给她斟满酒,吩咐小二上两条热布巾,给他夫人净手。
万宝宝:……她就没见过鲁夫人拿筷子以外的东西。
鲁夫人家中经商,据鲁老爷说在京城也有好多家铺子,他夫人从及笄就在铺子里帮忙,他老丈爷家也不讲究传女不传男,所以他夫人会喝酒会耍剑。
看鲁老爷待鲁夫人,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怎么会去找花姐呢?
着实想不明白。
万宝宝用腿撞了撞裘泱,小声道:“你学学人家。”
又夹菜,又扒虾,又倒酒的,眼珠子里就没别人。
裘泱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辟谷了吗?”
万宝宝:“……我说的是辟谷吗?”
她说的是这股子疼人劲儿。
裘泱看了看她,默默地拿起酒壶,给她满上了,还问道:“那是倒酒?”
万宝宝微笑:“我说的是殷勤,献殷勤,你看看,鲁老爷恨不得把他夫人塞眼珠子里。”
裘泱看了看鲁老爷,淡道:“他做不到。”
万宝宝:“什么?”
裘泱:“但我能做到。”
他一本正经道:“我还能让你从嘴巴里进来,从眼睛里钻出去。”
万宝宝:“……你好棒棒哦。”
亏他能说的出来。
裘泱:“我的体内,你又不是没进来过?”
他日日用煞气包裹她,便是将她融入体内,这多么密切,不比眼珠子要好?
万宝宝:“咳咳,嗯,师兄,别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她心里年龄大,受不住……
鲁老爷酒量一般,但就是喜欢喝两盅,越喝话越多,拉着李成就开始聊。李成面无表情的给他倒酒,早点灌多,就能早点回客栈。
鲁夫人对万宝宝道:“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万宝宝也很欣赏鲁夫人,便道:“好啊,外面夜市看着好热闹。”
鲁夫人不用丫鬟跟着,与万宝宝前后出了屋。
鲁夫人谈吐落落大方,一点不像困在内宅的女子,什么都能聊两句。
鲁夫人抿出了一丝笑意道:“我家老爷不擅长官场纠葛,为人怯懦胆小,还喜欢偷懒耍滑,这两次多亏了您二位,他才能有所改变。”
万宝宝:不愧是夫妻俩,对鲁老爷剖析得太透彻了。
鲁夫人:“不知老爷是在何处结识的二位?”
万宝宝:“……在离红字排村不远的镇上的……客栈……”
鲁夫人点了点头,了然道:“那他若做了什么荒唐事让您撞见,还望您海涵。”
万宝宝:“……??”
鲁夫人看她一脸惊讶的表情,笑道:“自家老爷,他在何处,做了什么,我自然知晓。”
万宝吧:好气量……还是不在乎?
鲁夫人走近一个小摊,随手拿起摊子上的一个蒲扇,宽大的扇叶遮住她半张脸。
“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有果,如果万修士有时间,我倒是能跟您说些往事。”
万宝宝:“您若觉得我听了无妨,尽管说,洗耳恭听。”
鲁夫人声音不高,清晰悦耳,就像初秋的风。
“我与他乃媒妁之言……虽然我是一介女流,但从小还算有些见识,所以初见到他,我并不满意。”
鲁夫人不满意的表现方式非常直接,就是冷战。该做的事情会做,但就是不同鲁老爷说话。
鲁老爷倒是一眼就看中了鲁夫人,他也不怕冷脸贴人家热屁股,乐此不疲。
可人心总是肉长的,长此以往,鲁夫人不得不重新正视她这个不如意的郎君,虽然一无是处,但是对她千依百顺。
可鲁老爷这边却起了变化。
鲁老爷知道自己不是当官的料,但年轻人总有点火气,想干点什么,可却一再受挫。别人逢人都说,他的官是媳妇娘家买来的。
与鲁老爷坎坷的官运不同,鲁夫人家的生意却越做越大。
也许是自卑心,也许是鲁夫人成亲后的冷淡,还有可能就是他一时冲昏了头脑。
鲁老爷便走进了温柔乡,一流连就是这许多年。
“我前些日子,曾与他说要合离。”鲁夫人笑着道。
万宝宝:……没想到啊,这本小说里最曲折的爱情故事,居然发生在鲁老爷的身上……
鲁夫人接着道:“莲子庙一事让他升了官,想必从此官路要畅通许多,不再需要我家的助力。再娶一个,也并非难事。”
万宝宝:“然后呢?”
就鲁老爷那个殷勤劲儿,不得哭得稀里哗啦?
鲁夫人扔下几个铜板,买了这柄蒲扇,摇着道:“然后……没合离成,便随他来了北城。”
实际上,鲁夫人刚提出合离,鲁老爷就差点昏过去。“噗通”一声跪地上不说,搂着鲁夫人的腿道:“这官我不做了,娉啊,我再不做那些糊涂事了,你信我一次。”
鲁夫人的原名,叫做沈娉。
鲁老爷连哭带嚎的嗷嗷了一晚上,鲁夫人终于软下了心。
都在一起了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就将就过吧。
鲁夫人扇子掩面,微微点了点头,别有一番韵味道:“所以,就多谢二位了。”
万宝宝:“没有,这都是二位情比金坚,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就是让鲁老爷捡了几回漏。
鲁夫人淡淡地一笑,扇子在手中翻飞,就像一只蝴蝶。
万宝宝:……白瞎了,配鲁老爷,真是白瞎了。
鲁老爷那大肚子,也不适合走狗血剧本啊。
万宝宝心中感慨万千,就祝鲁老爷和鲁夫人百年好合吧。
等万宝宝和鲁夫人散步回去,狗血男主角鲁老爷已经醉倒在了桌子上,鼾声打得犹如八戒。鲁夫人不由分说地走上前,熟练地提起鲁老爷的大脑袋,给他灌了半壶凉茶。
可能是灌得太猛,鲁老爷的口鼻之中连喷水带咳嗽,彻底清醒了。都不用人扶,他还反过来牵鲁夫人的手。
鲁夫人遛狗一样提溜着鲁老爷,对万宝宝等人道:“一路平安。”
万宝宝:“……”
嗯,怎么说呢,爱的形势多种多样吧。
回到客栈,万宝宝念了个净身咒就打算睡觉,谁知裘泱淡着一张脸道:“别动,我给你更衣。”
万宝宝觉得新鲜,这是受到了鲁老爷宠妻的熏陶不成?
她伸开没受伤的右臂,坦荡地道:“来,脱。”
外袍,内袍,绸裤,袜子……
万宝宝叫停道:“行了,差不多了,不用脱了。”
可惜,裘泱没学会鲁老爷的适可而止,万宝宝也没办法像鲁夫人一样制止住他……
所以说,人家是人家,他们是孽缘,没得比。
第88章 金钱怪
◎从北城出发去鬼门,要沿着大路一直向北,驾马车需要一个月左右的路程。同一时间,四大门派之中,除痢◎
从北城出发去鬼门, 要沿着大路一直向北,驾马车需要一个月左右的路程。
同一时间,四大门派之中, 除了五年前就没有了掌门的寒水楼, 剩下几个掌门纷纷出关, 说是鬼门最近有动静, 要去一探究竟。
这边,万宝宝认为自己的伤还没养好, 不适合一整天站在剑上喝西北风。况且万宝宝习惯了舒适的马车, 比日晒风吹的驭剑舒服多了。
裘泱怎么能不懂她的小心思。
万宝宝原本以为他会讽刺她几句, 并做好了随时撒娇的准备,谁知裘泱只是淡道了一声好。
万宝宝:“真的?”
没有什么猫腻?这么容易?
裘泱掀起眼皮:“我说假的比较好?”
万宝宝摇头:“没有, 我就是确认一下。”
裘泱看了她两眼, 拍了拍自己的左边,万宝宝乖乖凑过去, 往他身上一靠,裘泱合上眼睑, 慢慢地摩挲她的头发。
万宝宝觉得自己就是裘泱的大型玩偶,一日之中总要搂搂抱抱揉揉脑袋。
马车行进了二十多天, 人烟逐渐稀少, 直至鬼门周边的树林,便彻底没了人的踪迹。
树林入口处立了一块很大的石碑,少说有一米二的高度。
上面写着“擅入者, 后果自负”。
这里的树木长得有些怪,不但皮是黑褐色的, 连里面的树瓤也是黑色的, 犹如焦黑的木炭。
万宝宝拉了一下缰绳, 小温柔不情不愿地原地踏了两步后,才磨磨蹭蹭地进了树林。
树林之中飘荡着薄薄的淡雾,各种小妖小怪逐渐增多,有的长得像小动物,也有的看一眼就知道是非人生物。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裘泱又晕倒了。
他晕得非常突然,万宝宝正趴在小桌子上画图,画她将来想要当做座驾的带遮阳飞毯。
驭剑她是受够了,从下面看着是帅气,但多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做人要不忘初心,她当初是怎么想的,以后自然也要那么做……
飞毯要有四角,边缘往里合拢,还要有穗穗,一飞就会摇摆,多好看啊。
大功告成,她想给“司机”裘泱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他夸奖的地方。她一转头,就发现裘泱不知何时睡着了。
睡觉?
万宝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只见过他晕倒,可没见过他睡觉。就算是打坐,也应该是盘腿坐着,而不是平躺在马车里。
万宝宝唤了他两声,又推了推他。
果不其然,他又晕倒了。
这老晕倒是个什么毛病?
他最近也没受伤,就算在北城大战累到了,这都二十多天了,连她的伤都好利索了,他没理由此时力竭。
万宝宝回想当初那块石碑上的内容,并没有写婴鬼经常晕倒是什么问题。等他们回到上元宗之后,她得好好去袁盛彰的书房里翻一翻,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记载。
人病了可以看大夫,那鬼看病要找谁?
万宝宝将衣服团成一团,垫在了裘泱的头下,怕他梳着头躺着不舒服,又将他的头发散开,给他通了通头发。
小温柔是个不需要导航的宝马,非常乖顺的一路往北走。
万宝宝坐在裘泱身边打坐调息,到了晚上,裘泱还是没有醒来。
这次晕的时间有点久了。
万宝宝趁着太阳还有一丝余光,连忙给小温柔喂完准备好的草料,给金藕娃娃们泡完水,念了个净身咒后才回到马车上。将裘泱的胳膊拉开,万宝宝枕了上去。
“你说这外面连个光都没有,随时可能有鬼爬进来……你怎么偏偏这时候晕倒了?”
万宝宝看恐怖片从来都在白天看,家里的窗帘全都打开,电视机被光线照得直反光,鬼脸上像打了高光一样。
晚上借她两个胆子,她都不带看一丝一毫灵异向的作品。
这下好了,夜黑风高,掀开马车帘子就能看见小鬼,她以一敌百的男朋友又晕得非常彻底,一点忙都帮不上。
所幸,在树林外围游荡的小鬼们,都有点智商不太明朗的样子,没有鬼往他们马车里钻。
万宝宝心惊胆战地熬到了下半夜,最后实在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她刚睡着,以她们的马车为中心,地面上浮现出了一个硕大的圆形。
圆形周边参差不齐,从地底深处缓慢升出了一排大小不一的白色板子,小温柔惊慌地原地踏步,不断地打着响鼻,想要唤醒万宝宝。
可惜万宝宝的睡眠质量太好了,马车适当的摇摆,对她来说是恰到好处的助眠工具。
小温柔再次抬起前蹄,刚要有所动作。白色的木板拔地而起,在天空中相接,将整个马车连带着小温柔,一同吞了进去。
这才能看清,这是一张大嘴。
它小心翼翼地张着巨口,就像一个十分有耐心的大号捕鼠夹,时机一旦成熟,就会倏地合拢嘴巴,硕大的白色板子,正是它的牙齿。
“咕咚”一声,金钱怪将马车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它的身材比例看起来有些畸形,大大的脑袋足有城楼那么大,从脖子以下并不是人身,而是蛙类的躯体。
褶皱粗糙的皮肤,有力的后腿,前腿伸直,没有手脚,取而代之的是脚蹼。
脚蹼拍了拍肚皮,它满足地打了一个响嗝。
……
万宝宝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还有什么在一直舔她的脸。
她皱着眉头嘟囔道:“别舔,让我再睡一会。”
她说完之后,这条大舌头舔得更起劲儿了。
万宝宝不耐烦的睁开眼,就看到了小温柔的大马嘴,金藕娃娃们上蹦下跳地呼叫她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马车里睡觉的,小温柔怎么会钻进车里来舔她?
听觉回拢,她听到了四周的吵杂的声音。
嗯?她们不是在树林里吗?怎么会有集市般的喧闹声?
万宝宝麻溜地起身,裘泱躺在她身边,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看向四周,不远处灯火通明,高阁楼宇,店铺酒肆,一派浮华景象。
人与妖在街上来来往往,可奇怪的是,他们互相并不交谈,且都是一脸疲惫。他们仿佛对突然出现的他们并不感兴趣,连眼神都不曾分一个过来。
万宝宝抿了抿嘴唇,她们这是遇到百鬼夜行了?
还是闯进了什么鬼市?
正当她纳闷时,旁边传来个一个羸弱的声音:“……这里是金钱怪的肚皮。”
万宝宝寻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妖怪。
它长得很小,也就五岁孩童的身量,眼睛大大的,没有眉毛,长了一个动物常见的黑鼻头,鼻子与嘴巴中间的软肉上,长了两簇小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