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怨偶——清涴
时间:2022-03-22 06:52:37

  吴怡无奈,一边替吴氏顺气,一边柔声安抚她,“您可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执掌中馈大权,哪里就不能做主了?”
  说白了,吴氏就是见不得有人不恭维她。当初徐子敬嘴甜,徐子渊沉默寡言,她便将一颗慈母心放在了徐子敬身上,对徐子渊毫不上心不说,还隐隐有些嫌弃,只因徐子渊两岁还不会说话,以为自己生了个傻子。
  对亲生儿子尚且如此,更别提没有血缘关系的柳韶光了。吴氏满意吴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在,更多的是因为吴怡时时刻刻都捧着她,满足了她作威作福的心态。
  眼下吴怡提到中馈大权,确实是戳中了吴氏的命脉,吴氏瞬间就摆出了侯府女主人的威风,下巴一抬,眉眼轻蔑,“那是自然,现在府里,还是该听我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头下人来报:“夫人,宫中来人了,说是有圣旨到!”
  吴氏一惊,霍然起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案台香炉备好了准备接旨!”
  吴怡跟在吴氏身后,步履匆匆往正厅而去,心下却狠狠皱眉:昨日永宁侯上了让爵的折子,眼下这道圣旨……怕是没什么好消息。
  她们两人到时,柳韶光和徐子渊已经在正厅同传旨的张总管寒暄了。张总管可是景元帝身边的红人,同徐子渊也是老相熟了,见了徐子渊也分外热络,张嘴就先给徐子渊和柳韶光道了声贺,庆他们新婚之喜。
  吴氏见了,脸色便是一沉,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柳韶光比了下去似的,若不是张总管还在场,吴氏定然要忍不住寻了由头找柳韶光的麻烦。
  吴怡低眉敛目,认真听了张总管和徐子渊之间的对话,知晓了张总管的身份后,心下又对徐子渊有多受景元帝的重视有了新的认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总管见人都到齐了,顿时收了笑,清了清嗓子,内侍独有的尖细嗓音响彻整个侯府,“圣旨到——徐子渊、柳韶光接旨——”
  柳韶光和徐子渊齐齐跪下,恭敬道:“臣/臣妇接旨。”
  吴氏方才还在愤怒之中,现在跪下接旨后,听到张总管提到接旨的人还有柳韶光一份,心下顿时一个咯噔,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圣旨中除了让徐子渊袭爵之外,还有柳韶光的一品诰命册封,这圣旨一下,柳韶光的诰命可就板上钉了钉,品级上和吴氏完全不差什么。
  张总管宣完圣旨,还乐呵呵同柳韶光道:“恭喜夫人了,陛下的册封圣旨下得急了些,夫人的诰命礼服,礼部那边正在加急赶制,过几天就给夫人送过来。”
  大婚第二天就诰命加身的,柳韶光算是这几十年来的头一个。大婚第二天顺利升了一级的,前朝加本朝,柳韶光都是头一个。
  饶是张总管见多识广,也要感叹一声柳韶光真是好命。
  有人欢喜有人忧,吴氏整张脸已经彻底黑了,刚刚还说她是侯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现在就被圣旨打脸,吴氏没当场气晕过去,都算是她心胸比之前开阔了些。
  柳韶光平静地接了旨,这辈子的开局确实比上辈子好了太多,柳韶光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苦笑还是该欣慰。认真算起来,这辈子徐子渊袭爵也就比上辈子早了半年,但就是那上辈子的半年,委实叫柳韶光过了一段活了十六年最痛苦的日子。
  婆母的刁难,丈夫的冷待,还有借住表妹有意无意的精神打压,柳韶光不过是一个刚进侯府,又毫无根基的商户女,连番打击之下,差点一病不起,若非上天垂怜,柳韶光怕是要一尸两命。
  再看现在吴氏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柳韶光只觉得可笑。权力在这样的人手里,只能成为一把肆意伤害别人的尖刀。柳韶光当然知道吴氏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但她这辈子又不是来侯府做二十四孝好儿媳的,很不巧,吴氏在意的东西,她也想要。
  这就该是徐子渊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柳韶光拿着圣旨,抬头看了徐子渊一眼。
  徐子渊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柳韶光的意思,给了柳韶光一个放心的眼神,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张总管。
  吴氏心下陡然生出几分危机感,果不其然,徐子渊送走张总管后,便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对吴氏道:“府中的账本和对牌,劳烦母亲让人一并送过来吧。”
  天底下还有这么夺权的?吴氏气得身子直打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子渊见状,微微垂下眼,再次开口道:“若是不方便,我叫人去取也行。”
  在吴氏马上要发作的时候,徐子渊又及时补上了一句,“明日我打算去看看父亲,母亲要不要同去?”
  吴氏顿时如同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没声了。
  一旁的柳韶光心下暗暗点头,头一回给徐子渊竖了大拇指。
  别说,看徐子渊气别人,还挺舒坦的。
  当然,柳韶光更好奇在别院的永宁侯。一路上细细想来,柳韶光总觉得,不管是景元帝还是周太后,对永宁侯的态度都有些微妙。
 
 
第49章 、049
  ◎当年◎
  虽然昨天才刚过新婚之夜,但这事情一桩接一桩的,柳韶光只觉得好似过了半个月一样。又听得徐子渊说明日要去别院看望永宁侯,柳韶光更是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像个陀螺似的,从出嫁到现在,都没好生歇过一回。
  不过,让柳韶光停下来歇几天,不去别院,她也做不到。现在仔细想想,永宁侯的某些行为未免有些互相矛盾。上辈子永宁侯伤势极重,一天难得有一两个时辰清醒的时候,柳韶光身为儿媳,和永宁侯的接触实在不算多。
  现在仔细琢磨,永宁侯身上的疑团也不少。
  譬如说,当初柳韶光离开北疆时,永宁侯对她说的那番话,现在细细品来,竟有几分嘱托后事为徐子渊部署婚姻大事的滋味儿。
  如果说这是柳韶光想多了,但当初永宁侯话中透出的对徐子渊的关怀可不似作假,为何又能任由吴氏对徐子渊冷眼相待,对他完全不像对亲儿子,反倒像仇人。
  另外,周太后表对永宁侯的熟络,景元帝对永宁侯下意识的抗拒又对他关怀备至,都让柳韶光眼前笼了一层迷雾,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上辈子永宁侯重伤,一切都未曾呈现出来。如今再看,长辈们那一代,秘密也不少。
  柳韶光虽然不想刻意去探究这些秘事,但她已经身在局中,不得不去将这一切都弄清楚。
  徐子渊见吴氏的态度软了下来,神色也缓和了些许,淡淡颔首道:“那便有劳母亲将账本对牌都收拾好,我下午便差人去取。”
  永宁侯不在,侯府护卫多为北疆军,徐子渊又刚接了圣旨,成为名正言顺的侯府掌权人。哪怕他对吴氏的步步紧逼会被人诟病,但这一整套动作下来,侯府所有人全都看清楚了形势——夫人…不,现在应该叫老夫人了,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地位,现在该听的,是侯爷和夫人的。更有那精明的,看出了徐子渊几乎是在讨好柳韶光,大胆地决定将柳韶光的地位放在了徐子渊之上。
  就连徐管家也没有显露出异样,仿佛没看到徐子渊对吴氏诸多逼迫一般。他在侯府多年,也算是看着徐子渊长大的,更是亲眼见过吴氏是怎么苛待徐子渊的。如今徐子渊半点情面都不给吴氏留,徐管家也只能叹上一句当日因今日果,母子情分生生叫吴氏磨尽了,现在徐子渊冷淡她,旁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徐管家也有些唏嘘,先前徐子渊对吴氏还是挺孝顺的,任打任骂都顺着她的心意,吴氏想来也是被徐子渊之前的孝顺给惯坏了,现在徐子渊冷待她,她一时间竟还能回转过来。
  这母子俩,日后还有的磨。
  吴怡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徐子渊会突然变脸,只能先安抚吴氏,伸手揽住吴氏的胳膊,在吴氏快要发作的时候按了按她的胳膊,吴氏胸脯起伏许久,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应了,“那就依你。”
  侯府中馈是那么容易管的吗?现在把账本和对牌交出去,回头有你哭哭啼啼来求我的时候!
  柳韶光根本不会和吴氏客套,徐子渊替她争来的中馈大权,她为什么不要?吴氏姑侄打的什么主意,柳韶光心里也一清二楚。不过她们注定要失望了,换做上辈子刚嫁进侯府的柳韶光可能还会手忙脚乱一阵,现在嘛…柳韶光上辈子可是执掌侯府中馈十几年,要是再解决不了吴氏给她的刁难,她干脆直接回房歇着,别再想掌权这事儿,老老实实当个在徐子渊羽翼庇护下的小娇妻得了。
  毕竟现在徐子渊看起来确实是对她一心一意,又帮她解决了吴氏这个难题。许多男人都会在婆媳关系中选择隐身,上辈子徐子渊就是这么干的,完全不在意吴氏对她的刁难,回了自己的院子也没一句软和话,柳韶光的心也是这么一寸一寸冷下去的。也不知道这辈子徐子渊是被哪路神仙摸个头,竟然能做出如此改变。
  心里这么想着,回到院子后,柳韶光也这么问了出来。
  徐子渊眼睫略微一颤,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柳韶光,眼神中除了执拗之外,还有一丝委屈,“我说过的,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阿韶,你还是不信我。”
  柳韶光避开徐子渊有些破碎的眼神,淡淡道:“我只是奇怪,你这个大孝子怎么舍得下你娘的面子?”
  上辈子徐子渊对吴氏,也算是有求必应了。后来同吴氏心生罅隙,也是吴氏昏了头,强行将吴怡塞给徐子渊,还用了极不光彩的手段,差点中招的徐子渊终于舍得落了吴氏面子,任凭吴氏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软下心来,只给了吴氏两个选择,要么把吴怡送回吴家,要么赶紧人家把吴怡给嫁出去。
  当然,最后吴怡也没能嫁成,死在了柳韶光剑下,吴氏气急之下病倒,言之凿凿要将柳韶光送进大牢,让她偿命。徐子渊才彻底冷下心来,架空了吴氏,只让吴氏好好养病,却不让任何人替她往外传消息。
  回想起这些旧事,撇开上辈子的怒火与怨气,以第三者角度旁观,柳韶光忍不住也有些唏嘘,其实那时候,徐子渊就已经开始维护她了,若是没有那些变故,他们二人上辈子也未尝不能圆满。
  只可惜,上辈子两个人隔着两条命,还有柳韶光对舅舅家无限的愧疚,已然是没办法再幸福地过下去了。
  柳韶光眉眼低垂,唇间忍不住溢出一声叹息。
  徐子渊登时严阵以待,紧张地看着柳韶光,“怎么了?”
  柳韶光心下既无奈又好笑,看着徐子渊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对她的任何一点小事都警惕万分,柳韶光不知为何,笑完之后又心下又蓦地泛出几分酸楚,本想讽刺徐子渊几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还是心软了,轻声道:“你不必如此。”
  她既然答应再次嫁过来,又盼着长洲出生,这辈子,他们也注定纠缠不休,徐子渊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没必要。
  徐子渊却握了柳韶光的手,眉眼一派坚定,目光灼灼,清越的嗓音带着不容分辩的笃定,“你会喜欢。”
  上辈子的柳韶光,要的也就是他的关心和维护。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以为默默做了,柳韶光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心意。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造化弄人。上辈子的悲剧大多源于他的沉默不作为,这辈子好不容易得上天垂怜能重来一次,徐子渊又怎么可能还会再让悲剧重演?
  柳韶光的眼中莫名有了些许湿意,掩饰般地移开了视线,嘴上却强撑道:“我喜欢,你就舍得让娘失望伤心了?”
  “这些事情,本就是她不对。”徐子渊眉眼沉静,淡淡说出事实,“并不是因为她是长辈,我们就该任由她胡闹折腾。”
  “说的倒是好听,上辈子你可是孝顺得很!”
  徐子渊沉默了许久,右手握着柳韶光的手不放,轻轻摩挲着柳韶光的手背,眼神眷恋,思忖再三,最终低低开口道:“娘一直觉得,大哥是我害死的。”
  柳韶光忽的坐直了身子。徐子敬一直是侯府的忌讳,柳韶光打听了许久也没打听出来他的死因,只在吴氏对徐子渊的谩骂中猜出这事可能和徐子渊有些关系,但徐子渊又是个锯嘴葫芦,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字来,柳韶光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憋着。
  眼下徐子渊主动提及这段往事,柳韶光瞬间就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看着徐子渊,巴巴地等着听下文。
  徐子渊原本还有几分难以启齿,但一看柳韶光这期待万分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便是一笑,伸手在柳韶光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换回柳韶光的怒目而视后,徐子渊这才含笑收回了手,收敛了眉目,静静道:“我小时候不爱说话,也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喜欢玩闹,爹娘和大哥都觉得我是个傻子。”
  在心爱的人面前提及儿时的窘迫,徐子渊还有些不好意思,耳尖都泛上了一层粉色。柳韶光见状,忍不住一笑,伸手捏了捏徐子渊的耳朵。
  他这幅模样委实少见,害羞起来,面上还能保持冷静,耳尖却会泛红。上辈子柳韶光也是过了许久才发现这一点,一见他害羞就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耳朵。当然,徐子渊红了耳尖,一般都在夜里,柳韶光一捏,反倒叫他更兴奋,第二天柳韶光腰酸背痛起不来身,才会后悔当时手欠。
  眼下柳韶光这下意识地一摸,徐子渊的眼神瞬间幽深了些许,似乎也想到了某些场面,看向柳韶光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侵略性。
  柳韶光讪讪地缩回手,面上也泛出一丝红晕,掩饰般地追问道:“后来呢?娘为何认定是你害死了大哥?”
  徐子渊垂眸,摩挲着柳韶光手背的手指也停顿了片刻,这才道:“大哥是为了救我,落水而亡。”
  竟是这样!柳韶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而后又觉得不太对,“你小时候应该是安安静静不理人的性子,又怎么会落水?”
  徐子渊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几下,低下头,虔诚地在柳韶光手背上落下一吻,声音喑哑,“阿韶,还是你心疼我。”
  哪怕你现在恨我,但你还是那个会下意识站在我这边的人。
  徐子渊忽而又生出无限勇气和动力,哪怕柳韶光现在对他厌极恶极,有了柳韶光这一句话,又叫他心中生出无限希望。
  说到底,爱了一辈子的人,哪会说不爱就不爱了。哪怕柳韶光现在百般抗拒,但是爱已经成了本能,她的一言一行,都是上辈子徐子渊熟悉的样子。
  徐子渊也不会再对柳韶光有任何隐瞒,轻声道:“我会落水,是大哥把我推下去的。”
  柳韶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惊骇万分,“他那时候才多大?”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吴氏怕是瞎了眼,拿一个明显从根上就歪了的儿子当宝,却把徐子渊这个真正孝顺的儿子当成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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