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郁青使眼色,后者转过头当没看见,成功的诠释了“同是打工人,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受得起。”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郁知丛的身份摆在这里,金娘很痛快的同意了,甚至于还想多推销两个。
沈白漪险些心肌梗塞当场去世。
她总觉得郁知丛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郁知丛先行回府,沈白漪留在百花馆等金娘拿卖身契,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觉得尴尬极了。
这个疯子绝对是故意的,府中那么多护卫,从来没有送美人的先例,再者说,方才看得眼睛直勾勾的也不止她一人。
一手交货一手拿钱,金娘还特别善解人意的派了两顶小轿,将四个美人送到侯府去。
沈白漪骑着马儿,身后跟了两顶香艳的轿子,走在街上都比平时多了一些注目礼。
到了侯府竟然没人接她,本以为郁知丛会派个人来安置她们,沈白漪思索半晌,决定自己把她们送去后院。
找秦霜准没错。
从正门走到中厅,最后绕去后院,秦霜屋里不只她一人,几个无事可做的女子坐一起磕着瓜子,谈论着哪一家的水粉胭脂好看。
沈白漪的到来让她们全都止了话头,双双往门外看去,准确来说是那几个如花般娇艳欲滴的姑娘。
“侯府许久没来新姑娘了。”不知是谁先开的口。
其实也没有许久,也就两个月吧,不过真正能留下来在这侯府吃一碗饭的,倒没有多少,大多除了一张脸还有脑子。
秦霜呸了一口瓜子壳,问:“哪里来的?”
这话自然是问的沈白漪,她实话道:“今日侯爷去百花馆买回来的。”
“百花馆?侯爷又怎么会去,说吧是谁送来的?”朝中大臣和京都商人,想要巴结郁知丛的都会送美人。
“我亲自和侯爷一道去的,骗几位姐姐做什么?”
秦霜这才认了真:“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白漪心累地指了指四人:“喏,姐姐给她们安置个屋子,我便先走了。”
秦霜将她拦住,拉至门外低声道:“诶,侯爷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这几人还说是赏我的!他日常发疯罢了。”
秦霜倏地捂住她的嘴:“这话你也敢说,嫌命长?”
“不过倒是有理,侯爷的想法谁猜得透。”
沈白漪摊手:“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供着。”
秦霜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幅自求多福的表情。
-
“伤可好了?”
沈白漪到郁知丛房门前,便听见这么一句话,她迟疑着没动,决定先听一耳朵。
“回侯爷的话,已经行动自如。”是郁岚的声音。
“嗯,退下吧。”
沈白漪见状赶紧敲门,她和郁岚擦肩而过,彼此点点头都没说话。
郁知丛负手立于窗前,沈白漪道:“侯爷,那几个姑娘已经送去了后院。”
他没应,转头问:“偏殿可有收拾好?”
“收拾好了吧……”
沈白漪试图逃避,她已经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了,要是在郁知丛的偏殿住下来,今后不得拿个茶端个水都要喊她做事。
“那今晚就住过来。”
沈白漪嗫嚅着嘴没说话,脚下也不动。
郁知丛走到她跟前,瞬间挡住一半的光线,他面色一沉:“怎么,你不愿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白漪向来会审时度势,她迅速点头:“我这就去打包卷铺盖。”
想溜,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必,让王明盛重新给你换新的。想要什么摆件就去库房拿。”
沈白漪……啊这,这待遇有点好啊。
美人老板突如其来的温柔,她下意识觉得有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沈白漪顿了顿,问道:“侯爷今日心情不错?”
郁知丛嗤笑一声,盯着她的脸:“你觉得呢?”
我是在问你问题,你反问是不是不讲武德!
“我觉得嘛,侯爷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郁知丛又凑近了些,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不见:“那你可就猜错了。”
沈白漪往后一仰,老腰都快折了,这人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今后与我同吃同住,我去何处你就跟去何处,没有我的吩咐,哪里也不许去。”
第一句沈白漪是很高兴的,郁知丛吃的喝的都是上品,可后面两句真是能让她吐血。
没听说过打工还要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沈白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定为自己搏一搏。
毕竟搏一搏兴许还能单车变摩托。
“侯爷,你这话我不大认同。”
沈白漪仰头看他,表情凝重紧紧咬住牙齿,两腮气鼓鼓活像偷吃的松鼠。
郁知丛眉心一跳,想着若是别人,他一定要捏着此人的脖子踢出去,面对沈白漪又多了一分耐心:“哦?说来听听。”
“我们最多只能算是雇佣关系,也就是我保护您的安危,您给我相等的报酬。”沈白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您方才说,没有你的吩咐我哪里也不许去。”
“我不是侯爷的附庸品,我长了一双腿,在不干活的时辰里,我有资格选择自己应该怎样打发时间。”
一番话说得郁知丛脸越来越黑,他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乍现。
“比如,深更半夜跑到郁岚房里吃烤鸡?”
嗯???
打死沈白漪也没想到郁知丛会再提起这事,她摆摆手:“侯爷,我和郁岚同是您的贴身护卫,一同吃吃喝喝,凭什么也不行?”
好兄弟不就是长久的酒肉朋友么,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但她这么解释之后,郁知丛好像更气了……
他伸手扼住沈白漪的手腕:“本侯命令你不许,不许!你要再敢去找他,我便立即打断你的双腿,挖他一双眼。”
沈白漪心里一整个卧槽:“什么?”
您有病吧!那不是你的左膀右臂?
可郁知丛表情不似作假,他轻笑道:“你不信便试一试。”
沈白漪瑟瑟发抖:你等着,我不逃跑我倒立洗头!
现在最重要的稳住这个疯子,她摇摇头:“我不试,我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
郁知丛又变了脸色,将手挪到她的头上,轻柔地抚摸着头发:“脑子是个好东西。”
沈白漪可怜巴巴,你这不是委屈我,完全就是威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只自由的鸟儿,被这个变态捏住了翅膀。
这日子没法过了,逃跑作战计划必须再次启动。
沈白漪这边不怎么安生,吏部尚书一条老命更是在气死的边缘来来去去。
今日本想用继子的喜悦来冲淡丧事,最后左等右等,等来了断了条胳膊的马夫。
马夫说在城外遇到一行盗匪,盗匪来势汹汹,给银子都不管用,要将众人都灭口。
最后运送小公子的马车翻下悬崖,他抓住半空中一枝藤蔓,险险保下一条命来。
张尚书听后已经觉得头脑充血,恨不得提刀冲去侯府。
“你们这些废物,废物,护送一个小公子也办不好事!你还有脸回来!”
张尚书说完便“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当夜,京都满城都在传,郁知丛杀人独子,又跑去府上丧葬之时要开棺,就连张尚书从祖家过继来的儿子,城门都未进就丢了性命。
“唉!”沈白漪躺床上叹气。
一是为张尚书,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郁知丛?吃饱了没事干。
二是为自己,她好不容易睡惯了那张床,今晚躺在这新床榻上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现在离郁知丛的直线距离也就二十米,近得翻几个跟头就能到。
沈白漪刚想起身倒口水喝,便敏捷地听见房顶上有异动,是那种小心翼翼走在青瓦上的样子。
还伴着刀剑划过空气的声音,极其轻微。
——不好!
-
沈白漪迅速起身,并将悬挂在床头的长剑拿在手中,隐到了床榻与墙壁的夹层里。
住在偏殿第一晚,就能碰上这种事,侯府守卫森严,比起皇宫丝毫不差,所以此人肯定身手了得,才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摸进来。
难道是来刺杀郁知丛的?
沈白漪疑惑不解,那又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屋顶上,她这屋里的东西也不值几个钱。
正当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门闩被挑开,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她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绝不可能听见。
门外闪进来一抹身影,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沈白漪看见是个身着黑色夜行衣之人,依照身形估摸是个男子。
所以,是来杀她的?!
沈白漪:我跟豆腐一样一清二白,这是惹了谁?
首先排除掉府中护卫,第一,他们应该没这胆子,郁知丛的铁血手段足以震慑;第二,没必要挑在这一天,她刚刚住进郁知丛的偏殿。
所以,是府外之人。
这间屋子不算大,入门左手边便是一道小小的屏风,这还是沈白漪废了老大劲才要来的。
屏风后便是床榻了,黑衣人蹑手蹑脚,先是满屋巡视了一圈,这才将门反手关上。
沈白漪:狗东西还挺谨慎,看来没少干这种事。
她尽量把呼吸放得平稳些,稍后看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才好出手一招制敌。
不对,都躲起来了,还出手做什么!沈白漪都被自己打工人的想法惊到,她的咸鱼本色去哪里了?!
黑衣人走到床边,一只手拿着匕首眼看就要往下落,可这时他停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什么,迅速转身要从窗户逃走。
看来是发现了床上没人,所以及时收手。
沈白漪按捺不住,径直从暗处冲出来,挡住了他要逃走的步伐。
黑衣人连头也不回,伸手开窗就要跑,沈白漪用剑柄顶住窗棂:“太岁爷头上动土,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这声音……
两人开始交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引人注意,黑衣人只敢赤手空拳和沈白漪打,且一直在寻找溜走的机会。
沈白漪洞察了他的想法,立刻高喊:“来人啊!抓刺客!”
因着这是郁知丛下榻的正房偏殿,所以守卫之人也比寻常地方多了一倍,她这样一喊,门外不远处就听见了动静。
黑衣人心底一沉,不过面上不显,就连防范的招式也不带落下的,沈白漪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沈白漪的脸起初完全被黑暗包裹,只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月色渐渐从窗外落进屋内,映在她的脸上。
黑衣人呼吸一窒,就在这瞬息间手臂被划了一刀,他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道:“是你!你竟然没死。”
是我……?
沈白漪心里头咯噔一跳,他妈的你认识我?
“那日刺杀行动并未找到你的尸首,你为何会在侯府?你居然是郁知丛的贴身侍卫!你背叛了皇上?”
一连串的问题等于是甩在了沈白漪脸上,所以说这是以前的同事?难怪两人不分上下,一直打不出个结果。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白漪手下一松:“我失忆了,你是谁?”
黑衣人冷冷看了她一眼,攀上窗沿逃了出去。
沈白漪……我刚刚装得像不像?
她是故意把人放走的,不然以她的身手将人留下来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认出了自己,若被抓起来,便是没有严刑拷打,兴许头一件事就要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皇上和郁知丛可是死对头啊,要是被郁知丛发现她的身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门被推开,以郁青为首涌进来一群严阵以待的护卫,还有几个举着火把的小厮。
“刺客在何处?”
沈白漪盯着窗户:“方才逃走了。”
郁青当即指了几人:“追。”
“是来刺杀侯爷的?”
沈白漪抿了抿唇,没敢说实话:“不知。我发现他在屋顶走动,便出手了。”
郁青像审问一样,双手抱在胸前,以一种疑惑的表情看着她:“你可看清了是何人?”
“并未,他身穿夜行衣,只能看出来是个男子。”想了想沈白漪又补上一句,“不是侯府的人。”
“你伤不了他?”郁青眼神带着探究。
“难分伯仲。”
这话一点儿没掺假,来人水平不低,而且比她多了实战经验,下手狠辣也没有虚招。
郁青摸了摸窗沿,又问:“他从何处进来的?”
“大门。”
沈白漪觉得他就是只老狐狸,一不小心就能让他看穿。
可郁青没再问,只是道:“侯爷要是问起,你就说实话实说。”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认为此人是冲你来的,还是侯爷?”
沈白漪!危,难道发现什么了?
她没吭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冷静。
郁青冷笑:“你自己心中有数便是。”
话音刚落,去追黑衣人那几个护卫折了回来,双双摇头,说连衣角都没看到。
郁青点点头:“既然沈护卫都没能拦下,也指望不上你们。”
沈白漪:又给我拉仇恨!
“走吧,同我去见侯爷,今夜侯府遭了刺客,我脱不了干系,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郁知丛穿着里衣,赤脚随意靠在矮榻上,手边放着一盏热茶。小厮早已点好了蜡烛,风轻轻一吹发出刺拉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