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转而对炀剑下令道:“炀剑神将听命,誓死保护财神的安危!”
炀剑低头行礼道:“是!”
青帝再转向青黎和护安,道:“青黎神将留下,协助财神处置河神一案;护安神将带路,找寻六小人魔。”
青黎和护安行礼道:“是。”
青帝清楚青黎与云子陌有故,便留下了青黎,也是一片苦心了。
蓝菽对青黎道:“义父,那河神身上还有藏珠的飞魂,你可要小心啊。”
青黎道:“怕什么!如今你义父早已今非昔比了。还怕她不成?倒是六小人魔奸猾狡诈,你要费点心了。”
蓝菽点头道:“分内之事。”
蓝菽又上前几步,拍了拍云子陌的肩,温和道:“无论你做什么,我梅蓝菽永远都支持你。”
青帝亦道:“我也是。”
云子陌的泪水瞬间滑落下来,转过身去,哽咽道:“你们快走。”
蓝菽、青帝、护安再不迟疑,寻六小人魔而去。
云子陌这一生,经历再多残酷,至始至终都是被亲人和朋友温暖着,捧在手心里的人啊。
司咏的父母,眉姐姐、大胖、壁虎、石头、白桦、苏蒲日、圣凌风、笠昌神君……
云子陌的容城、小七、蓝菽、景萧……
纵使云子陌会因为将山神挫骨扬灰,与河神再也做不成朋友,她周围依然不缺爱她的人。
天色依然阴沉沉的,就像云子陌阴郁的心情。
小七揽住她的肩。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是陪伴和支持了。
此时,山神抽搐不已的动作慢慢停止,想是痛劲过去了。他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别在这里,别当着沥嫄的面,可以吗?”
云子陌一手捏着一截神脉,低下头去,还未有任何动作。
不远处的沥嫄双目忽然赤红,脸色爆红。
她身上的水草亦在刹那间被挣断,绿色的水草碎裂成数断,飞溅到众人身上。
“小心!”
无数道绿色的流光自河中破空飞出,猛然朝在场诸位袭来。所有人都在瞬间被忽然之间从河中蹿出来的水草紧紧缠绕住了,毫无反抗之力。
河里,是河神的主场,一切生灵都听河神调遣。
山神的神脉也被水草卷到了沥嫄手中。她朝云子陌冷道:“云子陌!你要血祭你祖母,尽管朝我来!”
第192章 至纯血驱邪气
深山里,河边上。空气本应清新纯净,此时却充斥了阵阵血腥的味道。
河神以水草束缚财神、鬼主、樱、炀剑、青黎不过少顷,便被众位以强力挣脱开来。
河神又不断驱使新的水草往他们身上缠绕。很快,水中所有的水草都被她挥使殆尽了。
这不是在水下,水草再多,也只能束缚人一时。河神更不是魔君蓝菽,没有魔界的禁锢之力。
不然,河神也不会等青帝和蓝菽一走,才冒出了头来。
云子陌一行人与河神沥嫄、山神沥青对峙着。
但是,此时的河神,已经将神脉抛入了河流之中,不知被她藏在了哪里。她又将自己的哥哥护在了身后,道:“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有出息,竟去求她?”
山神一愣,以往的沥嫄,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河神又朝云子陌冷道:“神脉既被我们夺了就是我们的了,以我哥的血脉祭你祖母,她就能活过来了吗?”
樱咬牙切齿地道:“刚才姐姐还以心头血唤醒你,如今看来真是不应当!”
炀剑皱眉道:“河神,此事是你们做错了!你何故再出此言!”
青黎怀疑道:“她现在,到底是藏珠,还是河神?”
小七道:“此时缺了一滴至纯之血,现在的河神,是她邪恶的一面。”
云子陌森森看向河神,只觉心在隐隐作痛。她不言不语,却祭出了上帛剑,生猛地朝河神袭击而去。
青黎提醒一旁干看着的炀剑道:“炀剑神将,你忘了青帝的命令了?”
还不去帮忙?!青黎只能出声提醒。
还未等到炀剑出手,云子陌却已将河神生生擒拿了。散发着淡淡灵光的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青黎笑道:“河神发大水淹了娄曲村,被苟活下来的几个村民一宣扬,这几日到处都是砸河神庙的。新的财神庙却正一座座地建起来,香火旺盛,肯定是信徒之力。”
云子陌看着眼前那无比熟悉的脸,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道:“拿出来。”
河神冷哼一声,道:“不过为了一个面也没有见过的祖母而已,至于吗?”
云子陌瞬间被邪恶的河神激起了万千情绪,双目通红道:“你哥哥的命是命!我祖母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河神却不屑道:“口口声声说会和我同甘共苦,现在却把剑架在了我的脖颈上,什么玩意儿!”
云子陌心内一震,手下发软,脸上血色褪尽,竟是往后倒退了两步,连手中的剑也握不稳了。
是啊。她,她不是说要与她共苦吗?
河神邪恶地微微一扯嘴角,正欲有所动作。
小七已扶住了云子陌,握着她持剑的手,又稳稳架在河神的脖颈上,那剑比刚才云子陌虚虚架着姿态完全不一样了。那刀刃位置精准,河神只要一动,就会被割断命脉。
小七冷冷道:“你再敢动一下,这剑怕是收不住了。”
山神一见,立马跪在云子陌脚边“咚咚”磕起了响头,苦苦哀求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与我妹妹无关,不要伤我妹妹!”
云子陌这才回神,手中慢慢稳住,却似怕伤到河神一般,将剑往后退了退。
小七放下了握住云子陌的手,一脚踩在山神头上,脚下力道加大,将他的头往土里压,口中冷道:“什么叫与她无关?她现在身上用的是笠君神君的神脉!是你们兄妹,将笠君神君逼得魂飞魄散!”
山神整个人躬着,直到整张脸都被埋在了土里,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小七才松开了脚。
此时,不远处一朵祥云飘来,竟是灼日腾云而来。
他竟这么快就赶着回来了?
他落在了地面上,依然是一身遍体鳞伤,污垢不堪,却扬起笑脸,道:“司咏,纯源神将恰巧去了蓬莱仙山,我与他在仙山会面,拿到了一滴至纯心头血。”
说着,他伸出掌心,一滴鲜红的心头血出现了,圆润纯粹,漂浮在他手掌心。
心头血,心尖上的血,不同于普通的血液。它永远不会褪色,永远不会消散。
云子陌朝灼日点头致意,又看着沥嫄,神色不明地道:“沥嫄,当年在天界你对我的照顾之情,我云子陌绝不会忘记。你对我有情有恩,我一一记在心里。你饮下最后一滴至纯心头血,看是如何说道。”
说着,她另一手轻轻捏开她的嘴。沥嫄却挣扎欲反抗,云子陌不得不加大了捏住她嘴的力度,直到将最后一滴鲜血送入了沥嫄的口中。
心头血送入河神口中,云子陌手中的上帛剑也放下了。毕竟,刚才面对的是河神邪恶的一面。现在,不需要了。
沥嫄被迫吞下了心头血,蹲在地上,连连发出惨叫声。
云子陌对灼日道:“哥,辛苦了。你一身重伤未痊愈,快去蓬莱仙山吧。”
灼日还在迟疑,青黎道:“你都伤成这样了,快去吧。我们这么多人在,不会让财神吃亏的。”
小七亦道:“走吧。”
云子陌坚定地朝他点点头。灼日这才重新架起了云,腾飞而去。
沥嫄在地上滚来滚去,脸上团团皱起,忽又浑身颤抖不已,似乎在忍受皮肉分离一般的痛苦,额头也冒出了汗。
许久,一团黑色的魂魄从她的身体内飞出,又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行。
樱飞身而出,也没能扼住那魂魄分毫。樱气急地跳起来,道:“就是这个老东西在作怪,又被她跑了。”
小七道:“不用管她了。”
那毕竟是青帝的姑母,对他来说是母亲一般的存在。藏珠的所作所为,全是一片爱子心切,她要揪住她以为的妖皇卧底山神,杀了她以为的威胁到天帝之位的司咏。
使用上古巫术的条件之一,精神遭到毁灭心志的打击。河神这样的情况,万年难遇。
她本是一位快乐阳光,爽朗明媚、无忧无虑的女神,地位至高,灵力强大,有爱她的哥哥,有很多好朋友,生活那般幸福。
她也曾为人间谋得福利,治理污染的河流,加固防洪堤坝。她为娄曲村女子所为,传到了人间,却落得个神庙被砸的下场。
她在一夕之间被藏珠告知,自己的神脉是哥哥山神偷来的,而自己的灵力亦是哥哥山神输送的。
那偷来的神脉,更来自于自己最好的朋友财神云子陌的祖母笠君神君。
她被藏珠所操控,亲手毁了自己哥哥的修为,又眼睁睁地目睹好友要将哥哥的神脉血祭。
之前的三滴心头血,虽恢复了河神的主体意识,却让她被一股邪恶力量所控,展现了自己最邪恶的一面。因此,她对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如此强烈的感情。或者说是少了至善之心,所有的事情都激不起她的任何情绪。
如今,她饮下了最后一滴至纯之血,那些画面一个一个闪现在她脑海里。她终于崩溃得痛哭起来,朝自己的哥哥扑去,道:“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是一个不该活着的人。”
山神沥青鼻青脸肿,连衣衫也满是灰尘和血迹。他双眼含泪,摸了摸沥嫄的头,道:“妹妹,是哥哥走错了路。世上成仙道路千万条,我选了最快最邪的一条。是哥哥的错啊。”
沥嫄哭泣道:“哥,以我的资质,如果不是你为我塑了神格,就算我费尽千辛万苦飞升,至多不过是一名仙君。哥,你的苦心,我都明白,我都明白。是我自己不中用,你才会出此下策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炀剑看着这对曾在天界无限风光的兄妹,双目深深触痛了。他看着河神,平日冷肃的语气尽量显得温和,道:“沥嫄,你……你别自责。你从头到尾,丝毫都不知情,不是你的错。”
小七在一旁冷冷道:“炀剑,趁早闭嘴。”
云子陌本听山神有忏悔之心,心中微微好受一些,后面又听到炀剑出此一言,想到自己祖母的神脉就在沥嫄身上,心狠狠地揪痛起来,不禁厉声道:“炀剑,你既然这么爱沥嫄,不如代替了山神受过,自毁仙脉,自贬下凡!我就放了山神!”
炀剑被这一声震得再不好开口了。他经历了十世战神修来的神将之位,为何要代山神受过?还要成为凡人,最后灰飞烟灭?
站在一旁的青黎忽然开口道:“炀剑神将,青黎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青黎毕竟只是一位二级神将,对着一位一级神将。有些话,却不能直说。
炀剑皱眉,道:“要说就说。”
青黎道:“你我皆非事中人,未尝其中血与泪。是非曲直,岂可凭己心置评论断?”
小七道:“这才是人话。”
炀剑一愣。是啊,除了沥嫄、沥青、云子陌,在场诸位都不过是旁观者,只是看故事之人。只是,往日纵有再多的是非,他绝不会插入其中说一句话。如今,他不过满心都是心上人,只希望能开解她一些罢了。
第193章 讨公道公平论
河水昏迷,偶有鸟鹊飞腾,落在树杈上歇翅。
云子陌看着在地上嘤嘤哭泣的沥嫄,撇过了头去,眼泪亦是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小七拍了拍云子陌的肩,开口对沥嫄道:“你借笠君神君的神脉一步登天,自幼为神,事事顺心如意,已经强过很多人。如今,子陌念顾旧情,也不要你的命。沥青犯下的错,全由他一个人承担,你速拿出沥青的神脉。”
沥嫄低下头去,却是不为所动。为什么幸福的是她,承受所有痛苦的却是哥哥呢?
山神定了定身形,看着自己的妹妹,道:“沥嫄,这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把我的神脉给财神吧。这桩事也就了了。”
沥嫄忽然抬起头来,却是看向云子陌,几分硬气道:“云子陌,青帝为你开了永无禁忌,你就这样肆无忌惮吗?你敢不敢随我上天庭,依照天规处置!我沥嫄,今天要一个公平!”
云子陌只觉心中一震,这是沥嫄?曾经和她说最讨厌天规,现在和她讲天规?她本不知如何面对她,见到山神悔悟,河神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摇摆不定起来。
为祖母报仇,还是要河神这个朋友?
如今却听她竟拿天规来说事,心里一番滔天的波动。
樱见她拿了别人的神脉,还能如此硬气,都看不下去了,斥道:“按你们天规,就是将山神抛下沉渊台吗?他是扛雷电之躯,太不公平了!”
炀剑站河神与山神身后,眼中尽是痛楚和不忍,立即反驳道:“公平不公平的,是相对而言,天规已是不公平之中的公平。当年青帝为娶青后受了针诀分形,仅仅毁了四万年的修为。但这天上神仙,有几个活了上万年的。就像凡人,富人在路上驾马车撞死了人,拿银子轻轻一抛,一切罪过都免了去。但若是穷人,别说撞人,就是不小心在贵族马车划了一道痕迹,却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你们说,这又公平吗?!”
意思是,既然青帝在天规之下也是不公平之中的公平,那么,山神以天生的扛雷之躯跳下沉渊台,也是一种不公平之中的公平。
樱一时被堵的哑口无言,找不出话来反驳。
青黎却在此时开口道:“公平。”
在场诸位都是一愣,这也公平?
青黎解释道:“这是另一种公平。青帝的血脉和修为都承继了他的上古亲人,是先辈的惠泽。富人之富有,难道是无缘无故的吗?那也是富人的先辈通过自己的勤勉才获得了财富。或是为了自己生活的更好,或是为了后辈的幸福。富人的先辈正在勤勉奋斗时,穷人的先辈又在做什么呢?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炀剑不禁想到青黎封神的缘由,心中颇有不忍。那是他整整一个家族性命换得了一个二级神将的仙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