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中冰河——嫍媚
时间:2022-03-22 07:43:24

  对了!
  上爻!
  微柳说过:神魔交战,上爻却在大敌当前重伤魔尊……
  骷炎放在被子的手发抖,她努力不让身子发颤,睫毛却不停扇动。
  上爻重伤魔尊……
  这个上爻是万年前的上爻?他还活着。他是上古魔族,为什么那么敌对微柳,那微柳又是什么人,或者不是人。死而复生的魔族或者是万年毫无动静的魔族不安生苟活,这般大动干戈又是为什么?胆大到弑主的人,骷炎是怕的。
  她鼓酸了腮帮子才说出:“你要劫的,不是我?”
  “还不算傻。”
  是微柳。
  什么仇什么怨,骷炎懒得探究,知道越多越死得快。知道劫错人,却没有放她走,她自然不会傻到让上爻放她回去。
  “我要见良辰公主。”
  上爻勾着嘴角,满是嘲讽:“倒是一条忠心的狗。”
  骷炎忽略他的言辞,这个上爻有病,她不会去和他争执什么,要是情况不妙,她是不会活着的。
  没有想象中的金丝雀,而是阶下囚。牢房还算整洁,但对从小金枝玉叶的公主来说就是折磨。骷炎看见幻瞳没有丝毫精神气,靠着墙像是睡着了一样。发髻不算太凌乱,看得出她有打理,面容不上妆也是好看的就是有些憔悴,衣服应该也是穿了几天的。
  “公主?”
  幻瞳缓缓睁开眼,看见骷炎有些发愣,随即红着眼问:“大梁真的没了吗?”
  上爻没有跟着进来,也遣退了看守的侍卫还给了骷炎打开牢门的钥匙。
  大梁没了?
  骷炎觉得那位上爻有病,她蹲在幻瞳面前:“没有,谁给你说的?”
  幻瞳看着骷炎,想辨真假,确定骷炎没有说谎之后,她笑了,笑着笑着就泪如雨下。她拉着骷炎的手,语无伦次:“他给我说,怪我逃婚,让空爻失了脸面。他不高兴下令攻打大梁。”她说得断断续续,骷炎却听得耐心。
  骷炎也听得出,这位上爻脑子不好使。
  “大梁猝不及防,连失十二座城池。皇叔逼宫,父皇拔剑自刎。皇兄都被俘,皇姐都被他送给了空爻大臣做妾。”幻瞳还在哭,她以为自己成大梁的罪人。她没有撑起大梁公主的责任,是她逃婚。
  你娘的,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骷炎把哭得发抖的幻瞳拦进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幻瞳的背。
  “你说的对,是我德不配位。”
  “是我,都怪我。”
  让一国公主担着丧国的罪名,这是让幻瞳一点点崩溃,然后受他摆布?幻瞳虽然任性,但是她知道自己有职责在身,被冠上亡国之罪,她会生不如死。
  上爻……不愧是弑主的人,真的狗得厉害。
  骷炎哄着幻瞳,觉得自己先前的认知有点片面。公主享受着一国供奉,就要担起国难之责。她虽生于平凡人家,但一生只用为自己。日后她都不议论皇室的事情了。
  在牢狱这几天,幻瞳无法与外界联系,想是精神已经快崩溃了,看她这样子是差点点放弃了自己。
  上爻就是这样对自己的订婚对象的。
  她若是幻瞳,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份折磨。
  哄睡公主之后,骷炎走出牢房见上爻还在门口站着,隔得远远的。怕啊,一时之间她迈不动腿,见上爻走过来,她抬腿却是自己拌了自己,直直扑在上爻跟前。
  上爻捏着骷炎的胳膊,扶她起来,声音平和温柔,骷炎却听着宛如洪水冲堤,淹没她。
  “看着如此大礼的份上,本王便给你王妃之位。”
  “你可欢喜?”
  大婚之礼办得虽仓促,却无比奢华。王府上下,都在忙碌得很。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惊了城中所有人。他们是听说殿下订婚,却不想如此仓促,还省了许多老祖宗的规矩。
  梳妆台上摆满各种金钗玉簪,在偷跑进房里的阳光照耀下,晃着金灿灿的光辉。骷炎却无心欣赏,她只觉得屈辱。早些时候,她发脾气剪碎了嫁衣,扔了新娘冠。
  上爻又让人抬来心的婚服和发冠,还说,“再摔就杀了大梁公主。”
  说完了之后还问,“你叫什么名字?”
  骷炎真的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对上爻的问候。
  有病!
  这个上爻投生在帝王家,还有储君之位,这要是上位,妥妥的暴君,喜怒无常,空爻是要遭殃的。算了,她都自身难保就不操心这个了。
  联系归途的小海螺在布包里,还在夷城。
  骨滦……骷炎是有些犹豫的,搞不清楚自己摇摆什么,但就是想再等等。
  婚服极大不合身,塌在骷炎身上,不伦不类的。妆容倒是精致,她被沉甸甸的发冠压得头皮发麻。
  什么礼都没有,连盖头也不曾搭。骷炎就被送到上爻身边。被上爻扶着的手像被烫着了一样,骷炎迅速缩回袖子里,左右磨蹭,觉得恶心。他们不行礼,不拜堂,不进宫面圣。骷炎知道,他也在等,等不了,她会死。
  上爻遣走了下人,空旷的大殿前只剩他和骷炎。
  “你将大梁置于何地?”
  上爻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反问:“何地?本王以一己之力便能让它山河破碎,你说置于何地?”
  骷炎觉得无言:“大可不联姻。”
  “那是我喜欢的姑娘,求来的婚事。你懂什么?”
  这……“被你喜欢挺悲惨。”求来的婚事是这样糟蹋的?喜欢的姑娘,这妥妥是仇人吧。
  上爻不满骷炎的嘲讽,“她若是有你半分听话,我自会待她很好。”
  别夸,她害怕。
  骷炎撑不住那发冠,发冠磕在还这她额门上,发痒的疼,“听话?你这是训狗。”
  “不是吗?”
  涵榕都狗不过你。
  这位魔族兄弟是不是对喜欢有什么误解?
  “他们来了。”上爻穿着婚服,眼神冷下来。骷炎才发现她见到的上爻是多么的温和。
  骷炎四处投望,都没看见人,只是觉得站着有些吃力。但是有人在她身前,为她设了结界。
  有风,大风。
  “魔族上爻。”
  随着声音响起,骨滦在一阵白光中显出身。掌向上爻,推力而迎。
  “死而不僵。”
  骨滦在暴风中,神色不变,衣袂飘摇,卓越身姿。骷炎却瞧得出他比往常更清冷,如冰霜凛冽。
  他在说上爻是虫,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
  微柳见骷炎一身红衣,眸光暗了暗。她替骷炎卸了发冠,不用理开头发都能看见骷炎额门处还被磕出一路血痕。
  骷炎有话想问微柳,但又无从问起。只觉微柳如骨滦一样,神秘,不知所来,不知所往。
  她想给微柳说,你喜欢的是一个有失心疯的人。但是看见微柳不变的神色,还是那么平平淡淡。她又说不出口,微柳从未说过,但是她懂。
  “一天就你会惹事!”归途一来,就拍了骷炎的后脑勺一巴掌。
  骷炎瞪了归途一眼,满心委屈,什么叫她惹事,她是被人劫走的。凭她自己,也反抗不了什么。
  “砰!”
  一声巨响。骷炎感觉到大地发颤,以骨滦和上爻为中心,神魔相撞,像烟花炸开,却不是渲染的是绚烂花火,而是引得风急,吹得骷炎不得不闭眼。
  等混着灵力和魔气的风停下来,骷炎才睁开眼。身旁的微柳早就没了身影,连同上爻一起。
  骨滦月色华袍,银丝苏绣,泛着微微光芒。他走向骷炎,眼眸中的寒潭似乎暗沉了些。
  大概是骷炎的错觉,他说话的语气快了些:“极丑。”
  今日的妆甚是好看的,骷炎摸摸头上的血痕,疼得她想扭曲一下面部,见骨滦万年不变的神情,她又不敢,吸溜一下鼻子,“骨、骨滦。”
  “会说话。嗯?”骨滦的目光扫过骷炎头顶,桃色入眼,眼尾轻抬,极为撩人。
  可是骷炎不敢看,甚至有些抖,是她的错觉,这样的骨滦好可怕,“会、会。”
  归途皱着眉,见不得骷炎在别人这幅怂样,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骨滦一挥手,送回夷城,还给他下了禁制,不能瞬移。
  他那个气!
  大殿前,只有骨滦和穿不合身婚服的骷炎。
  骨滦还再问,“能说不说,是真想嫁给上爻?”
  骷炎真的好怕,她缩着头,弱着声音狡辩:“没有。”她快哭了,她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了。
  她是在等骨滦。
  她知道自己方法错了,别这样吓她了成吗?
  骨滦把放了把簪子在骷炎手里,是剑。
  “你别生气。”骷炎红着眼睛,去拉骨滦的袖子。上了胭脂的脸总是会精致一些,眉被画得细长,加上泛红的双眼以及鼻头,总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骨滦觉得红色极为难看,别开眼,语气一如既往的缓得好听:“放手。”
  骷炎被这冷不伶仃的语气吓得缩回手,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吧嗒吧嗒流得厉害,哭得梨花带雨。上爻吓人,一天下来她简直就是与虎谋皮,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没了,担惊受怕一天。她还内疚,她知道犹豫不喊骨滦的名字这做法不对,她错了。
  “你别凶,我怕。”
  是真的怕,往日阿爹总是凶她,然后就送她一份藤条炒皮,可疼了。骷炎觉得她这辈子最怕丑和别人凶她了。骨滦虽然没什么变化,但骷炎就是感觉他生气了。想说些什么降轻她的罪恶感,但是啜泣得厉害,气都喘不上。
  以为骨滦就此不理她时,却见那窄腰微微弯下,好看的食指蜷曲,放在她的眼角,还看着指上的泪看得认真,半晌才缓缓道:“丑。”
  骷炎心肝一颤,哭得更厉害了。
  有妖女迷惑人心,让空爻国的木贤殿下枉顾皇恩,连夜办婚,要打进皇宫吸取龙气,却有天神降临灭了妖女。经此一劫,木贤殿下大彻大悟,退了与大梁公主的亲事,辞去储君之位,就此云游四海。
  学院里将上爻离宫的事情传的神乎奇迹,一众迷恋他的颜的学姐学妹既伤心又侥幸。她们希望下次历练能遇见云游的空爻木贤。
  传说中的妖女,骷炎坐在一旁总是忍不住想给她们说一说那个空爻其实是魔族上爻,且有失心疯。可惜,她们不会听,且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骷炎。
  那日之后,骷炎就没再见过微柳。以为微柳遭遇不测,但是夫子说微柳在她们回学院前一天就退了学,东西全都搬走了。那就没事,可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呢。还好奇
  她们是被归途送回学院的,免去了走沙漠的暴晒。对夷城发生的事闭口不提,外界是不知道夷城被群妖袭城的。幻瞳是格外送去皇宫的。
  想着想着,骷炎便叹了口气,“哎!”
  “骷炎!”
  名字的主人被吓了一跳。
  夫子在前头吹胡子瞪眼,拿小教鞭拍在案桌上,“私自离院,还不知悔改。课上不听,你日后能有什么出息?”
  学聪明了骷炎,不顶嘴,不直视。垂着头认真听训,模样也乖,瞧着也想那么回事。
  课后。
  涵榕座位隔得老远的跑到她面前哈哈大笑,“炎儿啊,你怎么不揭竿而起,和夫子对着干了呢?”
  这死狗就想看她被打手心。忒毒!骷炎磨了一下牙,想想就算了,她干不过涵榕的。
  “你别狂,下一个就是你。”
  涵榕眉飞色舞,“好,我等着。”
  骷炎气死得了。
  “微柳来信了。”墨琴指尖飞着灵鹤。
  信上大抵就是,她家中父母召回,一切安好。
  涵榕把信翻来覆去的读,“怎么没说她在哪?”
  骷炎没搭话。
  那日,微柳和上爻离开骷炎视线就没有再回来过。骷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不通微柳怎么会和上古魔族有牵扯,看样子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又好像是理不清的恩爱情仇。骷炎想问一问微柳是什么身份,结果连人都见不着。
  “上课了,还发呆。”佳人吼了她一声。
  “什么课?”
  “神魔录。”
  有这个课吗?
  是另外一个夫子,他抑扬顿挫说着那段久远蒙尘的历史,“天地混沌,神魔同生。天地又分阴阳,阳被神仙着领,阴为妖邪出没时。古神最早观六界,无人记载其名。再是魔尊憬微,生性暴戾,后被上爻重伤落入人间,不知所踪,再是神女嫍媚,生于冰雪,葬于冰雪……”
  既然神魔同生,那为何会有大战,人间冰封?骷炎起先挺认真,后又神游到天际。
  同生即同死,神和魔应该是清楚的,是有什么不得不交战的理由?
  “天道使然,法则使然。万物有灵,皆逃不开一个“缘”字,你遇见的山,遇见水,遇见的人,是天道的馈赠,是恩赐。你若不接受,那便是罚,使你痛苦,使你悲郁……”
  骷炎听得昏昏欲睡。
  天道?他们这些平凡人如何去反天道,这不等于白说嘛?谁这么不想活,好好窝在被子里睡觉不好吗?
  “六界依天道而活,便要顺天道而为,你若反天道,六界自是留你不得……”
  “芸芸众生,有恶有善,你若感化使其不能向善,自有因果循环,就是我们常说的“报应”,你说是不是啊?骷炎?”
  被点名的骷炎站起来,双颊爆红,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敢情这课还是专门为她上的,这怕不是她顶撞夫子,再加上学友些的添油加醋地宣传宣传,她骷炎大概也是出名了的。
  不出所料,骷炎因为顶撞夫子,成了反面案例,经常有夫子会用她树立反面榜样。
  娘的,抬不起头来了。
  这些夫子真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素舒水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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