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不停问微柳干嘛去了,微柳只是微笑偶尔应付一两句。涵榕看了眼骷炎,问:“你有点奇怪。”
“嗯?什么奇怪?”
“是这几日都奇怪。”
骷炎眉毛一皱,十分严肃:“是不是变好看了?”
难为微柳在佳人的攻问下还能抽空夸骷炎一句,“瘦了。”
涵榕点点头,又摇头,“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艰难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要你何用?”
“死狗,你不要太狂!”说归说,涵榕没有啥动作,骷炎论什么都不比她,但是骷炎小啊,又会撒娇撒泼,她对可爱的人总是格外宽容。
“喝粥。”
微柳发话,三个人噤声默默吸溜。
墨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多天,骷炎表示理解,只要不寻死觅活,想怎么样都没问题。
这禁门令什么时候才结束,无聊死她了。她出门一点都不方便,夷城倒是有人等不了所谓的热闹是有人出城了的。
骷炎觉得按书院的行事风格,没多久她们也会收到召回消息的。回房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东想西想就是觉得烦。
她想去找骨滦,但是不能出门,所以烦。喜欢归喜欢,但小命要紧,不然怎么喜欢。
骨滦是神仙,那是神还是仙?应该是仙吧,古书里面有写到:万年前神魔交战,六界倾倒,魔神皆陨,唯主神退。天灾降人间,冰封数万年,六界重生。寥寥几个字,就记录了一场轮回。
有传说,陨落的神会凭着自己原本是神的天泽降生人间,在人间经历人生七苦,能悟大爱,便能飞升成仙。也有说,其实魔尊没死,也学着天神的办法投生人间,又因为魔生而不详,会让他投生的人家,全部克死。骷炎不知真假,这些传说没名没分,不觉得有几分真假,只是唏嘘,没有见过神魔在世的六界。
既然只有主神成功身退,他应该不会再来看这个大战过的人间。那骨滦大抵就是个仙。
哎!
门不当户不对,还好仙都是无父无母的。不然,她和骨滦之间可能会有婆媳矛盾影响感情。
神魔?魔?幻瞳找到没有……这有点难搞哦。
“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墨琴。她抱着一堆画卷塞给骷炎,“给你。”
骷炎沉默了一会儿,“看最后一眼?”
墨琴没点头,也没摇头,大概是在纠结。骷炎把她拽到房里,展开一卷画,骷炎就惊了,倒不是惊叹鹿厌城的美貌,继续展开其他的画卷,每一幅都有面具。
“怎么会有面具?”她记得她之前看的时候就是一张英俊的脸,哪有这个奇怪的面具。
墨琴看着画,有些发怔。半晌她才说:“这画是一个小道士画的。”
“道士画的和面具有什么关系?”
“他说,他的笔是带过奈何桥,蘸过孟婆汤的,经古神的指点,能画出人前世今生的模样。”
骷炎觉得这小道士运气可以,直叹:“神奇啊神奇!”
“我见过鹿厌城现在的样子,画自然也会随我看见的变成这一世的。”
“现世神笔马良。”
墨琴看了她一眼,懒得说这不太聪明的大聪明。
“那小道士在哪,咱们去借笔,看看归老狗上辈子是什么牛马。”骷炎好兴奋,她想看看不止归途,还有好多人的样子。
墨琴垂目,“他没了。”
骷炎:“……”
“不知道转生没有。”
骷炎不敢搭话了,这死狗下一句准没好话。墨琴看了看她,把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才说:“你这几日与往常不太一样。”
“是嘛?涵榕也这样说。”骷炎摸摸自己脸,也未研究新的妆容,并未上妆束发,哪里不一样?
对方左右端详着骷炎的脸,皱着眉,“背着我们抽大烟了?一点精气神没有。”
“没有啊。”抽什么大烟,骷炎远远吸着一口味就觉得喘不上气,哪能去抽。她想了一下,“可能这几日都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吧。”应该,大概,可能……不是墨琴和涵榕说了一嘴,是她也感觉到自己很累。
但是佳人都没说什么,应该没什么问题。佳人擅医,颇有天赋。虽然没有医治过棘手的顽疾,但在学院里也是药到病除的。
“我们回学院吧。”
“为什么?”骷炎猜:墨琴这是要离开这伤心地,要回窝里独自舔伤了?
“你没看见像我们赶来夷城的人都离开了吗?”
“可能他们觉得夷城不热闹了吧。”
墨琴面无表情:“你以为夷城为什么不热闹。”
刚想说是因为禁出令的骷炎,脑袋一个灵光。鹿厌城下禁出令,却不下令关闭城门,任由那些人离开。所以禁出令不是禁出,是逐客?
可是归老狗还在,骨滦也在。幻瞳在这被死而复生的魔劫走,听着她和泫蛟也只是合作关系,也不一定会找幻瞳。听说魔都是很凶残嗜血的,骷炎没和幻瞳有多大交情,只是觉得好歹也是一条命。
“通知她们几个,明日一早就走。”
归途是有能力自保的,骷炎不担心,走的时候若是碰不上面就留个字条挂在他房门上。至于骨滦嘛,他和泫蛟来夷城是找人来的,没找到人自然不会离开。她帮不上忙,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反正有契在,要见面见叫他名字就可以了。
虽然觉得夷城迷雾团团,但是好像与她也没关系。说走就走,不带犹豫的。
归途一天都没回来,骷炎的房里多点了一支蜡烛,她嘴巴撅着笔,双手成拳还沾了点墨水撑着腮,眉毛皱得紧。她想很文化的写一封告别留言,但是挤破脑袋就是想不起学过的离别诗词。
她握着笔,肉手一挥:老狗,我走了。
收拾包袱的时候,见幻瞳赔礼的那件桃裙,叹了口气说:“但愿平安吧。”
“呼!”一阵邪风吹过,紧接着是烛台倒地的声音。
骷炎先是一懵,看着自己关紧的窗门,心中紧铃大作,手指向地……娘的,剑给骨滦了。她咬咬牙,想施法抵抗一下,结果手还没抬起来就被邪风掀倒在床。
骷炎失去意识之前,满脑子都是:是不是采花大盗?
上清月华,下凉霜白。
归途踏霜而归,却忽然眉头一皱,又感知不到骷炎。当即想揪着骷炎的耳朵问她有没有听话,一天天的净会找事!他闪身回到小院。
那几个朋友也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熟睡,骨滦也没来过,这代表骷炎没有出去过。房间除了摔在地上的蜡烛和烛台,没有打斗的痕迹。他看了结界没有裂缝,但是感觉到了魔族气息。
归途甩袖,面色冷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暗黑的房间传来一丝光亮。
微柳睁开眼睛,披好衣服去了骷炎的房间,只有归途坐在桌子边上,手里还握着骷炎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他没给微柳思考的时间就开口。
“魔族气息。”
烛蜡在地上撒了一片,昏暗的灯光,微柳竟然能看见归途眼中的冰冷和蛰伏的杀意。她抿了抿唇,看不清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说:“是他啊。”
“他要带的人是你?”归途看向微柳的目光,太过冷淡,冷得有些凶狠。
微柳直视归途的目光,“是。”
归途不说话,他需要一个解释。
“她身上有我的气息。神器不在她身上,我拿了另一个给她。”拿的虽然也是神物,但她已经带身上记不清多久,沾染了她的气息,这点确实疏忽了。
神器,那把剑。它与骷炎形成了一个依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骷炎离了它会体弱早逝,它离了骷炎会变成废铁。也不像认主,更像是寄生。微柳拿的虽不敌那寄生神器,但也能抵过一段时间。
“何处?”
“不知。”
归途当即闭上眼,一圈一圈的扩大范围去感知骷炎的方向,以及那个孽障的位置。
夷城内,静若死城,鸡狗不鸣,无灯无火。月光也似觉得无趣,照的人间直白冷清。
他一遍遍加强灵力,还惊动了学着凡人闭眼休息的骨滦。骨滦睁开幽幽眼眸,眸光似霜,模样如月冷而高贵。开口还是属于他既缓又古老的声音。
“何事?”
“骷炎被带走了。”
“谁?”
“上爻。”
骨滦走出屋子,看了眼天上的素舒水镜,既而又低下头,薄唇轻启:“上爻。”他衣袍被席卷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飞扬,风袭全城,却无骷炎的踪迹。
他收敛了力量,风瞬停,闭着眼睛,语气不变,再说的话却不如从前文雅:“孽障!”
再睁眼时,他已经到了归途面前,瞧见还有一个人时,骨滦停顿了一下,收回目光,手指抬起再放下,房间顿时明如白昼。
“上爻便是空爻木贤。”归途主动解释。
骨滦垂眸。空爻,骷炎给他说过。她说空爻长得凶,她最怕别人凶了,长得再好看也没有。
“魔族上爻。”
归途听着骨滦将这名字念得意味深长,皱着眉:“怎么了?”
“祸乱人间。”
微柳闭了一下眼睛,满脑子都是骨滦那句“祸乱人间”,这罪定得真大,要灭族的。天道法则,偏爱人间,神魔不得扰乱,妖鬼不得危害。
归途没想到骨滦一来就给上爻定这样的重罪,有些诧异。他虽然气愤上爻的做法,但也轮不着灭的人家魂飞魄散,无迹可寻。
“先找到骷炎。”
骨滦点头,看向微柳说:“他也带走了大梁公主。”
微柳却对着骨滦拜了一拜,说得是,“谢谢。”
“去空爻。”
金灿灿的大殿内,炉烟袅袅,黄绸罗帐。有衣冠整齐的婢女在一旁侯着,还有婢女跪在床边,给床上的人捏肩捏腿。
骷炎期间醒来喝了一碗水的,然后又接着昏睡。其实,她是清醒的……至少能清楚听得外面的声音,只是睁不开眼睛,也没力气发出声音而已。
她被下了禁制。
只得在心里大声的呐喊:哪?这是哪?此人劫财劫色?她都已经看见这富丽堂皇的屋子,猜是劫色,怎么办,怎么办?她是要和骨滦共度良宵的人,不能酱紫啊喂。好歹让她说说话啊,她喊一声骨滦就可以了。那几只死狗发没发现她没了啊,归老狗看见她留的字条会不会以为她真的走了就不来找她了。
越想越悲伤,她猜了一下自己的下场: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嘤!
好可怕。
那,能不能让她先睡个好觉,骷炎能感觉到有七八双眼睛盯着自己,让她感觉自己没穿衣服。她慌,睡不着。
有脚步声,沉稳有力。
是男子。
“殿下!”
能听见婢女齐刷刷跪在地上的声音,她们恭谨着嗓子,七八道声音混在一起还没涵榕的大。
大抵是这位“殿下”允许,骷炎又听见婢女们起身。
“殿下”走到骷炎身边,一瞬间,骷炎身上禁制消失。
“还不醒?本王让你永远睁不开眼。”这声音如他的脚步声沉稳而有磁性。但骷炎听见的却是蛇蝎一样的警告,她爬起来,见来人穿着锦绣华袍,玉冠束发。眉眼生得俊俏,却是骷炎见过的凶戾。
“空爻?”好震惊。但是她没表现出来,甚至还皱眉,警惕,疑惑。所以,她现在是在哪?
“你也可以叫我上爻。”
上爻?有点耳熟。骷炎思索不起来,也不敢轻易有动作。这个男人和他的眼睛一样,危险。就像森林蛰伏已久的蛇虫,看准时机就会上来咬死你。
“魔族上爻。”上爻又重复了一遍。
魔族?
“是你带走的良辰公主?”骷炎觉得很大可能了。
上爻居高临下,眼睑低垂,瞥得骷炎心发慌,“是。”
香炉里的香正腾起袅袅烟气,有花香醉人,是上好的水沉。骷炎却闻得头晕,她觉得这位主有大病,人家都是他的婚配对象了,还把人家劫走。一套操作迷惑且没有道理。
微柳看上的,果然不简单。
骷炎不敢多问,也不敢发话,抱着小被子,一动不动,小脑袋瓜子转得快。怎么会有魔族,不是传说魔族全部没了吗?哪只狗传出的不实消息。
都劫了公主还劫她干嘛,是看惯了人间绝色,想啃啃她这等平凡的窝窝头,寻求刺激?怪不得公主不见,她那大梁皇帝风不吹雷不动的没有丝毫动静。但是,这还没过亲,就住一起……没名没分的,幻瞳那么高傲的人不觉得委屈?委不委屈不知道,但是幻瞳一开始就是逃婚才逃到夷城,显然对这婚事不满。要不然,空……上爻也不用大动干戈的劫人。
可是劫就劫,搞些蛇群围着她们干嘛。是想劫她们其中一个?还是早就瞄准她了。
思及至此,骷炎顿感绝望,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还不敢反抗。
上爻打断她的思绪,“你身上有她的东西?”
她?
谁?
“憬……”上爻顿了一下,才说:“微柳。”
骷炎眨了眨眼,迅速回忆。她摸了摸胸口的坠子,那是微柳给她的鳞片。
“是。”
上爻冷哼,骷炎被吓了一跳,肚子上的肉都颤动了。
“她倒是好手段,以此逃脱,找你来顶替。”上爻语气满满的都是对微柳的不屑。
骷炎不语。其实,微柳从没说过她心悦空爻,或者是崇拜空爻国的木贤殿下。骷炎只是听微柳提过一次,语气带着无限的情愫,她就在起哄,到后来,涵榕她们也都以为微柳很喜欢那位空爻。是啊,像她们这样的人,喜欢高高在上的大众情人没什么奇怪的。微柳不解释也不否认,骷炎都以为她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