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琴“啧”了一声,“知道自己行情不好,悄悄把自己卖了?然后努力收份子钱?”
认真回想了一下,骷炎说:“不算吧。”
墨琴有些惊讶,“真的假的?”
骷炎蹙着眉,“我好像倒贴了一两银子。”
墨琴:……
“所以,你天天不和我们一起就是偷偷幽会去了?”
“哪有!谁让你们一来就一直下雨的,我又不喜欢下雨天。”
墨琴不信,满脸嫌弃,“这么多天就没见过面?”
“呃……”骷炎沉吟片刻,“见过。”
“有钱吗?”
“……有。”
“色易熏心的家伙,你不配和我说话。”
骷炎懊恼,一不注意说太多了,被套话了。不甘示弱回:“你还不是为了鹿厌城要死要活的。”
“不一样。”
骷炎想想,“确实不一样,你是不是偷偷见过人家?他出现都是戴面具的,你的画像没有。”
墨琴拒绝回答,“我发现你不问就不问,一问就是刁钻问题。”
骷炎感叹了一声“啊”,慢悠悠才道:“是吗?”
“必须是。”
院门外,因为闹妖,大户都闭门不出。
泫蛟看着自然而然变成女人的骨滦,神色复杂,“真的要这样?”
骨滦的声音纤柔魅惑,“大梁重礼法。”
泫蛟:???
骨滦又说:“她兄长回来也不与她们碰面。”
避嫌。
泫蛟懂了,他没有换成女人,而是变成一个六七岁的男童,面容白净,粉团粉团的。
骷炎听见敲门声,见骨滦她先是一喜,在看着她身后的孩童时,再是颤抖着唇,“你孩子?”
微风拂面,泫蛟觉得自己被抽了一巴掌,还好骨滦是个不占便宜的,“泫蛟。”
大抵是心灵冲击太大,骷炎脑袋还没思考,大抵是抽风,“泫蛟是你孩子?”
骨滦:……
泫蛟:……
“……抱歉,口误。进来坐进来坐。”骷炎冷静了一下,春宫图都看了,还怕这种小场面。
等人在院子坐下,涵榕和佳人看得眼睛都发直。微柳和墨琴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是惊艳了一眼,并没有瞪得眼睛发直。
简单的介绍过后,骷炎并没有说泫蛟其实是个大人的模样,泫蛟也没有说,所以她被涵榕和佳人围着,像逗小孩子一样。骷炎把骨滦拉到自己房里,两人方便说话。
“可有受伤?”
骷炎摇头,抓抓自己没有打理的毛发,把昨夜看见的情景和骨滦说了一遍,还肯定了一遍,“不是归途。”
安静了一会儿,骨滦的把纤纤玉手放在骷炎面前,等骷炎握着,她才说:“担心?”
“嗯嗯。”骷炎点头,“而且那些蛇把我们围着,也不动就冷飕飕的盯着我们。”
骨滦没有应答,反倒是冷不伶仃的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大梁公主被劫。”
虽然问题无关,骷炎眉毛还是跳得老高:“什么时候?”这种事非同小可,那可是事关一国的事啊。
“昨夜,群妖袭城时。”
不对不对,“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袭城的是妖,劫走那人的是魔。”
未等骷炎反应,骨滦又说:“昨夜,夷城无一人受伤。”
换句话说就是,昨夜在夷城的群妖被控制围着人,却有魔攻击骨滦他们,一城无人受伤偏偏只是幻瞳被劫。这怕不是看上幻瞳的美貌了。
但,要是单纯只是看上人家,单凭魔的这一点,想要无声无息的带人家走也不是不可以,用不着大动干戈弄得满城风雨。难不成是要挑起战乱?倒是听说大梁皇室内部不和。
“这……”骷炎不知道该怎么思考,这个问题,把骨滦的手指一根根挑起又放下。
“更无一人被群蛇圈围。”
骷炎眼皮一跳,所以那蛇群是针对她们的。她的房间正对院子,她看院子里的微柳还是话不多的坐在一旁,墨琴大抵是在想去池瑶台见鹿厌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察觉到骷炎的目光回以一笑,佳人和涵榕还在逗小孩模样的泫蛟。这看谁都不是能惹事的人。
啊!想不通,想不通就转移话题。
“骨滦。”
“嗯。”
“你身材真好。”骷炎好自卑,哪哪都没有,不喜欢打扮自己,身材还不苗条。
骨滦:……
她随骷炎目光望去,“那只食铁兽法力很弱。”弱得不正常,弱得像被人抽取了修为,只留下区区几十年的还不如一个有资质的凡人。
嗯?是吗?墨琴的法力比骷炎高,她不能看见别人的修为,只知道墨琴是妖里面资质最差那一类。
“那她修为资质怎么样?”
“天赋异禀。”
骷炎惊呆了,开什么玩笑,天赋异禀能自己的形态都经常维持不了?能只是一只小妖?能做任务的时候经常受伤?虽然比她好一点点,但真的只是一点点。
“身上还有冥府的气息。”
冥府?
不就是死魂吗?
墨琴她……
她沉吟了一会儿,“明日,夷城城主鹿厌城会在池瑶台举行驱邪仪式。你可有时间?”
“嗯。”
“阿炎的剑铸得稀奇,可借我瞧瞧?”
骷炎放开骨滦的手,手指大地,那把彼岸银剑在她手中显出,细看还有丝丝白光绕体。她也觉得这剑长得稀罕漂亮,“你当心些,看样子可贵了。”
剑是她在商贩处淘来的,因为生得一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没人买。刚好遇到骷炎这个贪图漂亮的人,还砍了一顿血价。
剑在骨滦的挥袖间消失不见。
这仪式举行得匆忙,却准备得妥当。
为了墨琴小小的愿望,骷炎把仅有的一点点灵气全部给了她,免得人家在台上驱魔,她老人家在台下现了原形。想想那场面,就觉得血腥。
“恭迎城主!”民众皆跪,皆欢呼。
骷炎入乡随俗,也顺势,接着裙裳能遮住腿脚,她是蹲了下去,并且没有虔诚低头,而是在看鹿厌城。
原瞧着不如大多男子精壮,现在他在人群的前方,接受万人朝拜,面具后的双眼是在睥睨匍匐的他们,咋一看,隐竟有帝王之相,又大抵是出尘气质,又觉得仙风道骨。
骷炎转头想给墨琴说,她看中的男人真的气质绝尘。但身侧早已没了人。和一脸茫然的佳人和涵榕对视疑问,她俩更懵,连同微柳都不见了。
这两狗背着她们找男人去了。
台上的城主沉沉发声:“夷城异动,群妖突袭,且伴魔气而来。今日虽有驱邪仪式,但为了你们安全,你们需待在家中,无事不得外出。直至城中无事,禁令解除。会有人去给你们吃食供给,不必担心。”
听着,也安抚不了民心。可,她们周围的人却很感激,齐声道:“谢城主浩恩。”
虔诚得像信徒,而台上的是他们教主。
骷炎觉得无聊,左看看右看看不见骨滦,却见这些人的表情沉寂,眼神空洞,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跪匐,举手跪拜的动作都出奇一致。而像她们这些原不是夷城的人在队伍里面的多样表情显得突兀。
那个城主摊开双手,奇异的光芒将他包裹,他身后的天空被黄沙弥漫,压得城墙欲催。
这个鹿厌城竟也如此强?
“我为我的子民祈福,诸位就先回自己的住所?”
他口中的“诸位”是来访夷城的所有人。为了不惹事,骷炎就和两个人回了小院。可,她走到一半,风沙迷眼,再睁开时,又回到了池瑶台,却不是在台下蹲着,她是在上空,站在被鹿厌城引来的风沙之上。
而正在回小院路上佳人见骷炎呆呆不动,“快走吧。”
“骷炎”点头,才慢慢“嗯”了一声。
涵榕心粗看不出来问题,拽着“骷炎”走得飞快,佳人觉得有点点奇怪,但也没细想很快就跟上去。
“骨……”骷炎的声音被骨滦的指腹止在舌尖。骨滦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骷炎觉得骨滦男子的手有些眼熟,但觉得大概是自己在之前见太多了,没细想。
他们注视着脚下,鹿厌城的祈福就是下了一场沙雨。
没有雨,只有沙的沙雨。
骷炎看那如黄河的沙土在脚底下翻滚后分流成交错的沙流,最后慢慢变成散乱的沙雨。即使看不见鹿厌城,她也被气势压得腿软。
骨滦拖着她的胳膊,让凡人靠在自己身上。骷炎抖着身子,看完所谓的祈福。接下来就是驱邪,等鹿厌城施法,她在空中却看见那些人的头顶黑气窜起,互相连团,变成黑云压在那些人的头顶。
魔气!
骷炎看向骨滦,后者微微点头。
鹿厌城设了法阵,覆盖那些魔气上空。魔气躁动,四处逃串,灵力和魔气相撞,发出巨浪,骨滦手指一动,他和骷炎前方就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他倒是不受影响,骷炎的头发被掀得乱飞。
看看魔气已没了踪迹,不知道是回到了那些人的体内,还是被鹿厌城弄没了。再看看鹿厌城,出来面具的部分,骷炎能看见他的嘴唇惨白,身形已然发颤。他的子民还在沉睡。
“他在净化魔气。”
“成功了吗?”
“不成功,也不失败。”
骷炎是震惊的,她以为,夷城真的只是一座位置比较复杂的普通城而已。
她还看见墨琴半显原形,她听见墨琴站在鹿厌城面前,喊鹿厌城:“主人。”
主人?
此等渊源,骷炎觉得自己无力前去干嘛。
而陪着她的微柳,空爻木贤执剑挡着,少年模样却一身杀气,他双眼满是厌恶,而微柳还是微笑。
这感情复杂得一波一波的。
“下去吗?”
骷炎摇头,这个时候她就不参和了。
骨滦懂了,意念再转,他们已经身处一处府宅。这府宅大得宏伟,梁柱,廊檐上的雕刻都极其精致。
“你买的宅院?”
“是泫蛟。”
骷炎觉得可以和泫蛟发展过命的友谊,“打算在这儿长住?”
“并无。”
啧,有钱真好。骷炎左摸摸右摸摸,这都是钱。但是转了半天也不见泫蛟,“泫蛟呢?”
“找人。”
“是幻瞳吗?”
“不是。”
骷炎猜到了一点,看向骨滦,“你们来夷城是来找人?”
骨滦别开眼,“嗯。”
骷炎突然笑了,伸出手,“骨滦,牵牵我。”
手掌相触瞬间,骷炎一个激灵,看向骨滦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了?”
骷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未冬日,你的手也太冰了些。”
“天生体寒,”骨滦又说,“第一日牵?”
有日头,却隐隐藏藏。闷热得紧,骷炎早些时因为晨露多加了件衣服,现在有些热得慌。
“之前都是牵你女子时的手,和你现在男子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骷炎想了想,“男子的手要大一些,能把我的手全部牵完。你的手好看,外头人也瞧不见我的难看。”
见骷炎眉头微蹙,没说真话,骨滦也不多问。
只是隐隐不喜凡人皱眉的样子。
“骨滦。”
“嗯。”
“你别怕冷,你冷的时候我就抱着你就好啦。”大抵是觉得自己的言语傻气,骷炎又补了一句,“可能神仙也不会冷。”
骨滦俯身环抱住骷炎,他说,“我怕。”
细细感受,这个拥抱寒气侵蚀,骷炎颤着牙,手放在了骨滦背上。她想日后都带手炉,斗篷,让骨滦不这么冷。
今日的驱邪仪式只是个幌子,净化魔气才是真的。夷城的人怎会如此大规模被魔气入侵,鹿厌城的这个城主似乎不简单。
“主人!”
鹿厌城已经精疲力尽,看着眼前的妖时,大抵是虚弱过度,竟是直直跪了下去。没了发言时的威严,声音很是温雅:“妖?”
但又有冥府的气息。
鬼?
又是半人半兽的模样。
他此刻无力分辨,只是笑着说:“我不是你的主人,莫不要认错人了。”
食铁兽的模样换了又换,最后变成人的样子,“主人过了奈何,喝了前尘汤,自是记不得我。”
鹿厌城觉得这只妖好奇怪,嘴上叫着他主人,神情欣喜,眼底却藏了万般情愫不肯说。
“已是前尘往事,今世又何必再提。”
墨琴不答,把仅剩的灵力传给鹿厌城,她的头顶冒出了两只黑色毛耳,脸上开始出现绒绒白毛,眼处开始变黑,就连手臂开始变得粗壮,人却变矮了去。她灵力耗尽,原身只有六七岁孩童那样高。
“主人就是主人,哪有什么前尘今世。”墨琴的声音带着食铁兽的嘤唧声。
因为无力阻止对方的行为,鹿厌城有了一点点杯水车薪的灵力,才有力气打坐恢复,他想劝劝这只小妖,让她放下前世,看看今生。见小妖眼底的倔强,他觉得多说伤人。
鹿厌城站起来时,沉睡的人醒来,像毫无感觉并且真正的完成一场仪式,他们高举双手,在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