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不喜欢就扔了吧,反正我也不喜欢。”
看看,这魔气害人,把人染得多凶残。
骷炎一脸沉重,“衣服我收了,你俩慢慢回去吧。我不送了,哈?”
说完,转身就走回小院,放衣服在慢慢逛。
魔气?
有魔?
夷城也不太平了吗?
骷炎刚放下衣服,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一个人影堵在门前。
“归老狗?”
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现在虽不早,但也算不得晚上。而且骷炎看归老狗不像老狗的。这个老狗,是骷炎没见过的模样,眉毛蹙着,双眼泛红,看着一副感情受挫的样子。骷炎心里一咯噔。
“阿炎。”这声音没哭过几天几夜是哑不成这个样子的,“阿炎,今日真好看。”
废话,她上了好久的妆。
骷炎后退了一步,警惕没出声。
不是归途。
“归途”却一步步逼近,神情受伤,“阿炎,离开这儿,忘了我。”
骷炎:?
何曾记得这个冒牌货过?
冒牌货还想伸手摸她的脸,她想一巴掌扇过去,却扑了个空。对方却能抓住她的手。
魂体?
“给我海螺传音的人是你?”骷炎原本想逃的,但看对方的实力,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就打消这个念头。
假归途不答,还要叫她的名字,又让她觉得熟悉,“阿炎。”
顶着归老狗的脸深情款款,骷炎本能觉得恶寒。她甩不开那人的手,臭着脸:“干嘛?叫魂啊?”
她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像是一把枷锁要锁着她。骷炎歪开头,尽量不与假归途对视。
“手冷。”
骷炎觉得这人有大病,怕冷还出来,不在屋里生火炉暖和,跑出来吓人。
他放开骷炎的手,两个爪子都伸到人面前。
做了半天假设,骷炎确定这人是想让她给他捂手。
呃……摸的着人不,全看对面人的心情。骷炎摸着良心觉得对不起骨滦,一边觉得这个人的手真好摸。她的脸色好了不少,虽然不知道真的脸长什么样子,但是这手好看。
“阿炎。”
“嗯。”
“看看我。”
骷炎:……能不能别顶着归老狗的脸作威作福,但是打不过就听安排嘛。
她真的抬眼看了假归途,她见那双眼睛眼熟,里面的情绪更是暗波汹涌,快要淹没她。
“你,”骷炎整理措辞,“别不开心。”她心里也好难受。
“嗯。”
别盯着她看了,她瘆得慌。
“为什么要我忘记你?咱两以前见过?”
“拜过堂,成过亲。”
骷炎眼皮子一跳,觉得对方在胡说八道。她离及笄还有一年,什么时候成的亲,她自己都不知道,干巴巴笑了两声:“上辈子?”
假归途摇头,轻轻挣开骷炎握着的手,他弯腰抱着骷炎。
“你最喜看我,我最喜这样抱着你。”
这个怀抱真的好冷,冷如寒冰刺骨,骷炎咬着牙齿,捏着拳头,不让自己打颤,她绷直背,“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也在颤抖,他说:“都要忘记的,就不说了。”
“阿炎,我带你去看云月……”
“你抱抱我。”
“阿炎。”
“我求你。”
骷炎只觉得心窝钻疼,在沙漠客栈时,她也这样痛过。她忍痛抬手放在这个人的背上,拍了拍。
“如果可以,别爱上骨……”他看着骷炎,泪光闪烁,却挂着笑,笑得惨淡,“别爱上任何人,好不好?”
“我不给你下禁制,我求你。”
“阿炎。”
“我求你……”
骷炎心疼,疼得要死。莫大的悲哀混着泪意涌上,身子无力站稳,跌落在地。那人也跪在她面前。
“你到底是谁?”骷炎的下巴抵在假归途的肩上,惨白着脸,眼泪止不住的流。
假归途见骷炎的样子,慌忙给骷炎输灵力,想要减轻一点骷炎的疼痛,语无伦次,“我错了,阿炎。”
“阿炎。”
他一直在认错,骷炎捂着心口。想看清这个人的脸,是归途,又不是归途。
到底是谁?
“骷炎!”
门外传来归途的声音,是真正的归途。
“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骷炎已经气息奄奄,顾不得回应归途,眼前的人也是半透明。
他要消失了。
“阿炎,能不能不要后悔……”
后悔爱上我?
他目光深邃,想要亲吻骷炎,可又在咫尺处停下来,一滴泪滑落。大地震动,房屋晃动,泪滴落的位置,迅速成水潭。
人成光影,再成灰烬。
归途进门,见骷炎扑到水里,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手还在空中乱抓。
见到归途,骷炎只是眨了一下眼,捂着自己的心口,她好难过,怎么形容,要怎么才能说清楚她现在的心情。
“哥。”
我成过亲吗?
骷炎一开口,便是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清楚知道自己从未与人成亲,还是想问问,她觉得问一问可能就知道那人的名字。
那个人,甚至是虚无的。可是,骷炎觉得心被剜了一块,疼得厉害,疼得她泪流不止,疼得她想伴着那道光一起化为灰烬。
归途挥手将水潭抚成平地,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出逃,一路追到自家小院,竟是这幅场景。他从未见过骷炎是这样哭的,委屈,发脾气,闹情绪……都有,就是从未像此刻哭声绝望,肝肠寸断。
他看见骷炎的灵魂重新出现裂痕,抚拍着骷炎的背时,也在修补她的灵魂。
“睡吧。”
骷炎的哭声渐渐小去,变成了平稳的呼吸声。
把人抱上床,归途才闭着眼,想算一算刚才发生的事,但是算不出,他这位妹妹啊,命运多舛,也连累灵魂几欲碎裂。
坎坷得,他也算不出半分结局。
过了好一阵子,天快黑时,见骨滦杵在门口时,归途压下心里不喜,“她睡下了。”
骨滦只问,“她不适?”
归途冷哼,“女子闺房,外男不要入内。”
然后,骨滦在归途注视下变成了一个眉眼如丝,肤如凝脂,白衣似雪的冰霜美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
归途:……
神?
还是主神?
什么玩意?
归途走的时候,鼻子都气歪。
骨滦一进屋里,有一瞬间的发懵,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不,现在是她走到床边,瞧见那一脸的泪痕也将妆容全部毁了,她用手绢轻轻擦拭那张脸。
“真丑。”
骨滦拆了骷炎的发簪,解了发髻。骷炎说过睡觉不拆发髻第二日,头顶会痛
她不知道是怎样的事会让骷炎的脖颈都是混了胭脂的泪痕。擦拭干净那张脸,骨滦俯身亲吻骷炎的额头。
她在窥探骷炎的记忆。
骷炎记忆里的那个人模样始终模糊不清,一连声音都是沙哑刮耳,带来的莫名情绪一直感染这个凡人。
“真的是脆弱。”
这么容易和人共情,怕是要吃好些苦头的。骨滦的指尖触人的发,眉,睫毛,鼻,唇……
真的是好小的一个人。
神的弹指一瞬便是百年,千年,万年,凡人的一辈子长不过百年,却分得清楚,生辰,满月,及笄……
骨滦眉目如画,沉得有光,鼻如青山挺,唇如丹珠色。生得冰肌玉骨却是满满魅惑相。
骷炎睡得轻,被人碰了脸随即就醒过来。入眼瞧见的是一个美人,三千青丝只简单的用玉簪挽了个发髻,顾盼流兮,领如蝤蛴,生得眼熟。
“你……”
“是我。”还是他原本的声音,语调,美眸习惯性的缓着睁开瞧人,像是幼狐的爪子挠人,不痛,但痒。
骷炎被迷七荤八素,还咽了口水,“骨、骨滦?”
“嗯。”
真真是,要好看,是男是女都好看,要是生得丑,是人是妖都丑。骨滦怎么可以连是女子时,也这般的眉眼勾人。
骷炎缓过神,还觉得心口难受。骨滦看外面的天暗得不彻底,灯火刚开始照明。
“你今日梳妆可是要是哪?”
骷炎摸摸自己头顶,郁闷得很,鞋没脱,辛辛苦苦弄的发髻没了,“买话本。”
骨滦起身,纤长的手递到骷炎面前:“走吧。”
这人站在昏暗里,衣似白雪,在前方发光,发暖。骷炎看得痴,“骨滦。”
骨滦见人不动,主动去牵骷炎的手,热乎乎,小小的,还挺好牵。
骷炎被冰得抖了一下,“你的手好冰。”
“手凉,就牵着吧。”
骷炎窒息了一会儿,就在刚才有个假归途莫名其妙又十分可怜并且央求她说:“手冷,阿炎。”
她晃了晃头,争取不去想这件事,仍一路忙着走神,在书铺买书也是挑不下去,转到角落,看见书皮上的图好看的,才勉强都各拿了一册。
“阿炎喜欢看这种?”骨滦还是女主模样。
倘若骷炎没有闷闷不乐,抬头看一眼骨滦,一定会发现骨滦眼中的深深含义。可惜她垂着头,就连觉得买书的价贵,她也难得砍价。
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骨滦等她把书都装进布袋,把布袋挂在自己肩上,配着她一身的高岭气质显得不伦不类。走在前头等骷炎慢慢珊珊的跟上。
“小娘子。”买书的凑到骷炎耳朵边。
“嗯。”
“你姐姐可有婚配?”
骷炎看了一眼前头的骨滦,“没有。”
买书的:“我家里只有三房,正妻之位尚是空悬……”
骷炎看了这人一眼,哆哆跑到骨滦身旁,环住骨滦的腰,朝着买书的说:“我的!不是姐姐。”
骨滦僵着身子,怀里扎一团暖暖的凡人。尽管她现在是女子身子凡人才不过到她下巴。男子身子时,连他肩膀都不到。凡人在拥抱他,在向另一个凡人宣誓主权。
这就是凡人的体温,不似烈火灼人,不似冰雪刺骨。
他,想亲近这份温暖。
骨滦抬手摸了摸骷炎的头,“好了。”
“姐姐腰好细。”骷炎笑得贱。
骨滦不理会她的嘴贫,“今日有些烦。”
骷炎立马问:”怎么了?”
“阿炎,要一起饮酒吗?”
“……好。”
说是骨滦饮酒,到杨柳巷却是骷炎一直在饮。她也知道,什么心烦想饮酒啊,都是不拆穿她的说辞罢了。
“骨滦。”
“嗯。”
“你说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看见他难过我也像要死了一样?”
“他说我和他成过亲,拜过堂。”
“他还说我爱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我好难过……他消失的时候,我像要碎了一样疼得要命。”
骷炎喝得大醉,“他到底叫什么啊?”
骨滦拿开骷炎的酒坛,把里面的酒换成水,往酒碗里面到了一碗,“好看吗?”
“不知道,他盗了归老狗的脸。”
骨滦一本正经,“可能很丑。”
“可是……”
“就是很丑,骗你的采花大盗。”
骷炎歪着头,看着骨滦的双眼迷离,“真的?”
“我从不骗人。”
骷炎打了个嗝,“你是姐姐还是哥哥?”
“姐姐。”
呆。
“姐姐……怎么娶我啊?”
“不喜欢姐姐?”
骷炎摇头,结果头太重直直靠在桌上,嘴里还嘟囔着,“姐姐也好看……我都喜欢。”
骨滦看夷城灯火通明,朱唇莞尔。
骷炎摇摇晃晃的从布袋里面摸出一本话本,她开始念:“幺娘幻化成人,与书生夜夜作欢,薄纱帐中香,藕臂绕颈,双腿缠腰……这里还有图……”
骨滦合上了话本,“别念了。”
“这图我还未看清呢。”
“天暗了,该睡觉了。”
骷炎看天色真的黑了,觉得骨滦说得在理,眼睛一闭,头一沉,就睡了过去。
骨滦拖着骷炎要砸在桌上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装好话本,才把人抱起来向小院走去,不是不能瞬间到小院,是她觉得人身上的体温让她心悦。
骨滦敲门的时候,开门的是归途,他一脸不悦,“天神大人女装上瘾了?”
骨滦不悦,“大梁重礼节。”
归途被咽得无言,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说的礼节是不让这位神接触骷炎的说辞,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神干脆变了成女人,让他无话可说。
是不要节操了吗?
虽然节操对他也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