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眯着眼看了她一眼,挑眉道:“你还知道我是峰主啊,有事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明珠低了头,十分造作地握着手,想起仙尊对她的表白,她就耳朵发烫,“弟子知错了。”
萧剑摆了摆手,“我听说仙尊病倒了,你去陪护吧,练功的事儿先放放。”
他摇摇头,今天一大早,他找不到明珠的人,就去时雪的小院寻人,没想到两个人都不在,他正一头雾水着,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李未,这才知道时雪病了。
李未支支吾吾,含糊地说明珠也在那里,暂时回不来,这几日她可能都来不了。
在李未的认知中,时雪苦恋明珠,爱而不得,他是昨夜看到那根簪子才都明白——这俩人属于双向奔赴。刚刚坦诚心意的人肯定要亲密上几日,况且时雪也需要人照顾,因此他直接跟萧剑说,这几天不要让明珠练功了,去陪时雪算了。
明珠愣住,让她去陪仙尊?
她很想,但她不敢!
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那样温柔的仙尊呢……
——明珠,你有齐天寿命,我想陪着你走下去,好不好?
——我发誓,我此生从未那样开怀过。
她搓搓脸,告诉自己别想了,仙尊说不定只是病糊涂了。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肯定是病糊涂了,她才不要贴上去,以免自己自作多情……
——明珠,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我知道簪子是你送的,而不是凌晨送来的,我有多开心?
——修合欢道,做我的眷侣。
但她的脑袋不听话,自己一遍遍地重复昨日仙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仙尊是那样美丽高傲的一个人,因为她而毁了道心,愿意放弃无情道,是否代表他比她爱得还要深?
她感觉自己正处于一场华丽而暧昧的梦境中,整个人恍惚至极,生怕梦境醒来,仙尊仍然那样清冷无情。
“哎呀回去吧,回去!”萧剑开始赶人。
明珠的嘴动了动,慢慢吞吞地去了白雪的药房。
她这一路走得是忐忑难安、胡思乱想。
不知道一会见了仙尊,她要不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还是抱住他,说她想他了?
她的脸又变得好烫好烫。
腰部的玉佩开始震动,明珠捧起玉佩,想开口却喉头干涩,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于是就那样慢慢地走着,一边把玉佩放在耳边,聆听里面沉重的呼吸声。
她莞尔,仙尊的呼吸都这么好听呐……更不用说他昨夜洒在自己鼻息的味道……
床上握着玉佩的时雪在傻笑,大段大段的空白表达着他的期许,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那块玉佩上轻轻地吻了吻,如同在亲吻他的明珠。
门被推开,他猛然扭过头,眼神发亮,却在看清来人后僵住了。
是白雪。
他抖抖被子,尴尬地躺平。
白雪放下药碗,幽幽问:“那个小崽子呢?”
时雪咽了咽嗓子,背对着白雪,面色绯红,“去练功了。”
他的声音沙哑,和陷入相思的寻常凡人无异,期待也不安,情绪随时在变化,好似在暴风雨中御剑而行,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忽高忽低。
“呵,男人。”白雪邪魅一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白雪是见过时雪和姐姐成亲时的样子的。
他那时满面愁容,把不乐意都写在了脸上。
她看向太阳,觉得表哥变了,总算活得像个正常人了,有了情绪,有了喜怒哀乐。
时雪起身,望着门口发呆。
他这次丢人丢大了,所有人都会知道他闹出了这样的笑话的,他,颜面无存。
但他,暗自窃喜。
明珠心里真的有他,同他一样。
门再次被推开,时雪闭上了眼,不想理白雪。
他假寐,羞耻得头皮发麻。
似是有意奚落他,白雪这次的脚步极为轻巧,他臊得要命,睫毛轻颤。
“仙尊,喝药啦……”
明……明珠……
时雪转头,一双眼睛先是大大瞪起,而后轻轻垂下,百转千回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丝丝绕绕,娇羞得同一个小姑娘一样,像是羽毛撩在明珠的心上。
明珠跪下,举起药碗,姿态端端正正。
时雪接过碗一饮而尽,随意放在地上,俯身间脸颊蹭过明珠的,他的身子颤了颤,很快又躺了回去。
他的心在剧烈颤抖,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难以呼吸。
见明珠还是那样跪着,他伸出手,又是抖得似得了什么老年病,他暗叹自己实在不争气,用另一只手扶着这是手,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五指依次攥了攥,他确认自己没中风也没偏瘫,只是太紧张了。
沉默逼得他想发疯,他怔怔地望着房梁,过了一会才微微侧过头,盯着明珠的脸问:“你后悔了?”
他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明珠的头低得更厉害,“没、没有……师尊呢……”
时雪的心重新跳动,血液涌向了他的每一个末梢,让他的手脚发热,他语气短快,带着暗哑难耐,“过来。”
明珠膝行,稍微靠近了些。
“再过来些。”他意识到自己在渴望着什么,实在忍不了明珠的磨叽,催促道:“上来。”
明珠做贼似的回头看了眼窗外,日头很高,十分明亮,丹峰弟子奇多无比,每一个路过的弟子都能透过大大的窗子看到里面的情景,她回过头,看到时雪水光盈盈的眼睛,犹豫地提醒:“人多……”
时雪快崩溃了,被子下的双拳紧握,“结界!”
明珠恍然大悟,设下一道结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仍是捏着手不肯上来。
时雪今日算是见识自己是个什么愣头青了,他破了大防,拍着褥子喊:“给我上来!!”
明珠缩了缩肩膀,乖乖脱了鞋子,时雪瞪着眼睛,压着嗓子低吼:“快点!!!”
这真是欺负他不能下地,不然他非一把拎她上来。
明珠甚至还摆正了鞋子才躺在身边,和时雪保持着不多不少一个拳头的距离。
时雪死死地盯着她,从牙根里咬出一句:“你是不是后悔了,嗯???”
明珠一脸为难,仙尊性格大变,让她有点不适应。
以前的仙尊冷清高贵,现在的仙尊……看她的眼神像条恶犬。
她的目光欲言又止,时雪拍了拍脑门,让自己冷静,别吓坏了她,“你,不愿意就算了。”
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酸酸的,时雪被自己尬住了。
她蚊子似的哼唧,“愿意呢……”
仙尊愿意亲近她,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师尊,要是我昨天晚上没有来找您呢?您就真的一直生我的气吗?”
时雪无奈,这也是他昨天纠结了一个晚上的事情。
他如实回答:“如果你不理我,我想我今日便会去求你把簪子还给我。我不舍得你难过,只是昨天太失望了,我以为你对我没有意思,只有我自作多情。”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等久了,你就不会等我了。”
她抿唇偷笑,抬起眼眸看着他,缓缓蹭过去,把头靠在了他的大臂上。
时雪一震,全身紧绷绷的,胸腔像是波涛般起起伏伏,僵硬地伸出胳膊,把她搂了过来。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木偶一样转动了脖子,垂眸看着明珠的嘴,“明珠……”
他叹了口气,快而珍爱地在她额头上印下虔诚地一吻。
那一霎那,他的心落了下来。
他方才知道安定和满足是为何种感觉。
过去的二百年,他始终担忧自己不是最厉害最优秀的人,一刻不敢停歇,疯狂地自我压抑、提升修为。
他的脸低了低,温软的双唇滑过她的眉心和鼻子,终于找到了他最渴望的地方。
他不知道人类对于这方面是否都是无师自通的,但他懂得如何挑动她的呼吸,如何取悦于她。
他含着她的耳朵,吐着热气,压抑着爱欲求她:“明珠,回应我。”
他像个孩子一样,求着明珠赐予他疼爱,唇齿亲密相依时他忍不住颤栗,在自己彻底失去理智前停下。
“师尊!师尊!”
门外传来李未焦急的声音。
时雪放开了脸被憋得通红的明珠,“解开结界。”
明珠睁开眼,从呼吸艰难中恢复神志,一溜烟儿下了床,解开结界,双腿发软站在一边。
李未推门进来,满面急色,“师尊,师祖来了,正在议事殿等着您。”
时雪撑起身子,用枕头盖在自己的腰下,遮住难堪的部位,“我无法走动,请师祖过来吧。”
他眼尾带着尚未褪去的情潮,看向明珠,“明珠,你先回去。”
明珠动了动,他又道:“一切交给我,你放心。”
他在承诺,郑重其事。
明珠低着头走了,他乍然笑开,吓得李未抖了抖。
“是,弟子这就去请师祖。”
时雪敛去所有神色,望着李未离去的背影思考着对策。
师祖在远方,消息闭塞,他丧失修为的事情除了几个峰主无人知晓,就连李未也是昨天被明珠带来才知道的,师祖此行又有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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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咱家有个小天使说,仙尊的属性是痴!汉!
我觉得她说的很对感谢在2022-02-25 10:56:49~2022-02-27 12:0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个起名废 7瓶;七里河畔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变故突生
李秋的修为更差了,时雪仅凭一眼就能看出,李秋现在的修为还不如他。
他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睛,“师父。”
李秋满面心疼,“怎么回事?我听说明珠得了仙门比武第一名,这才过来看看那孩子,你怎么病成这样?”
原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来,是为了明珠……
时雪沉吟半晌,到底没有说实话,“弟子今日道心不稳,修为出现倒退,也无大碍,休息一阵时日便能好。”
李秋的身体晃了晃,手撑在案上,半天才揪心地看向时雪,“这是出了什么事?”
时雪微愣,他还以为师父会责打他。
放在以前,自己的修为哪怕是涨得慢了些,也会受到最严厉的苛责,更不用说现在是直接倒退。
师父言语中多有关爱,这是他在十岁后再未得到过的东西,时雪心中五味陈杂,他终究是辜负了师父的期许,为了一己私欲放弃了修行。
他眼睛湿润地看着面前显得苍老的李秋,颤声道:“师父,其实我……”
李秋痛心疾首的神情让时雪的话憋了回去。
他想说,他不想修无情道了,但话到了嘴边,他又说不出口。
他不想让师父失望。
时雪咽下苦涩的滋味,听到李秋说:“无妨,无妨……”
李秋问:“明珠那孩子呢?快叫她来给我看看。”
时雪的眼睛有些酸涩,“明珠刚刚出去,去练功了,她最近修行很好,师父不必为她担心。”
李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身形佝偻着,一声接一声地叹息,“我家中还有事处理,你叫那孩子过来,我看一眼便走。”
时雪的手指动了动。
家中……
师父不是一直在云游吗?
师父成家了?
时雪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马上打住了这个可怕的念头——师父身为无情道一代宗师,不可能成家的!
就算要成家,那也是为了证道。
他有些慌乱,叫人去找明珠。
明珠姗姗来迟,她没想到自己刚走一会会,师尊就着急忙慌地再传她过去。
哎呀,师尊好粘人呀,好像一只撒娇的大老虎,一边威武地嗷呜嗷呜,一边乖巧地斯哈斯哈求蹭蹭抱抱。
明珠捂住脸颊,上面滚烫的热度让她羞涩不已。
她进门时悄悄地看了一眼时雪,然后飞速地挪开视线,规矩跪在地上,“师尊,师祖。”
李秋满意地看着明珠,笑道:“不错,是个好孩子,长隆你用得可还顺手?”
“回师祖,长隆是千年难遇的宝剑,已经修出了剑灵。”明珠呈上长隆。
李秋接过长隆,目光十分赞许,这是他用了一辈子的灵剑,能在小徒孙的手中修出剑灵,这是长隆的福分。
他看到长隆就想起自己年轻时叱咤江湖的日子,那时的他风光无两,无人不敬他尊他。
他怀念地抚摸长隆,长隆发出低低的剑吟,他开怀大笑:“长隆许久未见我,竟如此激动。”
明珠的表情有些怪异,她困惑地看了时雪一眼,时雪也发现她有些不对劲,疑问地回视她。
李秋的视线在明珠的脸上打转,明珠毛发悚然,深深地垂着头。
李秋衰老的目光如刀般刮擦着她,让她不寒而栗,长隆一直在说话,让她赶紧跑。
为何?
长隆原本是师祖的佩剑,为何反倒显得害怕师祖?
李秋伸出手,手心上躺着一包零食,“明珠,你是个好样的,你师尊总是跟我夸你,你一定要好好修行,不要辜负我的好意。这是我在路上买的小食,店家说小女孩最是喜欢,你一会趁着新鲜吃,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明珠恭敬地抬起双手,指尖冷不防感受到一小片粗糙的触感,明珠惊抬起头,看到的是李秋浑浊的双眼,而他的手正稳稳当当地放在双膝之上。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师祖都是老头子了,怎么可能冒犯她一个小姑娘?
李秋:“明珠,长隆放在师祖这里半天,师祖和它叙叙旧,好不好?”
明珠点点头,“是,师祖。”
“你退下吧。”
明珠抿唇微笑,和时雪交换了一个黏糊的眼神后,弯着身子退下。
她蹦蹦跳跳,打开油纸包,把绵软的糕点塞进嘴里。
她惬意地眯上眼睛,好甜哇……
嘻嘻,她好喜欢仙尊,仙尊刚才看她的眼神,那是要多宠溺有多宠溺,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福气,可以被仙尊这样的男子捧在手心里,当作明珠般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