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是的。傀儡师古稀之年造出我来,要我不离身地照顾他。生前,他不止一次告诉过我,等我获得了自由,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瑞生真诚地说,“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我心爱的姑娘。”
小狐狸太惊讶了,以至于做不出反应来。侧过头一看,玉揭裘也是同样的木然,仿佛在思索什么。
玉揭裘说:“可你不是傀儡吗?”
瑞生笑得很纯真,太纯真了,以至于能刺伤他人:“是的。但我还是喜欢她。”
稻草香令人惬意,牛车只能送他们一程路。
剩余的路还得自己走。
小狐狸变回狐狸的样子,让瑞生像抱猫狗似的抱着她,她的头则靠在他肩膀,不知不觉就睡着。等醒来,她打了个呵欠。
小狐狸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身子底下这素色的衣袍,耳朵打转时听到的呼吸声,无疑都和瑞生不一样。
小狐狸不动声色地侧过头。
玉揭裘那张眉目疏朗的侧脸跃入视野,这窥探真叫人胆战心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抱她的人已经变成了玉揭裘。
她一方面觉得尴尬,另一方面又有点得意。没想到玉揭裘也有伺候她的一天。心里正洋洋得意,尾巴突然被掐了一把。
小狐狸惊愕地偷看,玉揭裘若无其事,只是托住下方的手改变位置。
难道……他其实喜欢毛茸茸的尾巴吗?
小狐狸突然觉得难为情。
玉揭裘不再用力,顺着毛的方向抚摸尾巴。小狐狸舒服得眯起眼,忍不住有点飘飘然。
瑞生说话了:“你手酸了吗?”
“没有。”玉揭裘笑着回答,“只是想看看她能装睡到什么时候。”
小狐狸一愣,当即一跃而起。
“流氓!”她变成人形怒喝。
玉揭裘只笑,也不反驳,理直气壮道:“睡得香吗?”
她咬紧了牙关,气鼓鼓地向前冲。她走得比较快,于是停下来等他们,蹲在路边扯狗尾草。
瑞生追到身后来劝她:“小狐狸你别不开心,玉揭裘只是逗你玩的。”
没错,小狐狸的确不开心。
但并不是因为玉揭裘。
蚂蚁在狗尾草的细穗中间爬行,就好像她的心也被虫蚁包围了一样。小狐狸不开心是因为自己。
她的心情总是随着玉揭裘的一举一动起伏。即便他捉弄她,她也会为他对待她的那份亲昵欢欣雀跃。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小狐狸伸出双手,轻轻拍打脸颊,与此同时自言自语,郑重地告诫自己:“别看着他!别想着他!别老关注他了!”
她重新站起,下定决心转身,结果刚回头,就对上近在咫尺的玉揭裘。
他这家伙,脚步比豹子还轻。小狐狸被吓到,一个趔趄向后摔,他便环住她的腰,把她扶回来。
“你生气了?”玉揭裘抽回手臂,重新背到身后。
离得太近,小狐狸只能来回看他眼睛。刚坚定的决心不翼而飞,脑海里飞逝而过的想法太多,她根本捉不住,以至于伶牙俐齿也支吾:“我……我没有……”
玉揭裘却往前走:“我们是一起的吧?”
“……嗯!”小狐狸下意识往后退,他的逼近让她有些眩晕。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又笑了。
他笑得好像紧张过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玉揭裘转身就走。
步伐迈出后停顿,如此反复,才能向前。他是突然觉察怪异的。
为什么他会感到安心?
为什么他觉得“那就好”?
身体里的妖丹在发烫,玉揭裘不清楚原因,单只是在微茫中想,狐妖在他心中的分量好像变得有点过重了。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大都进城要盘查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狐狸脚步快,先一步进去。她是突如其来被架住的。
两侧官兵都是彪形大汉,不容分说就走上来,像铜墙铁壁似的围住她。小狐狸懵懂地眨巴眼睛:“啊?怎么了?我没藏私盐什么的吧?”
官兵直接揪住她衣襟,将她往前推了一把:“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
小狐狸踉踉跄跄,还是摸不着头脑。
剑鞘从官兵中间的缝隙间插入,强行拨开他们。官兵心中不满,刚要嚷嚷,却反被一股力量搭住肩膀。
玉揭裘微笑着说:“既是官差,而非流寇。公文和说法,总得有一个再带人走。”
再看向小狐狸,他便收起了笑意,似乎想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小狐狸却也完全一头雾水。
官差也难办,有的机密不能透露,可面前这年轻人咄咄逼人,风骨神采又与众不同,看起来的确有些本领:“你可知我们上头是谁?”
威胁激将也好,讨好诱惑也罢,玉揭裘素来不吃这些小伎俩。就连师尊都说,他大约只服打,只认强。
玉揭裘悠然冷笑,索性摆出更强硬的姿态:“不管谁来,今日我不会让你们带这孩子走。”
“是么?”那个声音说。
玉揭裘一怔。
江兮缈似笑非笑,一身奢靡精致的长裙,美得动人心魄。
她问:“即便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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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希望狠狠地虐】
【就 很好看啊,欲罢不能,求更!】
【一想到有be就有点小激动,hhhhhh就想到玉扒皮该啊!我是很少看be的】
【啊哈 白月光来了】
【玉扒皮除了那张嘴,行动上还是开始在乎小狐狸了嘛】
【纯真最动人啊,瑞生真好。】
【<img src="http://s8-static.jjwxc.net/images/catch.png">"无一都和瑞生不一样。"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这是个病句吧】
【感觉师姐像反派】
【默默等男主渣,那样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下了】
【怎么感觉师姐怪怪的,有点可怕的样子】
【两个人都有感觉了嘛~哎哟好想接着看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小央老师太会了……我好揪心!
想不出来怎么样才会有最开始的情况出现,玉扒皮,你不懂爱!】
【<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埋下一颗地雷,会结出好多好多更新章节咩?哎对的人错的时候遇见(】
【噢我现在可太想看玉扒皮求神发疯的样子了】
【小狐狸伸出大拇指称赞
玉揭裘装作得意的样子这里啊总感觉是玉的小学鸡的一面露出来了还是为了跟狐狸玩这样
跟小狐狸一起就变幼稚喔噢】
-完-
殉爱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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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脚印
◎——是疏忽还是诱饵?◎
小狐狸望着玉揭裘,心中忿忿地想道,每回见到江兮缈他都要这样魔障似的呆一阵吗?
一点都不像他了。
她撇撇嘴。
气氛凝滞,突然之间,是师姐先破功笑出声。
刚才的威严一下消失不见,她搭住玉揭裘的肩膀,回头说:“吓唬你的啦。别怕,这位姑娘也先跟我们过去,进去说好吗?”
小狐狸看着江兮缈的笑容。那张脸和她那么像,同样是笑,可正如之前玉揭裘说过的那样,那是和小狐狸大相径庭的笑脸。
天朗气清,毫无负担,不会令人想到躁动的暑热,但也没有任何秋夜的阴郁。
等到进到了室内,江兮缈才将事情托出:“实在抱歉,也请你们不要怪罪方才的官差大哥。此事还在严格保密中,怕说出来引得百姓动荡。其实,大都内已有了妖物作祟的迹象。”
小狐狸讶异:“妖?”
玉揭裘有过迟疑,终于还是主动开口:“师姐,先前我没有交代。她……是狐妖。”
小狐狸转动着眼睛,有点不确定,他们师姐弟会不会要大吵一架之类的。说心底话,她还挺希望他们吵一吵的。毕竟谁都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跟其他女人关系太好。她甚至还想,要是玉揭裘被师姐骂伤心了,她就趁机去安慰他。
然而,江兮缈却握住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
她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没事的。你肯定有自己的筹划。倒是我,眼下乱了你的安排。”
江兮缈看着小狐狸,有些无奈地说下去:“狐狸姑娘安心。小玉是知道我的,我对善妖,向来不像他们男修那般斩尽杀绝。这话我只在这说,也劳烦你们切忌传出去。
“大都内出现的那妖怪已夺去数十人的性命,且取走死者的头颅,可谓嗜血至极,残暴无比。唯一的线索,是宫墙上的一个血脚印。足以推断出,那妖怪是宫中出来的。斑窦的王族顾及颜面,害得如今调查也很十分艰难。”
从头到尾一直安静的瑞生突然询问:“公主可有受伤?”
江兮缈瞥了他一眼,不认识,却还是答了:“殿下安好。不过,如今初步断定,这孽障是只狐妖。”
玉揭裘勾起唇角,不疾不徐地说:“妖物的痕迹各不相同。拿狐狸的核对查验一下便是。”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狐狸。”
他叫了他对她的称呼。
然而,那总是不假思索应答的声音却没响起。
小狐狸僵直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蛛丝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收缩后的瞳孔微微震颤,她好像被人攥住了魂魄。玉揭裘低下头,与她对上视线问:“怎么了?”
被强行打断思绪,小狐狸这才回过神,骤然挤出笑意道:“啊,嗯!好啊!”
江兮缈说:“那就劳烦姑娘跟着那位大哥去一趟了。验明了真身,往后也好行事。”
小狐狸连连点头:“江娘娘说得是!”
“往后唤我兮缈便好。”江兮缈笑了。
有人走来耳语了几句,江兮缈若有所思,而那负责的官差也告诉他们:“这狐狸精跟那作乱的狐妖确实没关系。”
“既然如此,事情便算了了吧。”玉揭裘说,“师姐……”
官差陆陆续续退出去,带上了门。
江兮缈微微舒了口气,好像有些纠结:“小玉,你……若是愿意,我想请你帮个忙。”
玉揭裘当即上前,原先自如的神情消失了,转而被担忧取代。他凑近了,似乎是不愿她无措:“师姐但说无妨。”
“宫中发生的灾祸,实则不止是妖,还有麻烦事。我独自一人,势单力薄,我怕……”江兮缈侧过脸,又无助地垂下眼睛。
明艳照人、正道曙光般的女子。
温和从容、沉迷于她的男子。
她像是在倾诉,而他则如同海岸上捡拾贝壳的旅人,将她的每一个字视若珍宝,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打断这良辰美景的是桌椅被撞到的响声。小狐狸不慎没站稳,因而踢到了凳脚,还把装饰用的雕花木刻弄断了。她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
完了,不会要她赔吧?
小狐狸难为情地傻笑起来:“对……对不起,我好笨啊。”
仿佛因这动静才想起自己还有旅伴,玉揭裘这才抽身走来,替她检查怎么装回去,嘴里还叮嘱:“下次别碰了。”
她则用力地点头:“哦!”
结局是玉揭裘为她弄坏的桌椅向守城门的官差赔偿了银钱。
小狐狸捉住玉揭裘衣角,用力拉了拉,说:“我们还是别留下了吧?”
他流露出不解。
小狐狸犹豫半天,最后挤出重复过千百次的说辞:“你……你不是答应了我吗?咱们一起回师门,你把妖丹给我,我再回家的。”
玉揭裘蓦然记起什么,立刻告知说:“我去让师姐帮忙。等把妖丹还了你,你便能走了。”
“诶等等!”小狐狸有点着急,“那你还去宫里吗?”
“师姐都这样说了,我怎能独善其身。”说着,他笑了一声,“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小狐狸最恨玉揭裘在这种事上莫名其妙的敏锐。
她抬高声音,用看似理直气壮的话来掩饰更深处的心虚:“怕又怎么了?那妖怪那么吓人!就你不怕死是吧!疯子!”
他却加深笑意。
庭院里的太阳暖洋洋,好文雅国度里,家家户户都出来晒书。
小狐狸恶狠狠地说:“笑什么笑!”
玉揭裘用含笑的眼睛去望她:“我笑你不单怕自己死,还怕我死。”
她有怒气要发,却被轻轻拍了拍脑袋。玉揭裘脸上的笑影已坠到漆黑的影子里去,他说:“不用怕。”
小狐狸不知道他言下之意是什么。
是不用怕他死。
还是因为他会保护她,所以不用怕她死。
料想也不会是第二个。
他最想护住、会倾尽全力去棒的帮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兮缈。就算她站在再高的高山之巅,只要她招招手,他就一定会不顾艰险登上山去。
玉揭裘刚走,突然间,一股力量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