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小兰爱吃糖葫芦,爹娘应该是记错了。”
祈钰听到这个回答,一怔,可她很快镇静下来,笑道:“那等这场瘟疫结束了,姐姐给你买糖葫芦。”
“好,给,钰姐姐,这个给你。”小兰天真地将手中的纸鸢塞到了祈钰的怀中。
时解怿见状又把纸鸢重新递给了小兰,道:“小兰你自己留着,若以后你钰姐姐想要,我还会给她做很多很多的纸鸢。”
等小兰走了,祈钰朝时解怿问道:“是真的吗?”
“什么?”
“做很多很多的纸鸢,是真的吗?”Pao pao
时解怿会心一笑道:“怎会有假?”
“那等这场风波结束后,你给我做一个吧?”
“好,阿钰想要什么样的?”
祈钰撑着头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什么花样,道:“就要小时候,你第一次见到我时,那个飞掉的纸鸢那样。”
她想把那些曾经不小心失去的东西都留在身边。
时解怿一脸为难,道:“那阿钰可要给我画一张图纸,当时那个纸鸢都飞走了,我可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这是当然的,不过话说回来,小兰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样子?”
时解怿回道:“正如你之前所猜测的样子,只是他的爹娘不愿意想起小兰与他们分开,所以造成的记忆错乱。”
听到这个答案,祈钰不知为何心中的困惑并没有消散,反而那团愁云越聚越拢。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过了一会,她问道:“当真如此?”
时解怿从容的身形微微一僵,他佯装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祈钰,道:“不然呢,难道我会骗你吗阿钰……”
祈钰自然是不会怀疑眼前这个人的,听他嘴里那么说,又想起他对自己的那份好,心里万分愧疚。
她握起解怿的手,歉然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会让他误解,不想再让他有任何的难受了,他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只想好好和他在一起,可少年轻松的口气传到她的耳畔。
“好啦,阿钰你这么久都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祈钰被时解怿这么一说,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一叫,同一时间,少年眉间染上了阵阵笑意。
祈钰看见他这个样子,不怀好意地挠着他的腰间:“还笑!”
时解怿一边躲着,一边嘴里说道:“不笑了,不笑了!”
闹过之后,祈钰道:“解怿,你别做了吧,你手上还受伤着。”
时解怿打趣道:“这点小伤而已,阿钰你要是不吃,饿坏了,我的伤可就好不了了!”
祈钰挽住时解怿的胳膊,道:“那走吧?不知时大厨今日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你这么久没吃东西,只能喝些粥,油腻的东西千万碰不得。”
“那就给我煮上次的那种肉粥吧?”
时解怿刮了刮祈钰的鼻尖,笑道:“好,我再给你炒个清淡的小菜。”
“那就多谢解怿啦!”
“阿钰,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能言谢,下次你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
“一言为定。”
-完-
第21章 初吻
◎不要说那样的话,我们的以后还很长。◎
时解怿围着灶台煮粥,祈钰想去打下手,但他让祈钰呆在一旁不允许她靠近,怕这烟火气熏着她。
升腾的热气缭绕在时解怿的眉间,他忙碌的动作娴熟,祈钰生怕他缠绕着纱布的手腕碰到水渍,便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撑着下巴一直盯着灶台的方向。
他们时不时地隔着薄薄的烟雾相望,少年脸上隐约浮现的笑意浅浅,而在这样无形的缱绻之中,祈钰心底那片曾经荒芜的土地被浇灌出一朵朵旖旎的花朵。
祈钰望得出神,直到时解怿白皙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她才反应过来,少年清朗的声音传入耳边:“怎么了?是等不及了吗?”
祈钰歪着头,对视着俯下身的时解怿,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接道:“嗯,饿了。”
“好啦,快来吃吧。”
时解怿将手在衣摆上擦过后,伸到了祈钰的面前。正盛的春光落在他的肩头,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被春光夺去半分光芒。
祈钰触碰到他掌心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时解怿风华正茂,仙道通途,而自己必然是无法陪他度过那些漫长的岁月。
一想到这,心里便又空空落落的了。
“阿钰,在想什么呢?”
时解怿把她带到了桌案边,扑面而来的香气将她的思绪带了回来。
“我在想,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你会如何?”
这样猝不及防的一问,倒是把时解怿问怔住了,他给祈钰盛粥的手荡在空中。虽然这个问题,他前些日子已经在内心反复问过自己,可也没斟酌出一个答案来。
他盛好粥摆在祈钰的面前,把筷子和汤匙递给了她,随后坐在她的身侧,望着她的眼眸道:“阿钰为何突然这么问?”
难道她身体又哪里不舒服了吗?
祈钰摇摇头,缓缓垂下眼帘,一口一口喝着热粥,暖流穿过她的身体,可心越暖,她就越害怕离开,害怕到无法开口应对刚才自己可笑的发问,她只能从小口喝着粥,变成大口吞咽着,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
少年的抚慰声如期落下,接着时解怿又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这一次,时解怿没有心口不一,他心中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不许她轻易地离开自己,死也不行。
若她真死了,那会应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了,到那时他肯定早就不用再顾忌任何人的眼光,也早就不必在他人底下生存。那他便去冥界寻她的魂魄,即使搅个天翻地覆,也要将她带回来。这样罔顾天道的事情,他郗容又有何做不得?
即使他想不出为何非要如此做,可心中就是有一道不明的声音一直潜移默化地在驱使着他的想法。
只差一个现下他们不会分开的理由。
时解怿望着少女的侧颜,极为认真地说道:“阿钰,我们成亲吧。”
此话一出,空气中一片阒静,连少女的吞咽声都不曾有了。
祈钰听到这两个字瞪大了双眼看向时解怿,心中又喜又惊,明明是早就开始期待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会立刻满心欢喜的答应。
可为何真正从那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却不合时宜地犹豫了。
糯粥含在口中,喉间似有一块石头堵住。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咽下。但,千言万语仿佛都无法言说,她呢喃重复道:“成亲?”
不过,刚说出口的话,她立马就后悔了。
她不该质疑的,质疑这句话,质疑自己,质疑那人的真心。
果然,少年见她这般又问:“阿钰不愿吗?”
明明是极为轻松的语气,可言语间却是压抑了万般忐忑,字里行间隐约藏着颤音。
时解怿心中倏忽间像是在一片汪洋中漂泊,找不到彼岸的方向。
少女的睫毛很长,扑闪着,如一根羽毛挠着他的内心。他从未如此期待一人的回答,也从未如此害怕一人的回答。
她会答应吗?还是会拒绝?
没到他真正问出口之前,时解怿都是有着万分自信的,可真正说出口之后,他那些自信全都化成了堤岸边的柳絮,随风吹散。
只是,此刻的时解怿没有意识到的是,他这份荡然无存的自信关乎的根本不是他的计划能不能完成,而是眼前这人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
可当他很多年后,回想现在这一刻时,早就为时已晚。
“解怿,我愿意的。”
少女轻软的嗓音扯动着时解怿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
祈钰重复道:“我愿意的。”
话音未落,她又接着说道:“只是,我现在的身子怕是陪不了你这么久,若是那样的话……唔……”
祈钰身体一空,被拉入了一个有力却不失温柔的怀抱,下个瞬间,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揉碎在了这个绵长的吻中。
二人的唇瓣紧紧贴合在一起,温润而又炽热。
那根暂缓松下的弦化作红线将二人紧紧牵在了一起。
时解怿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个温软的触感不知餍足,他只觉得凡间的话本子是这么写的,他也应当这么做。
以至于,他吻了她很久,也没感受到时光的流逝。
良久以后,他缓缓松开被他束缚住的那个人。
祈钰的眼神恍惚迷离,她伸出手指覆上自己的唇瓣,仿佛唇瓣上还残存着少年清冽的气息。
“不要说那样的话,我们的以后还很长。”
时解怿看向她的目光悠长,似是拥有穿透时光的力量,他的无比肯定让祈钰再也说不出任何消沉的话语。
祈钰搂住时解怿的腰,双手环绕在他身后,任由自己靠在他温暖的怀中,软声道:“好,以后我都不会再说了。”
时解怿手抚摸在她的发间,温声道:“那阿钰,等这场瘟疫过去,把苍兰城的百姓们安顿好,我便去向你爹爹求亲可好?”
祈钰娇羞地点了点头,爹爹那早就对此事服软了,只要时解怿诚心去说,自是会同意的。
二人紧紧相拥,仿佛所有的美好都凝固在了这个时刻。
-完-
第22章 纸鸢
◎这次我一定取来最好的线,定不会让纸鸢再断了飞走。◎
时间一天天过去,苍兰城的瘟疫竟也奇迹般的好转了起来。
只不过时解怿还是心事重重。
他靠在树下,双手环抱着,盯着地上一朵蔫掉的花出神。
血虫丹的解药每隔十日需服一次,而如今已经下了这么久,祈钰还没有发作的症状,说明郗焱一定有在暗中给她服解药,可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那日他放血为祈钰解雪魔花之蛊,门外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影,会不会就是郗焱派来监视他的那个人。
只是那个人现在身在暗处,而且有很大的可能血虫丹的解药一直在那个人身上。
突然那朵蔫掉的花淹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随之如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哪位小仙师在大树下发呆啊?”
“阿钰!”
时解怿覆上她的手背,拉在身侧,转身望着脸上挂着两个梨涡的少女,她的眼睛里似有水光潋滟,睫毛扑闪间,他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怎么了,明日就回琼山派了,你反而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呢?”
时解怿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脸上挂起了笑意,道:“怎么会,你忘了回琼山派后,我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祈钰自然知道时解怿话中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她害羞地垂下了头,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图纸递给了时解怿,撇开了那个话题,道:“诺,这就是我想要的纸鸢。只是隔了十二年,我也记不太清了,大致地画了一下。”
时解怿接过祈钰手中的图纸,展开一看,上面画着的是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雁。
雁过长空,旧影难寻。
“好,我记下了,定让阿钰满意。”说完,时解怿将图纸细细折好,放入怀中。
祈钰靠在时解怿的肩头,思绪早就飘到了琼山之外,她笑盈盈道:“解怿,等你做好了,我们就去后山放纸鸢,说起来,我也有很久很久没有放过纸鸢了。”
少女心中的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好,我陪着你,这次我一定取来最好的线,定不会让纸鸢再断了飞走。”
“那要是断了怎么办?”
时解怿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明明知道她只是一句玩笑话,可他却还是极为认真的回道:“那就罚我给你做一辈子的纸鸢,每天一个,做到我老了,眼睛花了,做不动了,这样可好?”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祈钰用手指着时解怿说道。
似是怕他耍赖不认账。
时解怿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指,眼神明亮,一字一句道:“我保证。”
苍兰城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全城百姓都在高呼感谢琼山派的仙师们。
“阿钰,你不回去吗?”
祈风渡见祈钰的脚步顿住,诧异道。
“不是,晚些回,我和解怿打算在山下再待一会就回去!”
祈风渡扫视了一下二人,心中也只道是女大不中留,便摆手应许了。
走在前头的褚慕循着祈钰的声音侧目看了她一眼,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可他现在也再没有资格陪在她身边了,于是跟在千越师尊的身后早早御剑离开了。
“那我们也就在此告辞了。”
方素与师夷朝着祈风渡行了一礼,他们待在苍兰城已许久,怕是再不离去,祈风渡也替他们瞒不下去了。
祈风渡看着这对痴男怨女,也是无奈,他长长叹了口气道:“若是……还是回家去吧,我相信长虹岛和玄天宗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
撇去方素不谈,师夷可是玄天宗的少主啊,说来说去,哪个爹会不疼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这,祈风渡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挂在了祈钰的身上。
师夷与方素对视了一眼,沉声道:“多谢祈掌门,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我会斟酌的。”
听到师夷这么说,祈风渡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做劝说,与四位小辈叮嘱了几句后,也转身御剑回了琼山派。
人间的烟火气又重新缭绕了起来,四人走在街道上,看着那些穿梭的行人重新挂起的笑容,那先前做的一切都便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