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应如此。”
两人商议过后很快便定下章程,贺离恨留在胡家灵堂闭关养伤,几乎灵田内的所有灵物、泉水,这一方极难寻觅的洞天福地,胡老太姑全都做主为他开放,将贺离恨视为恩人。
尽管贺离恨如此正常,但胡云秀冥冥之中还是有些担忧,嘱咐了胡仙姑常常注意照料他。
胡仙姑苦着脸答应下来,她自从被梅问情设计教育过之后,可谓是清心寡欲、一心向道,她原本把这当成一个无聊差事,没想到贺离恨除了勤勉修行之外,还时常会检验自己的成果。
短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山峰最高之处,总能见到魔气纵横,刀光如织,光是远观,就已经心神皆震。
胡仙姑从大为震撼、到麻木至极,也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她登上山顶,见到泉水潺潺旁边的小院里,刀光的锋芒劈入坚硬山石,在最大、最高的一块磐石上,留下深刻如裂隙的痕迹。
贺离恨坐在水流旁,垂首静默地擦拭自己的刀,见到她来了,也只是稍稍抬眼。
“我说你……是我的错觉吗?你这话好像越来越少,以前还能跟我说两句,现在怎么哑巴成这样。”
胡仙姑对他的畏惧倒是减少了许多,她将带来的水果放在石桌上。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贺离恨道,“没有什么变化。”
“那可真是胡说。”白狐哼哼唧唧地小声嘀咕了几句,“你在梅先生身边不是这样的,虽然偶尔凶了些、恐怖了点,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怎么说呢,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他擦完了刀,无声地凝视着对方。
胡仙姑被这视线一盯,立马觉得心生寒意、浑身难受:“我可没有说你现在不正常的意思……我姑奶奶托我告诉你,她今天便启程,知道你深居简出,所以不必相送,问你有没有什么交代的。”
白梅书院的详细地点,胡云秀已经从两人口中获知,她一只成了精的狐仙儿,自然不会找不到路。
贺离恨先是摇头,而后忽然想起了一事:“让她……先不喊过界口诀,试一试能不能通过。”
“啊?”白狐愣了一下。
“她十有八九是骗人的。”贺离恨收刀入鞘,站起身。他身姿挺拔,背对着朝霞的光辉,漫天光芒扑在他肩头,霞光如同映在一把更快更利的锋刃之间。
“不是……骗人……啊?”胡仙姑还没想通,他已经向房间内走去,“哎橘子拿着……”
贺离恨停下了脚步。
他偏过头,忽然轻轻地道:“你可以让胡云秀不用着急,就算她暂时做不到为她的三姐报仇,我也会将那个让梅问情受伤的人,一刀一刀地、剐成碎片。”
朝霞越过他的身影,映在眼前的溪水之上。
胡仙姑呆愣半晌,好半天才打了个寒战,喉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句话的语气虽然很是寻常,但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就仿佛他已经这么做过很多次一样。
决不食言。
————
当初梅问情离开之时,认为他需要几年或者十几年的水磨工夫,这已经是很标准的推测,只是最终的速度仍旧超乎她的预料。
短短三年时间,贺离恨便重新回到这里,甚至不比刚刚交托完北方域外事务的胡云秀慢多少。只不过昔日胡云秀来的时候,虽然顺利用这个方法抵达修真界,但这棵桃树却没有盛开。
此刻在他眼前,桃树烂漫无边。
花瓣坠落在他发间、衣领,香气清幽。
刘潇潇纵然有一百个一千个问题要问他,可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居然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贺公子抬手轻拍树干,那张无情亦动人的脸庞上稍微变化,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低声喃喃:“……你这个骗子。”
随后,他才转而对刘潇潇道:“如果有朝一日我回来,会把她一起带回来的。梅问情应该也很想你。”
刘潇潇哑然失语,她亲眼看着贺离恨手中亮起一道很朦胧的光,似乎将什么气息探入进这棵桃树里,那树干如有共鸣,跟着盘旋着亮起一阵光华,将贺公子的周身吞噬。
光华褪去,眼前空无一人。
刘潇潇立在原地,只觉得迷茫恍惚,似真似幻,似幻似真,只剩下漫天飘飞的桃花花瓣,起而又落,坠如星雨。
在她眼里,光华一瞬便消失,但在贺离恨这边,跨界穿行的光芒大约持续了半烛香左右,在光芒中停留,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所幸光华退却之后,就如梅问情所言的一样,她家后院的确通向一个荒僻无人的野地,贺离恨放出神识感应了一下,起码百里之内渺无人烟。
比起人间而言,修真界的灵气充沛浓郁、物产丰富,一时间让他这具躯体感觉到灵力浓度的增加,竟然有些轻微的不适应。
他环顾四周,一边用遁法向一个方向移动,一边放出神识确定自己的位置,直到望见一道大幡,幡上写着“云生结海楼”,才终于确定自己此刻身在何地。
云生结海楼是中立之地,接待往来的修行者、妖族、甚至于未入修行的本界凡人也可以进入居住一观,这种中立之地,倘若对身份查得严苛,便大多是属于无极宗、清源剑派、如意门等自持道门正宗的大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