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恨眉峰不动,蛇刀出鞘一寸,那女人却一边躲闪一边喊了回去:“这可不是寻仇,这叫打是亲骂是……嘶,我的头发。”
两人交手了几十招,迅如闪电,快似捉影,筑基中期以下的修士连看都看不清,方才蛇刀出鞘一寸的刹那之间,魔气锋锐毕现,割断斗笠轻纱、以及轻纱后的一缕发丝。
发丝飘落,轻纱一半坠落,一半被震起,露出女人的脸庞。
贺离恨猛地停手,刀鞘的一端还悬在她面前。
梅问情换成自己原本的声音,目光盯着眼前的魔鞘:“……郎君……饶命?”
贺离恨盯着她没说话。
轻纱一落,远处的俊俏少年也一眼认出了她,连忙道:“梅真人!真人快住手吧,这位郎君身为魔修,自然勇武,您才出关不久,这么多年都没动过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就当是看在小奴服侍您的份上……”
“……服侍?”贺离恨挑了一下眉。
梅问情刚要调情叙旧、互诉衷肠,心说小别胜新婚,贺郎还不得抱着我撒不开手?她这念头刚涌现一瞬间,就听到旁边这么一段话,立即解释道:“端茶倒水。”
“哦,”贺离恨应道,“原来端茶倒水,还能有这样不小的面子。”
“不是……”
下一刻,那柄停在面前的魔鞘再度压了上来,梅问情抬手用拂尘玉杆挡下,两者相撞,发出一声玉质与晶体亲密接触的脆响,带动她腰间的环佩玉坠跟着叮当乱撞。
拂尘被扯碎的尘尾慢慢生长出来,梅问情道:“好贺郎,你听我解释。”
贺离恨周身杀意消退,见不到一丝寒气,但不知道是先天毁灭的道基发烫,还是他心神所致,周遭竟然温度渐升,从空气中如有实质地迸出火花来。
他道:“我得先动手打你一顿,才能听你解释。”
“等一下……哎……”
梅问情并不还手,只顾着躲,在旁人眼中,这两位金丹真人原本还算是斗法,结果此刻动起手来,倒没用什么修为,纯靠技巧似的。
她只守不攻,一退再退,总觉得贺离恨想打她一次已经想了很久了,一招一式都刁钻古怪,直到梅问情退到云生结海楼的边上,才甩袖唤来一张椅子,一不做二不休地坐下,满是无辜地道:“真人还是杀了我吧,什么剁舌头、砍手……啧,太可怕了呀……”
贺离恨在见到她之前,还在想自己那个善良的错误标签要怎么取下来,然而见到她之后,也不用惦记怎么不让她误解了,没好气地道:“可怕什么,忍着!”
说罢,点到为止地收回刀鞘,还不等他手中的魔鞘彻底归入腰间,就被面前之人猛地一拉,环着腰按在怀里。
梅问情低头附耳,温声低语:“好郎君,我错了,看在我是你‘好姐姐’的份儿上,原谅我吧。”
第38章 .兰花你的恶劣兴致已经从眼睛里流出来……
这哪里是“好姐姐”来请求原谅,分明是拿这个榻上私语来逗弄他。
贺离恨被她按在怀中,脑海中的念头转了几番,好不容易才停下,绷着脸拂掉她的手,什么心慌意乱都被这表面冷酷藏起来了,他拉开距离,将没喝完的灵茶一饮而尽,喉间的干渴才稍有缓解,道:“上楼,我再跟你算账。”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以为两人要从武斗转为文争,一旁那楼中侍者、俊俏少年,更是双眸含泪,面露担忧。
梅问情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而是道:“我在这儿恰好有个房间一直备着,郎君这么俊美,身段又这样好,我怎么会拒绝呢?”
装得倒还很潇洒,不知道刚刚差点被刀尖破了相的人是谁。
她摘下斗笠,没有掩藏自己的外貌,另一手拉着贺离恨,一肚子气的小贺用力甩开她一下,又被攥着手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她将对方拉上二楼,拂尘一动,房门便向两侧展开,房屋内灵石供应,光芒柔和四溢。贺离恨被她拉进房屋,身后传来房门紧紧闭合的声音。
他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梅问情揽着腰一把摁到榻上,软榻上铺了十几层丝绸绒毯,身躯刚躺上去便有一种如在水中的陷落感。
贺离恨抬起眼,见到她低垂的睫羽,一侧的白羽珍珠耳坠在视线里晃来晃去,荡得人喉间缩紧、像是被羽毛搔在了心头。
梅问情的手心贴着他的耳朵下方,脖颈一侧,先是摘下了他的面具,随后指尖玩味地揉着一缕长发,低声笑道:“哎呀,真是让我苦等了一番,可仔细想想,三年重入金丹境,贺郎真是天纵奇才……我不该不知足才是。”
贺离恨偏过头,忽然之间不太敢看她,只顾着盯着一侧桌案上的花盆,那花盆内养着兰花,在碧游域四季如春的温度之下,兰花正盛,花瓣贴在窗纸上。
梅问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又道:“你不说话,是不是不想我?”
“……不是。”
“别后重逢,难道夫郎不该宽衣解带、坦诚相对,以奉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