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赵维桢才愿意耐心劝他。
“好好想想,”她说,“抓不住的东西,别让它害了你。”
“我知道。”
吕不韦说:“维桢清醒,不韦也不是傻瓜。”
话至此处,他的言语之间已有认同之意。
赵维桢放下酒壶,还欲开口,魏兴匆忙忙走了过来。
“主人、夫人,”他来不及告罪,径自出言,可见是有大事,“兄长来了消息,王贲将军大胜,齐王降了!”
吕不韦、赵维桢均是一凛。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长舒口气。
齐国降了,那便是六国终于一统。
赵维桢阖了阖眼,即可起身:“你去筹备筹备。”
魏兴一愣:“做、做什么去?”
赵维桢莞尔:“当年秦昭王为什么赠我诫剑来着?”
他要她做论议夫人,作监督秦廷之人,赠剑以作信物。待天下一统,由她亲自把诫剑归还给秦王。
剑还是嬴政交给赵维桢的。
那时候,他人甚至没比这把剑高出多少。
“这剑啊。”
赵维桢感慨万千:“终于到了归还的一天。”
第148章 一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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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维桢缓缓睁开眼。
章台宫为晦涩不明的晨曦所笼罩,正殿前的台阶高耸且巍峨,犹如一座可望不可即的山峰。
而此时此刻,赵维桢就站在这座山峰的顶端。
清晨的风凛冽如刀,吹拂着她礼服的衣袖与衣角。寒风入骨,可她仍然不得不挺直脊梁,以最为郑重的方式屹立在前方。
同样姿态的,还有台阶之下各自站好的臣工贵族。
秋末肃杀,气氛凝重,人人都微微垂着头,以示尊敬与郑重。站在高处,赵维桢看到的是数不清的黑压压人头,以及延伸到远方看不分明的宫门。
她侧了侧头,察觉到站在身畔的礼官与史官很是紧张。
紧张吗?
赵维桢侧头想了想。
越是到关键时刻,人的思维越容易发散。她情不自禁地就联想到穿越之前,在各个景点看过的那些文艺表演,打扮成秦始皇的演员,每日一遍又一遍地在宫前表演始皇帝登基。
老实说,那场面可比现在好看多了。
至少景区的演员,汉服精美、道具繁复,重修的台阶与宫墙遍布工业痕迹。
相较之下,眼前的宫殿比起来,其实要寒碜得多。
想到这儿赵维桢几欲发笑,但转念一想,又意识到这般“寒碜”才是真实。
她活生生地站在现场啊。
一瞬间,赵维桢又笑不出来了。
“君上。”
礼官出列,小声提醒:“时辰到了。”
赵维桢淡淡颔首。
而后礼乐准时响起。
她抬头,视线越过晨曦的晦涩,在天边徐徐由一抹光芒渲染扩散之时,触及到了秦王政的身影。
青年国君拎起衣袂,郑重地迈开步子。
他一袭黑色礼服,身材高大、脊背挺拔,庄严的黑与肃穆的仪态相得益彰,每一步结实地踩在台阶上,呈现出一国之君应有的冷锐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