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动静大了些,似乎是五条悟丢开手机,不慌不忙地把什么人给捞了回来。
伊地知正在挂电话和远离手机中游移不定。果然,另外一个人是深见小姐,但是这些话听上去怪怪的,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五条悟好像是凑在深见琉衣耳边安抚了一会,伊地知听不清楚,几分钟后,手机才被重新拿起来,五条悟语气轻快地说:“呼,好不容易把琉衣酱重新哄睡,啊呀,手指还握着我的衣角不肯松开呢,攥得这么紧,是担心我会趁她睡着的时候离开吗……太乖了,对吧?果然这种特殊时期,女孩子会很缺乏安全感,没有擅自从她身边消失,而是选择找伊地知帮忙,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虽然听上去是在夸奖自己,但伊地知一点也不开心,他只想把辞职信甩到黑心上司的脸上。
小小的插曲过后,五条悟重回正题,继续毫不客气地差使人:“伊地知,找到衣帽间了吗?”
这间公寓主卧的衣帽间面积非常大,隔间被全部打通,里面还安置了一个梳妆台,一看就知道是为日后的女主人准备的。
伊地知越来越迷惑,完全不懂五条悟到底想干什么:“找到了,可……”
“左手边第一个衣柜,从里面随便挑一件衣服装起来,还有右手边第二个衣柜,最上面的架子上有一个购物袋,把它带上。”五条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直截了当地命令,说完后顿了顿,忽然叮嘱了一句,“对了,其他地方无所谓,但是最中间的那个柜子,不要打开来看,记住了哦?”
伊地知:“什么,挑、挑衣服?”
五条悟补充道:“地址待会发给你,把我说的东西装好后,就直接拿过来吧,辛苦了哦~”
伊地知:“等、等等??”
茫然间,电话就被挂断了。
伊地知捧着手机,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衣帽间,背影显得分外凄凉。
所以到头来,五条悟口中那个十万火急、如果不做就会导致东京毁灭的特别重要的任务——竟然只是帮他跑个腿,拿几件衣服?!
伊地知觉得自己的血压在持续升高,站在原地反复做了几次心理疏导,这才堪堪平复好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五条悟所说的衣柜前,打开了柜门。
左边的衣柜里是一溜的男式衬衣,大部分连吊牌都没拆,上面的价格高得离谱,伊地知严格遵从上司指示,随手挑了一件黑色衬衣包好,然后就走到右边的柜子里,将五条悟所说的购物袋取下来。
东西打包好了,伊地知正要离开,脚步却在门边微微一顿,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五条悟的话。那家伙特意强调说不能打开最中间的柜子……那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吗?
如果五条悟没有特意提起,伊地知肯定不会在意这件事,但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做什么,就越是想要去做。
犹豫了几秒,被上司强迫加班的愤怒占据了上风,伊地知在心里安慰自己看一眼就走,权当是今天被人戏弄了的回击,接着快步走过去,拉开了那个柜门,迅速地朝里面瞄了一眼。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眼中映入的景象仍是令伊地知当场呆滞,握住把手的手不自觉松开,就连柜门哐当一下合上,也没能唤醒他飘忽的思绪。
那、那个柜子里……伊地知眼前仿佛又闪过了那一眼里所看到的奇怪衣服,满满当当,挤占了一整个衣柜。
衣服的料子都是顶级的,样式非常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专门找人定做的,用足了心思,但是,但是!
——也太过清凉了吧!而且全部都是穿出去绝对会令人产生误会的款式,其中不乏一些只适用于特殊场合的职业装……这些都算了,为什么还有尾、尾巴!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五条先生喜欢猫啊……”
咕咚,伊地知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擦了擦满头冷汗,感觉不小心窥探到最强秘密的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灭口。
那一柜子的可怕衣服归属于谁,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毕竟全都是女孩子所穿的款式,除了那位深见小姐,估计其他人是没有机会试穿的了。
“也不知道深见小姐知不知道这个衣柜的存在……不,如果不知情的话,未免太可怜了。”伊地知心有余悸地远离了衣帽间,仿佛这个地方是什么龙潭虎穴,“还有五条先生,也太恶趣味了吧。”
据他目测,衣柜里至少有三十件这种衣服,如果真要一件件试过去……伊地知脸上浮现出一抹沉痛的神色,默默地在心底为深见琉衣哀叹一声。
单身至今的社畜伊地知,虽然看不懂最强咒术师的特殊爱好,但大受震撼,只想报警。
……
五条悟发给他的地址,显示是位于埼玉县的荒郊野外。
伊地知并不想探究那两个人跨年夜为什么要跑到那种鬼地方,一路将车子飚到目的地,发现那里矗立了一座废弃教堂,五条悟显然早就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已经等候在门口,兴奋地冲他招招手。
“伊地知,来得好慢~我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哦。”
这种上司真的没法投诉吗?伊地知悲哀地想着,手上却恭敬地将袋子递了过去。
“等一下哦,很快就好。”五条悟接过袋子,转身走进废弃教堂中。
这时候,伊地知才留意到,这人的领口敞开得有点大,似乎也不嫌冷,裤子上别着的腰带系得松松垮垮,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样,就连一向打理整齐的白发,此时也显得格外凌乱。
难道说,他们两个是到这里来祓除咒灵,打了一架吗?伊地知有些迷茫,但五条悟这人开着无限,根本没有咒灵能进得了身,就算打架,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吧?
坐在车里枯等了十分钟,伊地知总算看见两个人从教堂里走了出来。
准确来说,正在走动的只有五条悟一个,深见琉衣则是被他横抱在怀里,身上盖着男人那件宽大的长外套,从头到脚被包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点发顶,以及倾洒了男人整条手臂的灰紫色长发。
“伊地知,帮忙把温度调高一点。”坐进车后排后,五条悟吩咐了一声,接着便将深见琉衣放在了大腿上,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小脸从密不通风的外套中解放出来,免得她呼吸不畅。
但脸部以下的部位,依旧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像是她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生怕被别人看到一样。
“回公寓吧。”五条悟随意地说了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语气柔和得宛如叹息,“睡得这么沉啊,明明是琉衣先闹起别扭,不肯只穿着我的外套出去,结果衣服送到了,却懒得起身去穿,还要我来帮你,简直像小孩子一样呢……等你醒过来之后,我可是会讨要补偿的哦?”
伊地知没忍住,偷偷从后视角瞥了一眼,发现深见琉衣正依靠在五条悟肩上,呼吸轻缓,紧闭的双眼间依稀能看出浓浓的倦意。
这时,五条悟抬手替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能睡得更加舒服,过程中,盖在深见琉衣身上的外套不经意间滑落些许,露出了一截莹白如玉的颈项。
伊地知能清楚看见,他从公寓里拿过来的那件男式衬衣,此时正穿在深见琉衣身上,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深见琉衣裸露在外的肌肤,从脖子到锁骨那一片,布满了刺眼的痕迹!
深红的颜色,宛若开在雪地里的梅花,有些地方痕迹特别深,似乎被反复揉捻过,已经微微发紫了,乍眼望去令人心惊——要不是身为正常男人,伊地知本能明白这些痕迹是什么,他可能会怀疑深见琉衣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五条悟反应极快,下一秒立刻就将外套重新拉高,将那些狰狞可怖的吻痕掩盖在外套下。
“不行——不可以看哦,伊地知。”最强咒术师眯起眼,懒洋洋地拖长音调。哪怕伊地知自以为动作隐秘,但在六眼之下,一切无所遁形,他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去。
“抱歉,五条先生。”伊地知迅速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辛苦你跑一趟了,这样好了,接下来的半个月就让你好好休假,怎么样?”可能是顾忌着熟睡的深见琉衣,五条悟的音量不大,“说起来,多亏了你呢,因为我要守着琉衣酱,没办法离开,而硝子又直接关机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把衣服送过来,等她清醒之后,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会生我的气吧?”
早知道他也该学习一下家入前辈,在假期里失联的,伊地知无不遗憾地想,这样一来,五条悟就可以获得来自未婚妻的制裁了。
伊地知保持沉默,五条悟也并不需要人接话,自顾自地抱怨了起来。
“真是的,说什么都不肯只穿我的外套离开呢,琉衣她总是在这些细节上害羞,很可爱不是吗?明明大小刚好合适,结果最后被逼急了,就哭着说味道太重了,咦,并没有吧?这种地方也很敏感……啊,说实话,这种水分流失量真的不要紧吗?”
伊地知:“……”他听不懂听不懂。
穷极无聊的五条悟开始把玩深见琉衣的纤纤细指,如同猫咪找到了心爱的玩具,折来折去,玩得不亦乐乎。
见自家上司转移目标,不再继续精神攻击,伊地知顿时松了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道路上。但没过多久,多动症大猫就耐不住了,又试图伸出爪子来骚扰敬业的下属。
“伊地知,你说,女孩子都很在意自己的东西吗?”五条悟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单身人士伊地知无辜地发出一个表示疑问的“哈”字。
五条悟并不在意他的回应,自言自语:“我呢,只是稍微有点控制不住力度,撕……弄坏了她的衣物,结果她就不肯理我了,还骂我乱扔东西,但是当我把扔掉的东西都烧成灰之后,她好像更加生气了——到底为什么呢?”
伊地知:“……”他没法给出答案,但唯一肯定的是,如果深见琉衣看见那个神秘柜子里挂着的东西,绝对会连夜出逃的。
一段路程下来,伊地知被不甘寂寞的白色大猫骚扰得身心俱疲,终于将车子开回公寓楼下后,他几乎是用送瘟神的态度,欢喜鼓舞地欢送两个人下车,接着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活像身后有咒灵在追。
一米九的白色猫猫歪了歪头,并没有找出辅助监督着急离去的原因,索性便将这一茬抛开脑后,搂紧了怀中分量单薄的恋人,也不走楼梯,仗着午夜时分街上无人,直接跃上半空,从阳台进入到了室内。
进入到开着地暖的温暖室内,深见琉衣似有所感,迷迷糊糊地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转醒,反而动了动身子,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五条悟怀里。
“果然,睡着的时候才比较诚实呢。”五条悟迈开脚步,但没有进入卧房,而是把人抱进了浴室。
熟练地放好了一缸温水,五条悟转身试图将深见琉衣身上碍事的衣服给剥下来,但或许是感受到不安,她紧紧拽着里面的衬衣不肯松手,五条悟半哄半骗,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许久,才趁她被熏得昏昏沉沉之际,完成了这项艰难的工作。
要不是怕再次把人惹急,依照五条悟的性格,当然是采取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全部撕掉最为方便。
试了试水温,五条悟轻轻将人抱进去,酸疼无力的身体接触到冒着热气的水池,深见琉衣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虽然在废弃教堂里,已经做过了简单的清扫工作,但五条悟亲眼见识过她孱弱到连动弹手指都费劲的情景,自然还是要重新再清理一遍会比较好。
“好温暖……”深见琉衣累得要命,就算这样也没能将她从深眠中唤醒,只是依循本能,往后缩了缩。
五条悟从后面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乱动,叹了口气:“真不公平啊,琉衣。”
这种事情简直是另类的折磨,其中一个人有多舒服,另外一个人就得有多难受。五条悟垂着眸,折射着苍穹的双眸中翻滚着深邃的情绪,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却在爆发的前一刻,被理智压抑了下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温水下划动,清澈的水面下,从脖颈一路至脚腕都是一片惨烈至极的景象,唯一幸免于难的脸庞也好不到哪里去,唇瓣红肿得厉害。
响了半夜的特级咒具、那对金色铃铛此时正缠绕在深见琉衣脚踝上沉睡,安静地蛰伏着。
而它的主人放松地伏在恋人怀中,几乎关闭了所有感官,只是偶尔在手指划过某些弱势区域时,才会像是感到害怕一样,轻微地颤抖一下。
为了防止池水变凉,五条悟一直留意着温度,适时地往浴缸中加入干净的热水。本来池水已经足够热了,但依然有地方的温度远远超出周围的平均值,仿佛故意想要让稍显冰凉的指尖当场融化。
五条悟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几乎快变调的话:“呼,真是了不起啊……好狡猾,琉衣酱,就算睡着了也不想放过我吗?”
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池水忽然激起一阵波澜,摇曳的水花有些许被溅到浴缸之外,水波声中,铃铛轻微的响动声一闪即逝。
在睡梦中,深见琉衣不安地蹙起秀眉,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抗拒,宛如梦呓似的喃喃道:“悟君,够了,不可以再要了……会碎的,真的会碎的……”
五条悟:“……故意的吗,琉衣酱?”
他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抬起手,出水声哗啦啦的,溅落的温水倾洒在两个人身上,五条悟双手紧紧将恋人箍住,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深见琉衣颈窝中,过了许久才总算平复好心情。
……太危险了啊。
五条悟顺势将额前被打湿的碎发撩上去,失去遮挡的苍空之瞳幽暗深沉,天空中仿佛笼罩着一层乌云。
冷静下来后,最强咒术师低头看了眼深见琉衣,因为在温水中浸泡了一会,她整个人清爽了不少,就连嘴角都微微勾起,显然睡得更为香甜,但与此相反……五条悟觉得,他可能需要睁眼到天亮了。
“真是的……”从旁边扯过浴巾,将人捞了起来,五条悟好笑地戳了戳深见琉衣柔软的脸颊,“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的话,恐怕永远都洗不干净了吧?”
……
深见琉衣是被饥饿感给弄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