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也就没人敢贸然上前。
而无尘此时也已经垂下眼眸，一字一句回答了她的问题。
“三皇兄与东瑜勾结，前后夹击，这场仗……南景必败，我所能为南景国百姓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一件事而已了。”
秦月凉恍然。
当初在南景国，杀了赵澜之一家的便是三王爷，也就是无尘口中的三皇兄。
那时只以为那位三王爷是野心太盛，意图夺得南景皇位。
如今才知道，他竟是丧心病狂的与东瑜合作！
他明明是南景国的皇子，也不知东瑜是许了他什么好处，才能让他不惜反戈相向，对付自己的国？
不过眼下来说，理由是什么，其实对秦月凉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无尘的选择。
秦月凉忽的笑出声来。
“能为南景国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不知你与东瑜国君是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呢？”
无尘声音亦是干涩，“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而且以你的性子，若是到了最后关头必然宁愿鱼死网破，自己毁了月珠。”
“所以，只有在你意料不到的时候一击制胜，方能保住月珠无恙。”
秦月凉又笑了，语气中是无尽的嘲讽，“呵，你倒是了解我。”
“那他答应你什么了？”
无尘垂眸，“只要我将月珠安全交到他的手上，他答应我，善待南景百姓以及降者不杀。”
秦月凉低低的「哦」了一声，“我一人性命换你南景百姓无恙吗？我的命倒是值钱。”
她讥讽道，“你说三年前为了南景国杀了北洛那么多俘虏，是你的心魔。”
“可是如今重来一次，你也还是这样做了。”
无尘捏紧了拳头，咬牙挤出一句，“对不起，就如同你说的，我身上还有太多的责任，今日是我对不起你，等我把一切做完，我就下去找你，到时候随你处置好不好？”
秦月凉都被气笑了，“好，真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不负如来不负卿吗？无尘，你真是叫我恶心！”
说完，她眼中戾气横生，竟是不管身后的匕首，猛的抬手便一掌朝着无尘脑门儿拍过去，“比起等待，我更想成为被等的那个！不如你先下地狱等我好了！”
可惜这一下终究是没能拍下去，因为无尘快她一步，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上。
秦月凉身子软软倒下，被无尘接在了怀中。
垂眸望着她的脸，他再次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他才再次抬头看向那些一直看戏的侍卫，“带我去将你们皇上，我会将人亲自交给他。”
无尘虽然与东瑜国君达成协议，但那也是最近的事了，之前没少受过刑，身上的伤自然也都是真的。
侍卫们瞧着他一副极度虚弱的样子，再加上刚刚听他说了那番话，对他的防备倒也真的卸去大半。
想了想，便让人先走一步去通知皇上，而他们则是要亲自押送二人前往。
第227章
再做一个交易如何？
无尘一路将秦月凉抱在怀中，即便是伤口被压的裂开，鲜血淋漓，他也未曾松开半分。
有年轻一点的侍卫心比较软，瞧他这般惨兮兮的模样，而且看情形又是准备向他们皇上投诚的，便不忍的开口说道，“要不，你把人给我吧？”
无尘看了他一眼，浅浅的露出了一个笑，“不必，便是要将她交出去，也该是我亲自交出去，不能假手于人。”
另一侧一个侍卫不由撇了撇嘴，凉凉道，“卖都卖了，又何必假惺惺？”
被人嘲讽，无尘也不辩解半分，依旧稳稳抱着秦月凉向前走。
不多时，众人便行至东瑜国君的寝宫。
此前已经有人提前来禀报过，故而也没需要他们多等。
一位年长的公公上下打量了无尘和秦月凉一番，而后朝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上前，上下搜了一遍两人身上。
无尘的那把匕首，还有秦月凉身上的武器统统被收走。
那公公这才微微颔首，“跟我进来吧。”
上次东瑜国君被无尘伤到，如今伤势还没好利落，如今又是深夜，若是旁的人，必然是懒得见的。
但秦月凉不同，他等了她太久了。
进入殿中，高位之上，一名六十多岁，头发灰白的老人正坐在那里，神色略显萎靡的模样。
他左右两侧各站了一名男子，身着便服，无尘认得……此前他便与两人交过手了。
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与当初赵丰瑜身边的人武功不相上下，他全盛状态下短时间内也无法攻破两人的防守，更别说此时他这虚弱的模样了。
有那两人在，东瑜国君自然是敢召见他与秦月凉的，便是他们有什么异动，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无尘抱着秦月凉站在下方，直视着东瑜国君，并未行礼。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东瑜国君苍老的面容上扯出了一丝笑，说不上是嘲讽多些，还是那种一切尽在他掌控的得意更多一些。
“好，看来南景战神果真不愧战神之名，在个人小爱与家国大爱之间取舍的如此果决，南景之福啊。”
他这话说的信仰怪气，哪里是在夸赞，分明就是在讥讽罢了。
无尘懒得理他，只淡淡道，“我已经做到了你说的，如今你答应过的承诺，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东瑜国君慢悠悠的说道，“啧，年轻人脾气总是这么急，朕既然答应了你，那自然是不会反悔的，不过在那之前，总得要朕先检查一下你怀中的人是不是那位小公主吧？”
说着，他朝左侧的人示意了一下，让他去将秦月凉从无尘手中接过来。
然而无尘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不仅没有把人交出去的意思，反而还忽然拔下秦月凉头上的一根银簪，对准了她心口的位置。
“别过来！”
他低喝出声，警惕的与那人保持了距离。
东瑜国君脸色一沉，“燕红尘，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尘脸色很冷，“没什么意思，只是在我这里，你可没有那么大的可信度，要么现在拟定圣旨送往战场，要么……”
他低头看了秦月凉一眼，脸上才微微透出些许柔和之色，只是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武器，“要么，我现在就毁了月珠。”
东瑜国君不禁皱紧了眉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无尘，“你可想好了，毁了月珠，就相当于亲手杀了她。”
无尘「呵」的笑了一下，“有区别吗？我将她给你，不也是亲手杀了她吗？既然决定早就已经做了，我便不会回头，我说到做到，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东瑜国君面无表情，既不答应也没拒绝，似乎还在心中衡量着，眼睛倒是始终落在无尘身上，像是想要将他的心思看透。
之前无尘抓了秦月凉的经过，来禀报的侍卫已经大致说过了，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
只不过……他还是不确定无尘是否真的能下得了这个狠手。
时间在流逝，无尘的耐心似乎也用光了。
他唇角抿出一点笑意，对着秦月凉如同情人间的低语，“看来倒是用不着你等我了，一起走这黄泉路，倒也不错。”
东瑜国君脸色微微一变，就看到无尘的手忽然开始用力，那银簪刺破秦月凉胸口的皮肤，衣服瞬间被泵出的雪花染红！
“住手！”
这一刻，东瑜国君彻底慌了，也在出声的那一刻，就输给了无尘。
即便此刻是在他的主场，却是开始变成了由无尘主导。
无尘的手稳稳的停下，他倏而抬起眼眸，脸上也没有什么得意，只静静的凝视着东瑜国君，“肯答应了？”
东瑜国君心里憋着气，被一个小辈拿捏住，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过想想他这日渐腐朽的身体，和月珠可以为自己带来的生机，他终究还是隐忍了下来。
“好，就按你说的做。”
说完，东瑜国君便让人拿了笔墨过来，亲自写下圣旨，又让无尘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没有问题，他便开口吩咐道，“让人将圣旨送往前线。”
看着宫人拿着圣旨离开，东瑜国君才又看了无尘一眼，“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
无尘垂眸看了秦月凉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挣扎与不舍，但随后还是将人交了出去。
秦月凉还昏迷着，由其中一人打横抱起，走向东瑜国君。
东瑜国君原本略显萎靡的神色，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激动。
他站起身来，有些急促的上前打量着秦月凉，确认的确是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好，很好！哈哈哈，朕筹谋多年，如今总算就要得偿所愿了！”
半晌，他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示意抱着秦月凉那人稍稍后退几步。
他重新坐下，目光落在无尘身上，因为高兴，脸上洋溢着些许笑容。
“你做的很好，朕很欣赏你啊，既然已经做过一个交易了，不如再做一个如何？”
无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最后能做的已经做完了，不觉得还有什么是需要我摒弃原则与虎谋皮的事。”
第228章
瞬息万变
无尘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但是东瑜国君倒也不生气。
若是他对自己谄媚起来，他才反而要担心了，毕竟他所了解的燕红尘，可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
就算是不得不屈服，想来也该自有一身傲骨。
之前虽然无尘答应了他的交易，但他对无尘却一直存着戒心。
毕竟是只老狐狸了，哪有那么容易给予一个敌人以信任？
故而他一直都在观察，观察无尘是否值得相信。
从他见到秦月凉开始，一切就都在东瑜国君的监视之下。
他可以确定，无尘与她绝对没有时间商量，若是演戏，怎么想也是没办法完美呈现这样毫无破绽的演出的。
而见到无尘之后，他亦是一直在观察和试探。
他有要将心爱之人交出去时该有的犹豫和痛苦，也有作为南景国战神不得不做出这样选择的坚定，更有之后以死来向秦月凉谢罪的决绝。
甚至他在要毁掉月珠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刺入秦月凉的胸口。
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东瑜国君，这里头没有阴谋，燕红尘就是为了南景国的百姓而向他妥协了。
所以直到这一刻，东瑜国君才真正对无尘放下了那大部分的戒心。
至于十足的信任，却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给的了。
不过现在这样倒也足够了，所以他向无尘提出了第二个交易。
想到这里，东瑜国君好心情的朝着无尘笑了一下，“朕既然肯提，那自然就是有的。”
他说，“一个活着的战神，对朕来说可比死人要有用多了。”
“你若肯劝服南景投降，亦或者帮朕打下西楚，朕就可以答应，饶你亲人性命，你说这个交易，倒是值不值得你来做？”
无尘想也没想就嗤笑了一声，“然后一辈子像狗一样活着吗？就算我答应，他们也不会答应。”
对于无尘的拒绝，东瑜国君似乎并不意外，他语气依旧平和而笃定，“你父皇的话，也是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了，自然无所谓生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比如你那刚刚五岁的侄子，又比如那些旁系的无辜之人？”
“你们倒是可以为了一口气不顾生死，可有些人虽说是沾了皇家血脉，却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你忍心看他们都为你们陪葬吗？’
这一次，无尘沉默了下来。
东瑜国君勾了勾唇角，“你要知道，有时候活着才能为你在乎的人做更多的事，好好想想吧，这机会朕只给一次，你若拒绝，便只能被送去战场向南景国立威了。”
他说完这些，心情似乎十分愉悦，看了秦月凉一眼，起身道，“好了，今日朕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起身朝殿外走去。
两大高手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其中一人仍旧抱着秦月凉。
本来一切就要落幕，可是就在即将经过无尘身边的时候，原本昏迷的秦月凉却陡然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她一直藏在掌心的一把锋利小刀笔直的射向前面的东瑜国君！
“皇上小心！”
另一人大喝一声，正要救人，无尘却快了他一步，先行以手中银簪挡下了那把刀！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在秦月凉的一击被挡下的同时，她身体也灵活的脱离了那人掌控。
只不过此时他们也都反应过来，自然不会再给秦月凉机会，之前抱着她的人当即就与秦月凉缠斗起来。
这一边，另一人快步走到东瑜国君身边，“皇上你没事吧？”
东瑜国君惊魂未定，摇了摇头道，“没事……”
说着，他看了不远处的无尘一眼，似笑非笑道，“看来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要诚实多了，对于朕的提议已经动心了对不对？”
无尘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看向秦月凉，“阿凉，停下吧，你逃不出去的。”
秦月凉一边招架，一边「呸」了一声，“少假惺惺，我就是死也得是战死！”
东瑜国君看秦月凉那不要命的打法，不由皱了皱眉，看了无尘一眼道，“你去帮他一把，再这样下去朕担心会伤了月珠。”
无尘默了一下，随后开口道，“交易的事，我还有几个要求，一会儿与你详谈。”
说完，他便上前帮助另一人一起对付秦月凉。
秦月凉没有武器，对付一人就已经吃力，这会儿无尘一来，她就更是招架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