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现在是何人来解朕的围困?”赵秉臻像个耐心教导后辈的师长,面上看不出一点不耐烦,“定安王的轻骑部队早就化整为零调回了京城,打散了混迹在民巷里,等的就是这一天,不然朕怎能安枕?”
赵秉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一万禁卫军已经全部臣服于我,你那三瓜俩枣的轻骑也未必是禁卫军的对手!”
赵秉臻挥了挥手,屏风后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人,把两团黑乎乎的东西扔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到了赵秉姝的脚下,她定睛一看,竟是她早就预先安排离宫了的师坤和师鹏!
赵秉臻连看也没看一眼:“出来吧”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从屏风后推了出来,竟是莫名杳无音讯的徐家长女徐聪!
赵秉姝脸色煞白,不禁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赵秉臻笑道:“现在呢?”
电光火石之间,赵秉姝把这些都串了起来——这原本就是对她下的一个套!
赵秉臻可能早就对她起了铲除的心思,她送进宫的完美替身到底还是让赵秉臻看出来了破绽,什么把臂同游,什么如胶似漆,都只是做戏给她看罢了!包括先前因独宠秦睿而引起群臣进谏也是赵秉臻刻意推波助澜的结果!为的就是迷惑麻痹她,然后趁着挨个把大臣叫进书房训斥的时候暗度陈仓,传递真正的部署,引诱她一步一步走进她自己设计的套里!
“五皇姐,”想明白了的赵秉姝冷冷一笑,“你也不用高兴太早,即便你机关算尽,让我今日不能取你而代之,但大晟在你手里也未必会有善终!”
“恐怕先帝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景华殿的主人居然也会出情种。”赵秉姝讥讽道,“先帝在时,宠幸过的人数不胜数,哪怕是再喜欢的也不过半年就厌弃了,更不会让人不用猜都知道皇裔的父亲是谁,以免其父族生出异心。而你,哈哈,真是可悲又可叹。”
赵秉臻笑了,不置可否:“哦?”
赵秉姝觉得自己踩到了赵秉臻的痛点,哈哈一笑:“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但是满朝上下只要是眼睛不瞎的,光看你的后宫就知道你对谁念念不忘。”
赵秉臻语气淡淡的:“师坤和师鹏其实也是你着人安排的吧。”这是肯定句的语气。
赵秉姝并不否认:“不错,也是我。”
其实,在师坤和师鹏被送进宫的时候赵秉臻就有所怀疑了,虽然送他们进宫的人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阿谀奉承之徒,但密卫带回来的消息却是:那人母亲早年好赌,曾经把祖宅也赔了进去,后来在因缘际会下,祖宅又回到了那人手中,才算完成了母亲遗命,再仔细一查,把房子赎回来的人就是她这位妹妹。
师坤和师鹏看起来与秦睿十分不对付,但这也是一种变相地撇清关系,即使有一天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出事了,也不会轻易被牵连,矛盾重重也正是他们的保护色。
“朕知道你一直不服朕,你自诩天资聪颖,凭什么皇太女之位先帝就传给了朕。”赵秉臻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你惯于轻敌和自傲,先帝早把你看透了。”
“朕继位至今已有五年,尽管时常力有不逮,但你的这些把戏未免把朕当傻子看。”
“你自以为朕因对徐然念念不忘,所以挑了一堆或多或少与他相像的人近身侍奉。”赵秉臻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很深的嘲讽,“皮相容易复制,但到底‘画虎画皮难画骨’,蠢货。”
看着赵秉姝勃然大怒,赵秉臻仿若未觉,继续道:“看得出你筹谋已久,大概一年前,你制造‘巧合’把师坤和师鹏送进宫当做你监视朕的眼线,再后来把颜承润送到朕跟前是来试探朕的态度,于是朕干脆顺水推舟把他宰了,至于秦睿——”
赵秉臻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指使他下毒,然后以‘抓刺客’的名义调禁卫军入宫‘救驾’,顺便发现朕已经‘死’了。皇长女年幼不堪大任,你安排好的老臣最后可能会以‘国不可一日无主’的由头推你上位。”
“你既然敢做,想必手上有兵权可与你一争的老十已经被你杀了吧?老十向来温和谦卑,又有贤名在外,死了真是可惜——”见赵秉姝沉默不语,赵秉臻冷笑道,“但是朕也十分感谢你,替朕彻底把皇室叛乱的最后一个可能性也灭绝了,没有脏了朕的手。”
“你!”赵秉姝瞪大了双眼,大口喘着气,“你好歹毒的算计!”
“彼此彼此。”
赵秉臻不再看她,转头走向跪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禁军统领徐聪。
“朕对徐家有愧,却也知道兄弟姊妹之间未必齐心。”赵秉臻站在徐聪面前,语气很平静,“徐老去年因旧疾复发离世,朕很痛心。少了徐老的庇护,以你的资质做个禁卫军统领已是朕顾念你徐家满门忠烈,若你安分守己,纵然毕生无所建树,徐家也会屹立不倒,只怪你贪心不足,辜负了朕。”
“朕最近这几年犯懒,武艺撂下了,手艺生疏卖相不佳,你就多担待一下。”话毕,赵秉臻回手一刀就把徐聪的脑袋从脖颈上齐根砍了下来,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喷溅出的鲜血撒了满满一地,站在血泊中的赵秉臻对着她这个妹妹轻轻笑了笑,赵秉姝一下子没撑住,彻底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景华殿外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下来,赵秉臻竟兀自笑了笑,恍惚间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在遭遇景华殿变乱时的茫然,对比起此时的机关算尽、形势皆在掌控之中,不过是五年的光景。
“亲王宗室叛乱历朝历代没有休止,但朕已经让你们闹得厌烦了。”赵秉臻把刀扔到一边,从黑衣密卫手中接过帕子,一点一点地把手上的血迹擦净,“朕放任这把火烧得越来越大,也好让所有心怀叵测之人全都冒出头来,省的朕日后一个一个料理。”
赵秉臻蹲下拍了拍赵秉姝的肩膀“你做的不错。”
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竟毫无悬念地落了幕。
赵秉姝及其党羽午门抄斩,秦睿被赐五马分尸后挫骨扬灰。
颜家上下满门抄斩,其他涉事的家族也都是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
至于徐家,陛下还是手下留了情,除徐聪在景华殿就地处决了之外,其他人都被发配去守了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