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问明方向,打马去了草场。
草场外围,几个牛马贩子都聚在马棚处闲聊,听见蹄声、侧头瞥目,瞧见一妙龄绝色少女,驱策着高大骏马徐徐而至,几人不由得顿住了交谈,齐齐朝着阿渺的方向转过身来。
其中一个矮壮青年,冲着阿渺吹了个唿哨,扯着道笑,问:“小妹子是来喂马、还是来卖马的?”
阿渺客气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队人,里面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大眼睛,背上背着一柄环首刀?”
“环首刀?”
矮壮青年跟几名同伴交换了个眼神,转向阿渺,呲牙笑道:“环首刀没见过,不过哥哥这里有别的刀,你想瞧瞧不?”
几名贩子立马哄笑起来。
矮壮青年出了风头,甚是自得,索性又继续道:“哥哥的那把刀,锋利坚硬,无往不……”
他话未说完,只觉得喉头突然一紧,像是被骤然卷来的布帛之物狠狠缠住了脖颈,顷刻间就喘不过气来!
周围诸人也敛了笑意,震惊地望向马背上遽然出手的阿渺,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阿渺手里握着冰丝链的另一端,轻轻绞动,半弹开的铁蔷薇划在矮壮青年的脖子上,只要再用点力,便能叫他身首异处。
她语气淡缓:“你戏弄我可以,但亵渎我哥哥、我可就生气了。”
矮壮青年无法呼吸、胀得满脸通红,眼看就要昏厥,旁边的贩子替他求饶道:
“朱二就是个喜欢耍嘴皮子的货,女侠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他计较!快些松手罢!”
“女侠的兄长,一定是人中英豪,朱二这小子给他提鞋都不配!绝不敢再乱自称!”
“女侠打听的那路人马,午后曾经路过!”
阿渺撤回冰丝链,问道:“那他们后来去哪里了?”
午后路过的话,距现在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能追得上!
贩子说:“我给他们添草料的时候,好像听他们提到镇北的霜叶山庄。”
霜叶山庄?
阿渺问清方向路径,调转马头,离去前,又侧头盯了眼被众人扶到一旁、还在喘息咳嗽的朱二,对他说道:
“你可得长点记性,别动不动耍嘴皮子占别人便宜。想要出风头,不如上战场,跟柔然人使坏去。”
她出手凌厉迅速,以至于刚才众人都没看清那白链是如何缠上朱二脖子的。可说起话来,却并不凶狠,模样又生得极美,姿态中还有种上位者独有的不徐不疾,种种矛盾交织在一起,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深刻无比。
朱二红着脸咳喘着,拼命点头。
望着阿渺的背影离开了草场,他转过头问刚才提供线索的贩子:
“你午后真看见她说的那个姑娘了?”
贩子抓了抓头发,“我那不是为了让她放了你嘛!反正也是一队人马,跟她一样也像是有钱人出身,骑的马又都是上等脚力的,应该就是一路人……”
阿渺按照贩子指的方向,策马出了镇,沿着山谷继续向北走。
她自然不敢全信牛马贩子的一面之词,一路上也不断向人打听求证,倒真遇见好几个人也都说曾见到一路马匹精良的队伍,确实往霜叶山庄的方向去了。
阿渺心想白瑜等人赶路,衣着装扮或许会有意掩人耳目,但坐骑的优劣却是无法隐藏,必然是脚力极好的千里良驹。八方镇一带来往的大多是些平民商贩,那等精良配置的马队、确实极有可能就是白瑜他们,便当即打马加速,沿着崎岖山路急向北追了过去。
夕光西斜,入目的山丘植被越来越显光秃萧索,四周偶见的村户也越来越少,偶尔有老鸹飞落在枝叶稀疏的高大桦树之上、“啊啊”地乱叫着。
阿渺十分讨厌老鸹的叫声,总令她不自觉想起阿娘去世的那一晚,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她扬鞭打马,想要再加紧行速、快些奔过这讨厌的老鸹林子,却不料身下的坐骑突然驻足,振鬣长嘶一声,紧接着受惊般的前蹄高抬,在原地打起了转。
安氏的战马皆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受过严格的训练、因而能应对战场上的诸多变化。阿渺见状不由得警觉起来,勒缰四下环视一番,不见有异,又翻身下马,低头查看地面上的情况。
左侧的灌木丛,似乎有被压碾过的痕迹。
她将马拴到树林边,沿着痕迹,往灌木深处寻去,穿过一片荆棘丛、进到矮松林前的一片空地上,抬眼一看,竟见地上赫然躺着几具死尸!
阿渺的心急跳了几下,大起胆子走上前去,蹲下身去查看那些尸体。
一两人身着缁衣,身上多处刀口,为不同兵器所伤。另外几人的装束更像普通平民,皆是一刀致命。
阿渺留意查看死尸的容貌,依稀记得似乎曾见过其中的一名缁衣男子,且其衣料、与上次白瑜同刺客交手时所穿衣物,十分相似,当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站起身来,往松林深处奔去。
难道是白瑜他们遇到了劫匪?
按理说五哥麾下的那些人武功应该不弱,怎么可能轻易被普通人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