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萧劭后靠到座椅上,神色渐渐沉肃,“就算是青门雁云山的弟子,也杀得了?”
“当然!若是有懂得以法力驱蛊的人相助,化天地为蛊皿,就算是千军万马也杀得了!”
萧劭沉默住。
良久,吩咐高序:“去请智镜法师来。”
*
阿渺送出了给陆澂的信,想着再过几日两人就要在霰阳关相见,心中不觉有些难捱的激动。
南疆归降,解决了大齐一统天下的最后一道难题,也兑现了陆澂当日在五哥面前许下的承诺。等到两人再见面时……那不就……
阿渺心中又是欣悦又是惆怅,欣悦的是两人之间的阻碍算是从此清除了,惆怅的是,瞧着朝臣将领们的态度,将来反对她跟陆澂在一起的声音应该不可能完全消失。他俩若是继续留在朝中,必会给哥哥添麻烦,但若像之前计划的那样、离开中原,那就意味着要长久地跟亲人分别了……
阿渺在营帐中胡思乱想了数日,到了快要出发南下的日子,愈发地有些坐立不安。
这晚梳洗完毕,躺在榻上阖了眼,却迟迟无法入睡。
恍恍惚惚间,依稀感觉到有物体靠近时的微风振动,下意识地扬起眼帘,多年习武练就的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地出了招。
“是我。”
榻前被她起身戳住了咽喉的男子,抬手迅速化解开阿渺的攻袭,后退了一步。
“是你?”
阿渺认出了柳千波的声音,翻身下榻,神情戒备。
站在她面前的,除了一身黑衣的柳千波,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阿渺的视线在那少年脸上略作停留,随即不觉怔然。
这人长得……竟很像自己。
柳千波循着阿渺的目光看了眼,介绍道:“他是你弟弟,单鸿。”
陌生的姐弟二人相望片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祈素教谋反失败之后,萧劭便下令在各地开启剿杀,还曾放出过关押殷六娘牢狱的假消息,诱杀了祈素教的最后几批精锐。
此时无论是单鸿看着阿渺、还是阿渺看着单鸿,心里都有难以逾越的隔阂。
三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阿渺微微侧转身,语气低冷:“你们是来劝我救殷六娘,还是又想来行刺我皇兄?若是前者,我上回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后者,就算你二人的武功当世一流,也不可能在禁军层围的中军大帐得手!你们赶紧走吧!”
单鸿似乎被阿渺的冷漠刺到,欲言又止,却被柳千波制止住。
“如今祈素教覆灭已成定局,我南下救出单鸿,便打算带他离开中原,不再谋求什么王权霸业。来见你,一为告别,二也是有两件事想告诉你。”
柳千波说道:“第一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他看了眼单鸿,“你母亲当初在凉州生出谋反之心,全因受了萧劭的算计,先是被打压、之后又被授意暗杀周孝义……”
阿渺冷冷截断他:“你们有没有谋反之意,自己心里清楚,不要把脏水泼到我哥哥身上!”
单鸿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你这人怎么黑白不分?你那哥哥派人送去密旨,要我娘杀了周孝义、再嫁祸给陆澂,你知道吗?”
阿渺愣了下,盯向单鸿。
单鸿继续道:“若不是一切都被他算计好了,提前送来消息,我娘怎会刚好赶在陆澂抵达西平那夜就杀了周孝义?这人心机之深,也难怪你看不出来!”
阿渺沉默一瞬,扬起头,“你不必试图离间我们兄妹。就算我哥哥下过那样的密旨,也只是为了诱你们暴露自己的野心,不然你们那时为何不嫁祸陆澂、反而拉他跟你们合作?”
“你!”
单鸿到底年少气盛,又恨阿渺不顾母女情分,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千波将他拉开了些,看向阿渺:“过去的事,你不信也罢,但眼前的事,却不由你看不见。我来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就是此刻风闾城的三万精兵,已经包围住了霰阳关!南疆的那些降将降兵,包括陆澂,应该都不能活着来到江原城。”
阿渺的面色,彻底苍白起来。
“你……你胡说。”
单鸿嗤笑道:“是不是胡说,你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阿渺僵立片刻,抬腿就往帐外走,走出几步又忽而顿住,转身看着柳千波:
“你就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
寝帐内灯烛昏暗,柳千波的面容影影绰绰。
“上次你跟我说,我不曾顾念过你的幸福。我其实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