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的心腹,只留了李谦一人。
他知道前朝的许多事情,知道天锋军的秘密,知道该怎么对敌蛮人。李谦比她聪明,只要救出李谦,沈清容的僵局就能解。
李谦绝不能死。
而她既是棋盘上的“死棋”,唯一的目的,是保住李谦的性命。
她不求苟活,只希望在最后一段时日中,多做一点事情。
刑房内空气冷寂,姜鸿轩始终带着那顶帷帽。黎云书看不见他的神色,亦分辨不清他的意思。
她又看了郑祥吉一眼。
郑祥吉微不可查地对她点了点头。
黎云书便故作从容地一笑,“好啊。”
她就着纸笔,迅疾落墨。等姜鸿轩看完信,问:“能让我走了吗?”
那信完美符合姜鸿轩预期。
姜鸿轩更加沉默。
“带下去。”他觉得黎云书的顺从十分可疑,但想不出缘由,只将信折起收好,“没我的特许,任何人不得同她接触,连送饭的也是——给我好好看着她。”
他斩断了黎云书所有与外界的联络。
没过几日,牢中来了一个不一样的人,“都下去吧。”
黎云书原本闭眼靠在墙边,闻声缓缓站起。
“昭妃娘娘。”她仪态从容,仿佛手足都未被镣铐拴住,“别来无恙。”
昭妃气度依然华贵。二人一个位居云端,一个跌落泥潭,可她看向黎云书时,目中未带鄙夷与不屑,难得保持了与当年如初一辙的尊敬。
黎云书的身份不一般,牢狱也更落魄了些。镣铐的另一端拴在墙上,她能活动的范围极窄,手腕亦被勒出红痕。
昭妃扫了她一眼,“给黎大人解开。”
“可是娘娘......”
“解开。”
狱卒们领了姜鸿轩的命令,本不该放昭妃进来。
但这人是姜鸿轩生母,亦是姜鸿轩最为敬重和爱戴的人。她固执地而来,他们拦不住;她吩咐人解开镣铐,他们有犹疑,却不敢迟疑。
手上重量卸去的一瞬间,黎云书隔着狱中尘灰,认真道:“多谢。”
昭妃遣散了所有人,牢中陷入沉寂。
良久后,昭妃问:“你为何回来?”
“恩师在此,不可不回。”
“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黎云书平静地看着她,“对。”
不用说也知道,这原因绝对不是帮姜鸿轩,而是要害了他。
昭妃暗中攥紧衣袖,“郑大人说你有话要同我讲,我知道你是让我帮你。我不能眼看着你毁了轩儿的基业,更不可能把你从这里救出去。你还有什么遗愿,现在就说吧。”
“放我恩师一条生路。”她郑重道,“你们提防我,我没有怨言,但请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气氛冷寂。
黎云书表面看着从容,手却一直攥着,生怕她看出端倪。
所幸,昭妃答应了。
狱卒关上铁门之后,黎云书察觉昭妃还在栏杆外驻足。
她见昭妃长叹一声,将要离开。就在那一瞬间,黎云书忽道:“孟姐姐。”
昭妃一下子顿住了。
她骤睁双眼,像是直视着多年前的一场噩梦,紧盯黎云书,“你叫我什么?”
黎云书淡笑,“您当年是名闻天下的第一才女孟棠吟,对吗?”
昭妃眼底的寒光逐渐淡去,神色复杂,现出几分苍凉。
“你居然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