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是闭着眼睛胡编乱造。
向来冷淡无情做旁观者,看着他人为了权力而斗的你死我活,成熟稳重的安阳公主。
在这一刻,简直是将有恃无恐拿捏的分毫不差。
她的眉眼带着喜怒哀乐,生动而又鲜活。
终于被他从云端带回了红尘。
他叹了口气,日子还长,一应慢慢来,也没有差别。
【和谐文明……】
玉绥明白,打横将她抱起去了浴室,小心翼翼的替她脚踝的伤口包裹住,却又在浴池之中因为她的胡闹,而又扰乱了一池水。
外头伺候的奴仆听见里头动静还未停歇,便三三作两的退下。
将将五更天,赵容蓉终于起了睡意。
玉绥坐在床榻边,替她盖好被子,轻抚着她的眉眼,扰的她睡不好。
她抓住了他作怪的手,将人往身前带,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我就只说一次。”
“你听好了。”
玉绥终于笑了,他俯下身,将她抱在怀中,听她说着——
“爹娘生我一场,我要还报他们养育之恩;大哥哥救我一命,我要为他报仇,还他救命之恩……”
“我生来是公主,我拥有一切世间难得之物,可命数从不由我。”
“我一时想,我已经拥有太多,再拥有自我,那就是我贪心过头。”
“人贪心,不是什么好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得到了总会加倍还回去,这道理我一直都明白。”
眼前人是意料之外的所有。
不该贪求,便只能舍弃。
她从不说太过柔软的话,毕竟柔软是旁人可以随意刺伤的地方,她总是要穿戴着盔甲,遮住柔软,刀枪不入,才能活着。
玉绥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给了她温柔安慰,“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也会永远属于你。”
“见你第一眼时,我便这样想了。”
赵容蓉这才惊奇的看向他,忽然就领悟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他们就像无根浮萍,在这世间寻找着自己的归属感。
原来很多年前,她便已经找到了。
*
新礼物实在吸引了蛮儿所有的目光,以至于她玩到一觉醒来,才想起她母亲。
好不容易见着阿娘,她原本是想同阿娘一起睡的,可是叔祖父,不对,叔祖父说要喊他爹爹才可以,爹爹给她准备的礼物着实是好玩,那是一架可以随时变动图案的千机图,蛮儿没见过,新奇的不行。
可第二日醒来,她心里头就全然是惦记着要去找阿娘了。
柳娘给她梳洗穿衣,打理妥当了,她便迈着小短腿,去找她阿娘。
房门还关着,她便拍着门唤道:“阿娘。”
没过片刻,屋中有人来开了门,她仰着头一声阿娘喊出口,便愣在了原地。
开门的不是她阿娘,而是叔……爹爹。
玉绥也在等她喊人。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鼓励与期盼。
不过他并非固执的要求蛮儿现在就能接受他,没能等到她喊出口,便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半蹲着同她目光平视,温柔的同她说着,“你阿娘还未起,爹爹现在要出门,你要陪着阿娘一起用早膳,知道吗?”
蛮儿点点头,“嗯嗯,我要陪着阿娘一起睡,一起用早膳。”
“去吧。”玉绥轻轻一笑,起身就朝外走。
就快要走出院门时,忽而又听见身后轻快的脚步声,那脚步清浅的很,一听便是个孩子。
玉绥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朝他跑来的蛮儿。
蛮儿伸出了小手,示意他牵。
父女心有灵犀,他果真牵着蛮儿的手,“怎么了?”
蛮儿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鼓起了勇气小声说着,“阿娘还没有起,所以我想送阿爹出府。”
玉绥怔然,他原以为蛮儿要很久才能接受他这父亲,也做好了长久准备,不想此刻就听见了她唤他阿爹。
玉绥答应了她,“好。”便放缓了脚步,牵着她往外走。
蛮儿高兴地很,又不知为何自己能这样高兴。
*
赵容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犹自觉得浑身疲软,低眼瞧了一眼身上,衣裳倒是穿戴的整齐,枕边人的位置已经空了许久,触手生凉,是早就离开了。
她懒懒的不想动弹,便环抱着枕头依旧躺在床上,轻轻地唤着那正坐在窗前软榻上一人玩耍的小小孩童,“蛮儿,过来。”
蛮儿大喜过望,从软榻上爬下来,朝她跑来,又看着她的腿,担忧的不行。
她笑着拍了拍床榻,“上来吧。”
蛮儿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窝进了她的怀中,却还是盯着她的腿,担心的问着,“阿娘,你还痛不痛。”
赵容蓉心下一软,“当然不痛了,你别担心。”小小一个人,到底有多少操不完的心呀。
她心里五味杂陈,又庆幸无比,她差一点点就见不到她的女儿了。她怎么会不想看着女儿长大成人呢?
蛮儿却不信,爬到她腿边坐着,轻轻吹气,还念念有词,“痛痛飞走了。”
这实在是小孩子才会有的举动,偏生小孩子才是最单纯可爱的。
赵容蓉只觉得脚踝的伤处立时便好的完全。
“阿娘真不痛了。”赵容蓉哭笑不得,打断了她的作法,摸了摸她柔软的小肚子,便知道她还没有吃早膳,就问她,“这般晚了,为何不用早膳?”
蛮儿一板一眼回道:“阿爹说,我要陪着阿娘一起用早膳,不然阿娘肯定会赖床不起,连早膳都不吃了。”
赵容蓉心想,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打算,不能走动,一整日都不怎么饿,自是不会想要吃东西。若是蛮儿没有被接回来,她今日定是想不起要用早膳的。
赵容蓉一愣,这孩子接受的倒是极快,不用她再伤透脑筋去想理由同蛮儿解释,她心情甚好的传膳。
转眼间,早膳就摆满了餐桌。
昨夜闹了一夜,她腹中空空,也该饿了。
用过早膳,蛮儿便将她昨日新得的玩具,摆在床榻上给赵容蓉看,赵容蓉什么没见过,却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小玩意儿,百般变化皆是不同,以至于她玩的比蛮儿还要起劲。
一时不管时间,就到了午时。
玉禾进来传话,提起玉绥要留在宫中用午膳,不能回来。
赵容蓉毫无所察般,随意的点点头,也不问外头如何情状,只让人摆午膳。
小丫头一边努力吃饭,一边同赵容蓉说着,“阿娘,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赵容蓉替她夹了一筷子好克化的蔬菜,神色自然,“蛮儿以后想去哪儿住,阿娘都陪着你。”
小丫头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阿爹也要和我们一起住。”
这才相认不到两日,小丫头就已经舍不得玉绥。
赵容蓉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等用过了午膳,赵容蓉想出门走走,却也不能动,她倚在窗前笑看蛮儿在庭院里跑来跑去,好不自在。
她有些困倦,靠着窗台昏昏欲睡。
忽而听得蛮儿一声,“阿爹!”又瞬间惊醒,瞧着外头散落了漫天飞絮,玉绥弯腰抱起蛮儿,正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我的错,我再也不写船了。
大清早就起来继续改文,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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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删了很多吗?可以番外吗??给大大浇灌营养液,会长出万字大肥更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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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四十九章
◎正文完◎
蛮儿掰着手指数数,“我马上就要六岁啦,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大姑娘就可以不用被抱着骑马,她也想要自己骑着小马溜达。
她完全被拢在了玉绥身前,小小一只骑着大马很是高兴,“阿爹,我能自己骑马吗?”
玉绥眉眼温柔,牵着她的小手去拉缰绳,那缰绳可比她胳膊都粗,她哪里握得住呢?
“你瞧,你如果还拉不住缰绳,待你能稳稳的握住它时,阿爹就准你独自骑马。”
蛮儿尝试了好几回,就是抓不稳缰绳,便只要答应她爹,“好叭。”
玉绥轻踢马儿,马儿便跑动起来,带起了一丝风,蛮儿只觉得新奇又好玩儿,不过也只跑了一圈便停下,蛮儿体弱,从前赵容蓉虽不承认自己溺爱,却是精心养着,肆意玩乐,跑的满头汗水这样的事情,她从不允许。
可玉绥不这样想,蛮儿体弱是传自于他,是需要从小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才能健康长大。
他抱着蛮儿下了马,又拿着帕子给她擦脸,便牵着她去找赵容蓉。
“阿爹,明天我也要骑马,可以吗?”
“当然可以。”
赵容蓉正在窗前看书,听见父女二人的对话,不由抬头看向二人:“又是满头汗,不热吗?”
“不热。”蛮儿跑到她身前,小心翼翼趴在她膝上,“阿娘,骑马可好玩儿了。”
“阿爹也好厉害。”
“阿爹骑马骑的可好了。”
玉绥进内室换了身常服走出来,吩咐下去,“摆膳吧。”
他在赵容蓉身旁坐下,赵容蓉轻瞥他一眼,故意吃味道:“蛮儿心里只有阿爹了,都没有我了。”
玉绥捏了捏她的手,笑着看她胡闹。
蛮儿也扑到她怀中,“有阿娘,有阿娘的。”她太过着急,生怕赵容蓉真的失落于她只夸赞爹爹而忽略了娘亲。
“好了,阿娘知道了。”赵容蓉心情一好。
这些日子,惯常是如此过,就好像是寻常的一家三口,过着平静日子,好似外头那些汹涌纷争全然同这里没有关系。
一日,她正在写字,不知为何心口一紧,落笔之时,墨汁落在纸上,晕染了一大片。
玉禾脚步匆匆而来,“公主,贤妃娘娘去了……”
“听说,她已经疯了数日,原是有专人看管着,谁料昨日晌午过后,她趁人不注意,跑出了庵堂,摔下了山坡,旁人寻到她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庵主不敢隐瞒,便连夜让人进京传报此事。”
“因着她被关在庵中,已是出家人,宫中今早时传了旨意,让庵堂将她的尸骨火化,骨灰就撒进河中。”
“九皇子处,一言未发。”
“也不曾入宫求情。”
时人讲究个人死也要入土为安,才能转世投胎。
让贤妃尸骨化灰,撒进河里,便是不让她有下辈子了。
赵容蓉怔然了片刻,复又低下头去,将那张被笔墨晕染的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纸篓里,提笔重新写字,“我知道了。”
玉禾见她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放下心来,又道:“奴婢安排了人,往庵堂送了香火银,让庵堂为贤妃娘娘供奉一盏长明灯。”
“你自安排就是了。”赵容蓉道。
玉禾便不再多话,转身朝外走去,她心道,贤妃娘娘得宠时,多么风光无限,宫中无数人要避其锋芒,便是连谋害陛下亲子,让人蒙冤惨死,也能全身而退。
谁能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陛下盛宠护不住她了,最疼爱的儿子避她不及,女儿……也罢,或许死的时候,贤妃娘娘还恨着她家公主呢。
玉王府还是吃了七日素,虽说玉绥也没有提起为何吃素。
*
十月初一,黄道吉日,诸事皆宜,新帝登基的日子。
昌隆帝的意识已经时有时无,白日里大半时间都陷入了昏迷之中,清醒的那小半时间,要教导太子,又要托付诸多身后事。
昏昏沉沉的日子,挨过了一个多月,终于挨到了新帝登基,他难得有了精神头,竟能起身走动。
新帝前来给他请安,见他如此,喜极而泣,昌隆帝却道:“朕大限已至,你需得勤勉朝事……”
是交待起了遗言,新帝跪地痛哭。
昌隆帝精神极佳,与新帝见了最后一面,同太皇太后拜别,后宫众人,只见过一面,便被他挥退,再不相见。
他突然问起,“蓉儿,为何还不来见朕?”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父皇。”
抬眼看去,赵容蓉已缓步走来,她应该是早就候在外面,只等着他召见。
昌隆帝笑着喊她,“过来,坐着同朕说说话。”
赵容蓉跪下,“儿臣不孝,犯了大错,不敢坐。”
“父皇责罚,儿臣绝无二话。”
昌隆帝也没强求,只是沉默了半晌,才道:“前尘往事,也不必再说,朕知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当年错也不在你……”
“拂衣她这辈子做错了许多事……”
到了这个时候,昌隆帝提起爱了多年的女子,也依旧是带着亲昵。
“是朕纵容了她……”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她去了,朕许是活到今日,命数也尽了。”
“朕这些子女里,朕最疼爱你。”
“却待你也不算好。”
赵容蓉心一颤,“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