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锦疯魔般哈哈大笑起来,“如此岂不更好?所有人都得为本王陪葬。”
主子的命令,容不得下人反抗。
骁恭恭敬敬作揖:“卑职领命。”
骁走后,书房内又剩下夜锦孤身一人。他已经敛起笑意,兀自漠然地看着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姚正颜”三个字。
御书房外,她口口声声说皇兄才是她的良人的话,此刻犹言在耳。
“笑话。”夜锦将那张宣纸卷起来,神情倨傲地丢到火炉子里,“胆敢背叛本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看着炉子里的火苗不要命地舔舐宣纸,为何他不觉痛快,反而依旧觉得堵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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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将军出事,姚正颜甚是担心戈阳公主,迫切的想去看望她。
“你才刚醒,不许去。”夜听要守着她,故而将奏折都搬到养心殿来批。
“可是我怕公主……”见他平静地眺了她一眼,姚正颜怂怂地缩回了脑袋,小声嘟囔了句:“她也是你皇妹。”
她知道戈阳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也很想亲近夜听,她将他视为亲兄长一样爱戴,也渴望得到这个兄长的温言。
但夜听并没有当回事,批阅完一本奏折后才悠闲道:“周云青出事,想必太后更着急,用不着我们白搭。”
但姚正颜总觉得惶惶不安。
她斟酌了会,若有所思道:“陛下,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寻王干的?可是公主是他亲妹妹啊!”
“也许吧。”夜听换了一本奏折,批得很是专心致志的样子。
他又说道:“从他胆敢在朕的地盘上对你不善时,朕就知道他必定在沾沾自喜些什么。”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接下来怎么办啊?”
前世没有这样的意外,想必是这一世姚正颜的醒悟改变了事情的发展,导致这些事物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不必惊动他,以不变应万变。”
“可大婚之日马上就要到了,若还是找不到小周将军,公主怎么办?!”
夜听难得抽空抬头扫了她一眼,狐疑道:“颜颜与戈阳素不往来,为何独独如此关心她?”
姚正颜尴尬地抓了抓脑袋,支支吾吾解释:“公主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正颜不由得钦佩…”
闻言,他只是意味深长地轻哼一声,也没告诉她怎么办。
姚正颜急了,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拐弯抹角地引导他:“我近日注意到了一个可疑人物,并且确定他对公主图谋不轨,极有可能是他刺杀了小周将军,陛下你快派人帮我查一查他。”
夜听手上的动作未停,语气倒是带了些许兴致,“谁?”
“一个叫梅子乐的小倌。”姚正颜一骨碌跑到他旁边,专注地盯着他的神情,生怕他不信。
“不许乱跑。”见她只着里衣就敢跑下床,夜听立马严肃地眼神示意她回去。
姚正颜扁了扁嘴,只得悻悻地钻回被窝里,乖乖等待陛下的圣裁。
而夜听则是默了默才摇铃传安海进来,将此事交代下去。
之后几日,他都严格守在养心殿,任她如何闹腾也不许她出去见任何人。
姚正颜日日缠在他旁边,将他夸得天花乱坠也不见动容,唯一的收获便是安海带回了梅子乐的消息。
原来他竟是西域国的五皇子,听闻其巫术了得,又颇攻于心计,虽母族式微却仍能独得圣宠。
只是没想到这样厉害的人物,前世竟然愿意为了讨好戈阳公主,甘愿隐姓埋名,背井离乡来到大祁做个小倌。
“那小周将军呢?”
安海公公为难地摇摇头,“看来公主的婚事要推迟了。”
“公主近日如何了?”姚正颜委实担忧。
安海公公十分上道:“公主她忧思过重病倒了,太后近日都忙着照顾她,寻王也正在日夜派人寻找小周将军的下落。”
“是在快马加鞭私运兵器吧。”旁边一直缄默看书的夜听,薄唇轻启讥讽了这么一句。
姚正颜先前没有细想,“陛下命他在公主大婚之后前往北厘,若他暗藏祸心借着小周将军失踪拖延婚期,以此为自己争取吞下兵器的时间,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刺杀小周将军的凶手到底是谁?”
“密探说是,像是西域人。”安海公公神神秘秘道:“而且出事的那段时间,西域五皇子刚好不在住所,只是尚未找到确切证据…”
姚正颜错愕不已:“西域?!”
梅子乐?怎么会是他?
“那个西域五皇子现今何在?”
安海无奈地摇摇头。
姚正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奈何夜听巍然不动,总说他们这曲戏还未唱到最精彩的地方。
正月十四已过,驸马失踪,公主病倒,本该是一段美满姻缘,如今却只剩唏嘘感慨。
还有姚舒云,更是乐此不疲地三天两头跑出宫,去了解她“未婚夫”的为人。
与此同时,临近北厘的黔州传出一封密报,正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累死好几匹马后,才终于将密报呈到了皇帝面前。
睡到日上三竿的姚正颜,刚起床就听到月琴慌慌张张来报:“姑娘,今日早朝传出黔州爆发了烈性瘟疫,黔州城内形势严峻,皇上…皇上已下令封城弃池。”
“什么?瘟疫?!”姚正颜无力地跌坐下去。
难道这就是夜锦,亦或是西域五皇子要唱的那出戏吗?他们怎可为了一己之私视人命如草芥!
还有陛下,他怎么能……就这么弃他的子民于不顾?
“不行…”姚正颜无意识地浑身颤抖,哆嗦地提起裙摆就往外跑,“我要见陛下。”
哼哧哼哧跑到御书房时,她才发现夜听远比她想像的还要淡定,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一座死城而已,算不得什么。”
姚正颜眉头紧锁地上前,抽掉他手里的奏折,又上手捧住他的脸,逼迫他看着自己。
“陛下,那一城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他们还在等你去拯救,你怎可如此轻描淡写的便弃了他们?这样岂不是正中小人的下怀,寒了天下人的心?”
夜听耐心地注视她,指腹摩挲着她细腻柔软的手腕,才温声细语解释道:“方才寻王第一时间主动请缨前往支援黔州,但既是小人的奸计,那朕就更要同他硬碰硬了。他想要从中获利,朕偏不如他意。”
“不可以这样的!”姚正颜不赞同地甩开手,恨铁不成钢似的:“寻王去不得,可另派他人啊。”
夜听沉默地扫了她一眼,忽而冷着脸起身背对她:“颜颜,朕就是不愿。”
“为何?”姚正颜困惑不解。
“朕已经答应过你放过楼尔,如今你又要朕耗费人力物力填上黔州这个坑…颜颜,你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好事?”
他这样不解的反问,叫她委实难受不已,但还是红着眼眶想解释:“我只是不想陛下失了民心……”
夜听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过来替她捋了捋耳旁的碎发,才语重心长道:“颜颜还小,这些事不该你操劳。你呢,只要乖乖吃饭,好好长大便是。”
姚正颜一时有些恍惚,没想到陛下竟还是如此凉薄。
她倔强地一把推开他,哭喊着说道:“你不敢去,我去!”
她的本意是去联系乐裳阁,让人将她那部分的钱送去黔州救灾,想着能救一点是一点。
但他误会了她,以为她又想逃出宫。
“回来!”
夜听冷喝一声,然而姚正颜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外跑,急得他大步过去将人拽住。但她是铁了心的要与他作对,手腕受到禁锢后开始奋力挣脱。
两人剑拔弩张似的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示弱。
最后夜听没控制力度,抓得她疼的尖叫了一声,才慌乱地松了手。
但他骤然停下拉扯,姚正颜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兵荒马乱之际脑袋重重磕在书案角上,甚至来不及发出声就晕了过去。
“颜…颜颜?”
看着前一刻还生龙活虎地同他炸毛的小姑娘,赫然血流不止倒地不起,一点点失去生机,矜贵稳重的帝王陡然僵住,随即踉踉跄跄地扑过去将人抱起来,抖成筛子的大手无助地捂着她的伤口,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殿外的安海公公听到皇上吼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太医”时,慌慌张张跑进去才发现,方才还好好的二姑娘此刻倒在血泊里,而拼命抱住她的帝王则痛得泣不成声。
他惊骇得连滚带爬跑出来,“太医!快宣太医!”
◎最新评论:
【67.8%,公主?】
-完-
第52章 、晋江文学城52
◎姚正颜危在旦夕◎
宫中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夜锦还在醉仙居秘密接见西域的人。
西域土地贫瘠、地广人稀,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西域人民风彪悍,骁勇善战。
如今刺喇喇坐在夜锦对面,满脸胡子的魁梧男人,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声音振聋发聩:“寻王,我皇已经摆出诚意,您究竟意下如何?”
胡子男人口中的诚意,便是刺杀周云青。
夜锦满眼警惕地笑了笑,“不知西域皇帝为何要找上本王呢?”
“实不相瞒,”胡子男人眼帘半垂,神色凝重道:“我皇第五子才华横溢,前些日子却偏偏忤逆圣意,私自遁到大祁来寻找您的皇妹,戈阳公主。我皇不舍爱子,决定刺杀周云青,届时再替五皇子求娶戈阳公主,以盼皇子能早日回国继承皇位。”
夜锦讳莫如深地倒了杯酒,颇为同情道:“原来如此。只是周将军虽失踪,但戈阳与他的婚事已定,你们找到本王这儿来恐怕也于事无补。”
胡子男人咧嘴一笑,故作神秘地凑近他:“可是寻王也不甘心永为人臣吧?”
“一派胡言!”夜锦恼羞成怒地砰然一声砸下手里的青铜酒樽,绝不肯叫人捏住他的把柄。
见他动怒,胡子男人干笑几声打了个圆场,识趣地一脸歉意道:“寻王莫怪,我们西域人向来不拘小节,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只是……”他又意犹未尽起来。
“若您此番助我皇一臂之力,如此天大的恩情在,他日您若有所求,我皇必定倾囊相助,还望寻王通融通融。”
佯装恼怒的夜锦冷静下来。
眼下他正欲逼宫篡位,奈何准备仓促时机不算成熟,但好歹还有些许胜算。可若是他乖乖交出了手上的矿山,依靠着母后那点兵力,那他再往后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斗得过夜听。
筹谋了这么多年却要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若是借此机会与西域合作,那将大大增加他胜算,如何不叫人心动?
察觉到他有所动容,胡子男人立即循循善诱:“只要您的人找到周云青后,把他……即可,剩下的事您大可陪着走走过场。”
说话间,他朝夜锦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锦端着架子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反问:“仅此而已?”
“没错。”
胡子男人又招手示意贴身随侍拿出一只木盒子,打开后摆在夜锦面前,正是一颗硕大碧绿通透的夜明珠,随即笑眯眯道:“小小珠子不成敬意,事成之后定当感激不尽。”
夜锦瞥了一眼那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暗暗吃惊西域出手如此阔绰,西域皇帝对那个五皇子如此看重。既然五皇子痴恋戈阳,那待他促成了二人,日后五皇子登基,定也将他奉为上宾。
这笔账,怎么看都划算。
他当即笑容满面地敬胡子男人一杯:“举手之劳,若能成人之美亦是本王的福分。”
胡子男人满意地点点头,立即回敬他一杯:“干。”
这厢夜锦将将地送走了胡子男人,一侍卫匆匆赶过来,气息稍稍紊乱地禀报他:“王爷,宫中传信,今早姚二姑娘的脑袋磕到了案角,至今重伤未醒。”
“什么?”正踌躇满志的夜锦霎时敛下笑意,神色凝重地拧起眉头,不可置信道:“何人伤她?”
自他上次御书房气恼地丢了她的食盒后,皇兄便将她护得密不透风,怎会在此时出这档子差错?
“是…”侍卫支支吾吾起来,“密探只说当时她是与陛下同在御书房内,旁的便不知了。”
“皇兄?”夜锦凝思片刻后,决定立即召集幕僚过来议事。
寻王府的书房内,一位须发苍苍的老者捋了捋白须,慷慨激昂道:“王爷,不管这姚二姑娘是如何受伤,但显然皇上十分担忧她,这些时日必定长半她左右。”
“是啊王爷!”另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也应声附和道:
“眼下黔州瘟疫猛烈,虽然王爷未能从中获誉,但皇上下令封城弃子,已然大失民心;如今为了一个小丫头,皇上更是无暇顾及国政,实乃天助王爷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谋划起来,“天时地利人和,王爷样样具全。只待逼宫胜利后,派兵解救黔州稳固帝位,出嫁公主结盟西域,自然可保大祁江山稳固、国泰民安。”
夜锦听他们分析得头头是道,亦不免胸有成竹、底气十足起来。只是不知为何,如此振奋人心的时刻,他竟没来由的隐隐担心姚正颜,究竟伤得有多重……
他兀自郁闷地甩了甩脑袋,又恢复往日那样高雅疏离的模样,与同幕僚同心竭力策划往后的诸项行动。
只是一切都安排下去后,夜锦还是忍不住进宫一趟。
他将自己的这些因姚正颜而起的荒唐心绪,当作是没能亲手了结她的执念,究竟是死是活,他要亲眼看看才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