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曦一脸意见,念叨了起来:“真不知跟着你出来干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早知道不出来了。这不让那不许,连酒都不让喝痛快。”
念叨了几句,正觉得没意思要回去睡觉,听到牌坊边传来女子的哭喊声,声音尖利与这镇子带着酒香的气氛格格不入。
“儿啊,是娘对不住你,你死了娘也不能活了。”随即夹杂着几个孩子的哭声。
顾小曦随着人群去看热闹,结果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子,抱着地上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哭,那少年被用白布蒙着头,好像刚断气不久,可裤子一片血肉模糊,旁边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女孩。
许多人在议论纷纷,都给那女子往地上扔钱,顾小曦见状也放到那女子面前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问那个女子:“这位大姐,您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您!”
女子给顾小曦磕了一个头,但声音沙哑,说不出话,顾小曦便问她身边的少年道:“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一身褴褛的少年抹着眼泪道:“这个死的是我哥哥,我爹死了,母亲养不起我们,哥哥便想进离宫做太监挣银子养我们,于是找了个刀师傅给净身,结果那师傅是个骗子,刚给哥哥净完身,哥哥便疼死了。”
顾小曦立刻栽坐到了地上,感到窒息,心口剧痛,大口吸着气,缓了好久才过来。
她扶着地站起身,踉跄的回到酒桌旁,已经满脸泪水,看到在酒桌边等着她的阎欢,一头便扎进他怀里,呜呜的痛哭了起来。
把阎欢哭的心都快碎了,一个劲的哄她。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
阎欢轻抚着她的头发说:“不就两口酒么,再让你吃几碗还不行么,不哭了好不好。”
酒家娘子在一旁说道:“这位大官人您意会错了,小娘子哪里是因为您不让吃酒就哭成这样啊,她是遇到可怜人了,那女子的丈夫一年多前死了,留下两儿一女。
结果她养不起这三个孩子,便要把大的送进离宫做太监,可离宫现在不收人,她不知从哪听说先净了身就好进宫了,便找了个刀师傅给孩子净身,哪知那刀师傅手艺不精,刚净完孩子便死了。
你们是富贵人家,你家娘子哪里见过这些啊,肯定看着人可怜才哭成这样的,可我们平民百姓见这些见多了,这里守着离宫,一年不知多少孩子被父母就这样送进宫,还有许多没等进宫就死在刀师傅手里的。
即便那些能进宫的也有被打死扔到乱坟岗子的,不过那些人都是外地逃荒要饭过来的,不是我们酒泉镇的人,就是冲着这里有离宫,能进宫吃饱饭才跑到这里,否则做父母的谁忍心让孩子变的残缺不全?那太监没了根…”
话未说完酒家娘子身边一个女子拽了拽她的衣袖,酒家娘子赶忙闭上了嘴,那女子嘟哝道:“姐姐,你在离宫附近说这些不想活了么?”
第61章 醉鬼
旁边有个拿扇子的读书人说道:“是啊,即便再风光又能怎样,终究是残缺不能人道,又无儿无女,到头来孤独终老。”
他身边另一个读书人说道:“别乱说话,那温香园这几日开了门,来了许多宫女太监,听说那东厂提督就要来了,小心被里面出来的人听到,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个拿扇子的读书人,兴许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接话道:”那东厂提督又怎样,还不也是个阉人。”
顾小曦听完此话,停止了哭泣,站起来便嘭的一声,重重拍向桌子,站起来对那桌上的几个读书人怒道:“你们给我滚,否则我现在就去温香园找人来宰了你们!”
一句话把几个人吓傻了,不仅如此,附近这几桌正在吃酒的人,也被吓到了,立刻起身丢下银子全跑了。
酒家娘子也吓得跪在地上,顾小曦把酒家娘子拽起来,说道:“娘子莫怕,不好意思搅了你的生意,这是赔您的银子,还得托您办件事,我再多给您些银子,您帮我交给那个死了孩子的大嫂,让他给孩子好好下葬,把那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说罢从阎欢怀里掏出银袋子,也不看里面有多少银子,全部给了酒家娘子。
酒家娘子哪里敢接,说道:“夫人给这么多银子,奴家如何敢接,您还是自己去给马家娘子罢,万一少了奴家可担待不起。”
阎欢对酒家娘子说道:“让你接你就接着!”
阎欢一发话酒家娘子立刻瑟瑟的伸出手把银袋子接了过去,往里面偷看了一眼,看到里面黄的白的整整一兜子。
最上面还有几颗拇指肚大的珠子,这一兜子给了那马家娘子,立马摇身一变成财主。
酒家娘子给那个马家娘子把银袋子送过去后,马家娘子立刻带着孩子过来,全部跪下,朝阎欢和顾小曦边哭边磕起了头。
把人扶起后,阎欢揽着小曦的肩说道:“赶紧回去吧,得让小满出来护送这母子几人,否则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孤儿寡母拿着那么大的银袋子遇到谋财害命的,咱们就帮了倒忙了。”
顾小曦听到此话顿时觉出了自己的莽撞,立刻起了身,不再闹着要喝酒,酒家娘子打了两坛酒,非得让顾小曦带上。
说他们夫妻是好人。
酒家娘子看着阎欢揽着顾小曦远去的身影,与她身旁的妹子猜测着,二人来自温香园,听到净身,和那几个读书人议论太监,那女子竟那么大反应,莫非她身边那个天人之姿的官人竟然是....
出去转了一圈,把顾小曦转了个满腹伤怀,在回来路上还一直不停的哭。
阎欢在一旁哄她,结果越哄哭的越厉害。
一直到寝房,她还在哭,阎欢坐在床边把顾小曦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哄着说道:“好了,不哭了啊!再哭眼睛明天要肿了,你刚才真像个女中豪杰,一拍桌子,把那么多人都吓跑了。”
顾小曦把脸贴在他胸口说道:“我就听不得他们那样说你。”
“这么多年早习惯了,我都没事,看把你急的。”
顾小曦搂住了他的腰,在他胸口呢喃,“那孩子是生生疼死的,裤子上全是血。”
他低下头勾唇一笑抬起小曦的下巴,轻柔说道:“哥哥一点都没觉得疼,哥哥那会大了,给哥哥净身的是哥哥的师父,他手艺好也没出血,歇了几天就过来了。”
顾小曦坐到阎欢腿上,开始轻轻的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避开了嘴,边亲边落着泪说,“别骗我了,一个大活人能活活疼死,你就能不疼?”
阎欢闭上眼睛任她亲吻,他知道这是她在表达对他心疼的一种方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停止哭泣。
“真不疼!哥哥身子壮。你看你弄我一脸口水。”
顾小曦终于停止了哭泣,在他怀里跟猫儿一样,呜了一声,闭上眼睛。
他把小曦放到被子里,说道:“今天累一天了早些睡罢,我也要回房了。”
小曦抓着他的手臂:“你别走嘛,我哭了这么久,有些头疼,你抱着我睡。”
他拍着怀中的可人,看着她睡着,也许太累了,也许喝了酒,跟只猫儿一样轻轻的打起了鼾。
阎欢见人睡熟了,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到院中。
那对白鹿还没有睡,他下午和小曦在院中给它们喂食,便认得他了。
看到他站到廊檐底下,跑了过来,他伸出手,两只白鹿便亲昵的舔他的手。
它们真的是夫妻么?
还是兄妹?
他和小曦如果能化身这对白鹿该多好!
若只这样依偎着度过一生,没有欢爱,小曦会愿意吗?
......
阎欢出去没多久,顾小曦便渴醒了。
她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后,看到桌上放着的两坛酒。
少年的血裤子,阎欢满身的伤疤,又涌上心头。
“哥哥一点都不疼!”这话不是明摆骗人吗?
他身上的伤比少年多十倍,痛也是十倍,只是因为从小习武身子底子好,否则就会与那少年一样生生疼死。
心好痛,无法呼吸。
她拿起桌上两坛酒,从寝房进了温泉池,在池边脱了衣服,边泡着温泉边喝着酒,一会两坛酒便下了肚,不大会便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后,耳边传来一阵嘈杂,是阎欢在训斥下人,还有女子惧怕的呜呜哭声,她被吵的睁开了眼。
鼻子痛,嗓子痛,头也很痛。
她睁开眼睛后,一把便被阎欢搂进了怀里说道:“你可算醒了。”
眼前一片迷蒙,她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都怪奴婢们没看好您,让您差点溺水。”地上跪着的几个婢女磕着头颤抖的说道。
溺水?
“都下去吧!”阎欢厉声说道。
宫女们战战兢兢腿肚子打着转退了下去。
他一脸责备,焦急,说道“你竟然在池子里喝酒睡觉,若人再晚来一会你就被淹死了,知不知道!”
“哥哥,不要生气嘛,这心里实在难受。”说罢顾小曦抓住阎欢的手放到自己心口,醉眼朦胧的看着他。
她的酒还没有醒,阎欢把她摁到被子里,抽出手臂,起身准备赶紧走。
此刻的顾小曦只穿了一条亵裤一个肚兜,眼神中满是对他期盼,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想起喝醉那个失控的夜晚,一分一秒都不能在她身边停留。
他刚站起身,顾小曦便使劲搂住了他的腰,去拽她的手,结果她喊道,“你拽疼我了!”他便不敢再拽,走走不了,坐又不敢坐。在床边站着僵持。
这顾小曦干脆起身双腿盘到了他的跨上,胳膊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跟个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
对这醉鬼讲不得理,又被她纠缠着走不了,阎欢只好又坐到了床边,开始拍着她的背哄着她放开自己。
“今晚哥哥抱着你睡不走了,放开哥哥好不好。”
像只章鱼一样缠裹着他的醉鬼,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朝他的嘴吻了过来,他急忙躲开,她便又吻了过来,他又躲开,她干脆不再吻他的嘴,朝他脖颈啃了过去。
第62章 没了气息
闹腾了一通的顾小曦出了一身汗,清醒了一些,觉出了自己的失态,感到羞耻。
赶忙从阎欢身上下来,坐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坐在床上曲起膝盖,下巴放到膝盖上看着不知什么地方发呆。
那个死去的少年就像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快把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彻底压弯。
从怀疑阎欢就是海子哥的那一刻起,她便开始用尽所有方法去接近他。
诉说往事打动
侍伤
替嫁
主动索吻
去找到他宫里的院子让他抱着睡觉。
今日泡温泉不顾羞耻的挑逗。
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可换来的却是越来越疏远。
她才十七岁,根本不懂什么是欢爱,只是在海子哥抱着她亲吻时,会有一些渴望,但那也是因为他,不是别人。
夫妻间的一切本都应该是她的夫君,引导她去完成的。
可每次迎接她的却是逃离,拒绝,推开,好像她在无理取闹。
接下来应该怎样她不知道。
嫁给别人是不可能的,难道真的就这样过一辈子?
为何绿萝的夫依华独家整理君也是太监,就能娶绿萝,而他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