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神迷离涣散,谁都不认得一般。
“督主耽搁不得啊!这护心丹只能吊住人几个时辰气息,我们得赶紧走。”
阎欢抱起顾小曦翻身上了马背,策马扬鞭,疾驰飞奔。
“小曦,不能睡.....跟哥哥说句话好不好。”
“呜....”怀中的人努力的哼了一声,便又要睡去。
“哥哥给你唱歌,你跟哥哥一起唱好不好,天上星.....亮晶晶.....”
果然怀中人睁开了眼睛,这是阎欢母亲哄幼时的小曦睡觉时,每天唱的一首歌,长大一些的小曦与阎欢经常爬屋顶,看着天上的星星就会哼哼。
果然怀中人儿开始哼哼“眨着无数小眼睛......”
“娘亲.....”
阎欢心头一震,这是小曦在呼唤自己的母亲喊作娘亲,幼时的小曦看自己喊母亲,便把姨娘的姨直接去掉了,喊作娘亲,直到大一些知道她和自己是未婚夫妻关系,觉得害臊才又唤回姨娘。
“我是哥哥!”
“哦,哥哥啊!”
“嗳”,终于醒了。
三匹汗血宝马嘎达嘎达飞奔跑在官道上,过了玉泉山交界,雨雪已经停歇,但北风还在像狼号一样呜咽。
雪夜深沉
只有经常赶夜路,身强体壮的人才能在这漆黑寒冷的黯夜赶路。
两旁的枯枝被呼啸的北风吹得哔啵哔啵作响,树头纠缠在一起像怪物的影子在打斗。
顾小曦被阎欢紧抱在怀中,裹在氅衣里,头也被捂在里面。
她醒了…
撩开氅衣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风在呼啸,可自己被海子哥紧紧裹着,一点都不冷。
她抬头去看海子哥的脸,可是天太黑了,她的眼睛也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但海子哥身上清冽香甜蜜和香的味道让她彻底安了心。
她转过身紧紧抱住海子哥的腰,脸贴紧他的胸口。
是海子哥没错了.....
“哥哥,你来接我了?”
“接你?哦!”
阎欢觉得她这接字有些别扭,但感到怀中人又抱住了他,便放了心。
方才他还担心小曦醒过来,如果接着闹,非要自己骑马怎么办,现在这种担心没有了。
“哥哥,这就是黄泉路么?怪不得别人说黄泉路又黑又冷,原来是真的,如果你不来接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在这里也能骑马呀!你在这里也带兵打仗么?那爹娘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终于能跟你们团聚了。”
“小曦你在说什么?”阎欢的心骤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怀里的人头贴在他胸前,呼出的鼻息有些热。
他摸了摸小曦的额头,滚烫的能把鸡蛋煮熟。
在说胡话?
以为自己死了?
怀中的人又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话,他低下头仔细聆听,听她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生气?不是她在生他的气吗?为何她要解释?
怀中人轻轻说道:“顾深说如果我和姐姐进不了宫,就会把我们送回官妓坊,把江川送回边疆为奴,那样我们姐弟三个便都活不成了,我死了不打紧,可我不能眼看着姐姐和江川也死了,于是我便瞒着姐姐方才偷偷钻进了那大太监的房里。”
阎欢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心也紧绷了起来,“什么钻到了那大太监的房里,你说清楚。”
“哥哥,你千万别生我的气,我没想对不起你,我是听别人说太监不能人道,所以才去的,如果他能留下我,我既能保住清白,又能让姐姐和弟弟活命,不用进宫伺候那狗皇帝,你说我这主意对不对?”说罢怀中的人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真的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那样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总不能不管姐姐和弟弟,自己来找你,娘死的时候说,我和姐姐要想办法活下去,还要把弟弟养大让他读书,我不能把这么大的担子留给姐姐一个人。”
热泪一行行从阎欢眼眶里滚落下来,他怎能忘记,有个女孩那么大胆,不仅半夜爬了他的床,还骂了他。
骂他不是男人。
这么多年了无数人骂过他,他从未心里那么难受过。
可偏偏那日那女孩骂她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不休,把他彻底激怒,差点让小满把人活埋。
顾小曦声音愈来愈弱,可还是吃力的说话,“哥哥,我是被那太监踢死的,就踢在这里,他踢的我好疼啊。”说罢握起阎欢的手,让他摸自己心口。
阎欢捂住顾小曦的心口给她慢慢的揉。
可他的心也开始刺痛,箭伤伤口像被撕裂,呼吸急促,眼泪像开了闸的江水涌泄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想跟小曦说句话,可话已说不出。
那个夜晚那女孩说的话,把他彻底激怒,抬脚便踢到她心口,当时那女孩就喷了他一身血,后来他起了怜悯之心,想把那女孩拉起来,给她找大夫,可一看到她光着的身子便又发了怒,摔门出去了。
可他哪知道,那喷在他身上的血,是他的小曦的,是他此生最珍爱的人的。
抱着小曦的手臂愈来愈紧,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里,仿佛这样才能舒缓内心的痛。
他恨自己,覃宴海你为何没有真的死掉?
为何自己口口声声爱她,听她的声音却听不出?为何没有心灵感应,不多看她一眼?
为何命运会对自己如此残忍?
让自己亲眼看着父亲被斩首,母亲和姐姐被十几个官兵蹂躏而死,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小曦回到自己身边,还差点被自己一脚踢死。
这条路为何不真的是通往地狱的黄泉路。
就这样抱着她永远相守,共赴地狱黄泉都是一种幸福。
怀中小曦声音越来越微弱,“哥哥替我报仇!”
黯夜中响起男人因哭泣变的沙哑、破碎、撕裂的声音,“好!哥哥替你报仇,杀了那太监。”
第64章 督主,我会留下来的
“太医,叫太医”
阎欢怀中抱着顾小曦终于到了明瑟园,他一边疯了一般的喊着门房的人去喊太医,一边抱着顾小曦往望曦阁狂奔。
护心丹的药效即将过去。
躺在望曦阁一楼,阎欢寝室床上的顾小曦又陷入昏迷,面色苍白如一张白纸。
无论阎欢怎样喊怎样晃都毫无反应。
护心丹几个时辰内只能吃一次,否则便是毒药。
男人已经歇斯底里,抱着怀中的人即将癫狂,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只吃人的凶兽咆哮嘶吼着“太医,太医怎么还不到?”
秋娘几个近侍打了水给顾小曦从里到外把湿淋淋的衣服换了个遍,擦了擦身子。
阎欢就这样一直搂着她,一步不肯离开,几个婢女看着他,谁也不敢说让他回避。
他端起一杯温水,舀了一勺放到小曦唇边,温声说:“乖,来喝口水好不好。”
怀中的人牙关紧阖,没有一丝反应。
他便又把水放入自己口中,嘴对嘴的喂了进去。
整个园子的人在望曦阁门外乌压压站了一片,都祈祷着顾小曦的平安,自从小夫人来了之后,这督主终于有了点烟火气息,园子里还经常充满欢声笑语。
小夫人若走了,这园子估计不是回到以前冷清的问题,会不会像坟场一样恐怖死寂?
督主会不会疯魔?变成杀人狂?
那日小夫人不知去了哪里,他便跟疯了一样拿鞭子抽人。
胆小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一个太医很快便被轿子直接抬到望曦阁门口,下了轿子立刻被秋娘带了进去。
诊脉,问诊一系列,阎欢就坐在床上,把人抱在怀中片刻不撒手。
太医看着他阴森恐怖的脸,心惊胆战的号脉。
号完脉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扑通便跪在地上磕起头。
“督主赎罪,老朽无能,治不了啊!”
阎欢正要发怒,又进来两个太医,又上来号了脉问了诊,然后看到前面那个太医跪在地上面色苍白,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也都跪了下来。
摇着头叹着气。
陆续太医们都到了,都是一样的反应,室内乌压压跪了一地。
此凶险的时刻,眼看着一条命已经丢了九成多,太医们只想保命,连药都不敢开,针都不敢扎,万一一副药下去或一针下去人没了,那便是灭顶之灾。
阎欢阴瑟瑟的说道:“今日人若是活不过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一个太医浑身发抖的来到床前,说道:“督主我来试试。”
说罢拿出银针想要施针,结果也不敢说让抱着顾小曦的阎欢起来,感受着来自阎欢如冰寒利刃的目光,拿着银针的手开始发抖。
阎欢彻底怒了,正要抬脚踢向那太医,结果木门咣当被打开,一道白影快如闪电的闪了进来,拦住了他。
那太医劫后余生扑通瘫软的坐到地上。
小满和武田也走了进来,把跪了一地的太医们都打发了出去。
进来的白衣男子对阎欢说道:“你起来行不行,你把人抱这么紧我还怎么看病?”
阎欢终于放开了顾小曦,站起来身,用想杀人的目光,阴着脸看着来人说:“你怎么才来?”
来人用懒得搭理你的目光瞟了他一眼,坐到床边翻了翻顾小曦的眼皮,号起了脉。
然后从怀中拿出个布包,打开布包拿出银针,抓起小曦的手,要扎她的指尖。
阎欢立刻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十指连心,你想让她疼死吗?”
“你行你来!”,“小满把他拽走。”
小满抓住了阎欢想打人的手。
然后阎欢红着眼睛,用想吃人的目光眼睁睁看着那白衣男子,把十支银针扎在顾小曦十个跟粉葱似的纤纤细指上。
扎的是小曦,疼的却是他,他闭上眼睛流下了泪,咬牙切齿的握着拳。
疼,太疼了。
不久后顾小曦轻轻哼了一声。
阎欢见人有了反应,立刻睁开眼睛,对白衣男子态度急速好转,捏住他的手臂道:“季霖,她是不是好了?”
季霖瞟了他一眼说道:“你看你刚才那样子,快把我吃了,我来了还能让她死吗?她心口遭受过重击,瘀血堵于心,再加上受了严重风寒以致心痹,不过我想不明白,这一个弱女子如何在心口遭受重击的,像是被什么重物打的,当时没死都是命大。”
阎欢眼泪立刻落了下来,说“我踢的!”
“你踢的?”季霖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没再多问,去拔扎在顾小曦手指上的针。
果然拔针后,顾小曦恢复了气息。
阎欢脸上的阴郁立刻消散许多说:“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样还不行,你得和我一起,让她把心中瘀血吐出来,才能保她性命。一会我在她后背运气打散瘀血,你在她前面运气护住她心脉,幸好你练的是至阴之功,我是至阳之功,若我一人也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