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马车里有一个玉石盒子与这惬意格格不入。
是一盒骨灰。
上面写着名字,是高熹的骨灰。
沈江曦看到高熹的骨灰时心里一震,她虽然非常想问,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覃宴海抚着她的后背说道:“高熹留给你一封信,你知道么?”
沈江曦顿了顿说道:“知道。”
“你为何不给我要那封信?”
“我…”沈江曦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其实早就想要那封信,可终究没敢开口。
“你有没有喜欢过高熹,或者说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喜欢高熹?”
这话,怎么感觉不对劲?
“哪有那么多如果?”小曦有些生气,嘟哝了一句。
覃宴海勾唇笑了笑说道:“你别误会,他已经死了,我不跟死人计较。”
马车里开始弥漫陈醋的味道。
“算了,不问你了,高熹信上说,不想葬入皇陵,想让你带着他离开皇宫,离开京城,把他埋在你生活的地方,让你经常去看他。”
“所以你把他带出来了?”沈江曦锁眉问道。
“我觉得应该报他不杀我们之恩,报他没有玷污你之恩,当时他能做到让我们陪葬,可他并没那样做,我有时会想,他如果做皇帝会不会是个好皇帝。”覃宴海看着那骨灰盒说道。
沈江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涌了下来。
她何尝不知高熹的不杀之恩,高熹嘴上一直在威胁,可他没有杀她身边任何人,如果那个晚上高熹真的用海子哥的性命要挟,毁了她的清白,她即便不死,此生都无法再面对海子哥。
她本以为她再也不会知道高熹临终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要欠高熹一辈子。
她一直想哭,可不敢哭,不敢让海子哥看到她为别的男人哭。
没想到海子哥竟然看了那封信,还遵从高熹的遗愿把高熹的骨灰带了出来。
覃宴海掏出手帕把她的眼泪擦了擦,“他信上还说虽然恨我,也很想临死之前占有你,可还是没狠下心,怕你此生郁郁寡欢,恨他怨他。”
“那你不生气他亲了我?”沈江曦抬眸问道。
“一开始生气,后来便不生气了,我跟个死人生那么大的气值得吗?”
覃宴海又看着高熹的骨灰盒缓缓说道:“他凭什么喜欢我的女人,还让我觉得亏欠他,如果我早点赶到,肯定不会让他死,不会让你觉得亏欠他,他就这么死了,你肯定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他要的就是往你心里扎一根刺,他也做到了,可我却没办法去跟死人计较。”
这不还是在跟死人较劲么。
他看着满面泪痕的小曦说道:“这些天我就看你不高兴,对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猜你就是因为他,我便遵他的遗愿把骨灰带了出来,等到了云南,找个地方安葬了他,你就再也不能想他了,把心里这根刺拔出来,否则你会扎伤我,知道么?”
沈江曦把海子哥的手放到自己心口,说道“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她不知怎么解释。
“我懂,你如果能放得下就不是沈江曦了,只是今后不许再因为他不高兴了,我心里难受。”
…
一个月后回到了云南。
他们找了块离王府不远的地方把高熹的骨灰盒埋了进去,立了墓碑,写着沈江曦义兄。
烧了纸钱,沈江曦擦干眼泪,终于了却一桩心愿,在一旁的覃宴海看着墓碑,说不清心中的酸涩,如果知道会这样,他绝不会让高启把皇位传给高熹,把高熹提前抓起来囚禁,让他没机会看小曦一眼。
如今一个死人却让他无可奈何。
…
季霖早已到云南等着他们。
原来的忠烈侯府重新修葺扩大改成云南王府。
海子哥开始了复阳的治疗,可半年不让同房着实让他恼火,一个月后,季霖每次来施针时都会被骂做庸医。
小曦只敢白天见海子哥,一到夜晚就东躲西藏,有几次被他堵到屋里,差点破了戒。
于是她干脆住到了儿时经常在一起玩耍的邻居家。
终于在第五个多月时,海子哥发起了脾气,彻底不干了,把季霖赶了出来。
然后让人去给小曦捎信,“你去告诉王妃,她要再不回来,我就不治了,她的夫君都要被庸医治死了,她还在外面逍遥快活不回家。”
第111章 大结局(完结)
“王妃,王爷病了,病的下不来床了,让你赶紧回去。
沈江曦伸出手掐指一算说道:“他这个月都病的下不来床十次了,告诉季霖多往他腿上扎几针,直到扎得他能下床为止。”
老实的下人把话一个字不落的传给了覃宴海,刚躺到床上,准备好扎针的覃宴海立刻便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然后开始数落季霖“你就是个庸医,半年不让我们夫妻同房,结果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走吧,我不治了,她爱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就在外面逍遥快活吧。”
季霖也急了,扔下一句“你爱治不治。”
“你现在就走,不是你说半年不让同房,小曦就不会搬出去住。”
“好你个覃宴海,你最好后半辈子都别求我回来给你治,就你这臭脾气,等着过几年江曦不要你吧。”
“滚…你马上滚…”
一句话说到了覃宴海的痛处,让他彻底急了,他这段时间无比后悔带着小曦回到云南。
这里跟京城不一样,在京城无论皇宫还是明瑟园,侍奉他们的男子都是太监。
而且小曦平时大多时间在宫里,白天陪着她姐姐,晚上他们有时在宫里院子住,有时回明瑟园,她根本没机会跟不是太监的男人接触。
而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有许多小曦儿时的伙伴,还有许多将士们的家眷,她们大多都嫁了人,还生了孩子。
女人间会喜欢谈论夫妻相处之道和孩子的一些事情,小曦经常会被邀请参加满月宴百日宴,也经常会去帮她的姐妹们看孩子。
别人都不知道她的夫君曾经是太监,以为他们是平常夫妻,所以经常有人问她为何还不生孩子?
自从第五个月治疗还没有动静时,覃宴海就开始恐慌。
他夜夜做梦梦到小曦跟别的男人走了。
醒来一摸枕边是空的,他会被吓出一身冷汗,半夜跑到小曦的住处敲门,可小曦听了季霖的话,晚上就是不给他开门。
被逼无奈他开始装病
第一次装病小曦心急火燎的便赶了回来,晚上留下照顾他,可他没忍住去吻小曦时露了马脚。
第二次,三次小曦还会上当。
最近彻底不理他了。
他这两天开始琢磨,如果自己真的治不好,就带着小曦返回京城,把小曦带回皇宫,让她每天陪着她姐姐,这样她便见不到太监以外的男人,也不用天天去帮别人看孩子,听那些女眷们说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小曦就不会跟别的男人跑了。
自己也再不会半夜惊醒。
方才给沈江曦传信的下人听到吵架声,立刻跑到了沈江曦的住处,边气喘吁吁的跑着边说“王妃,您快回去吧,王爷和季医师吵起来了,要把季医师赶走,季医师也急了,正在收拾东西,马上要走。”
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小曦真是被磨的没了一点脾气,自从海子哥回到云南,他便彻底变了个人。
以前的隐忍深沉再也没有了,不仅张扬还越来越幼稚,好像要重新回十七岁少年。
这次又把季霖赶走。
这季霖也是个幼稚鬼,俩人没有一天不斗嘴的,每次都是吵着架把针扎上去的。
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省心。
她急匆匆赶回王府,进了府便让下人反锁起了门,吩咐道,没有我允许,谁要敢放季医生出门我就打断谁的腿。
正走到门口的季霖正好看到这一幕。
这两口子,还真是天生一对不讲理。
小曦看着背着药箱出来的季霖立刻走上前去赔不是,说道:“你别跟病人一般计较了,我让他跟你道歉。”
“我就在这等着他给我道歉,不跟我道歉我今天非走不可。”
沈江曦提起裙摆急匆匆的奔向寝房。
覃宴海一听下人报小曦快到寝房,呲溜一下便躺到床上,蒙上被子闭上眼睛。
小曦走到床边,看到他叹了口气。
知道他从第五个月开始焦虑,怕治不好,每天患得患失,经常半夜跑去敲自己的门,她也知道此刻他最需要的是她的安慰和爱抚,可季霖说此刻正是最关键的时刻,稍不注意会前功尽弃,只能狠狠心不给他开门。
可这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喊了一声“哥哥。”
床上的人给了她一个后背,朝床里面挪了挪。
“夫君”
“相公”
“死了,你走吧!”床上人闷闷的说道。
“死了还会说话,你要没事我真走了啊。”
哪知床上人一个翻身便抱住她,把她摁到床上。
一座大山便压了下来,“想走,没那么容易!我不治了,把季霖赶走了,以前我们怎么弄的,现在还怎么弄,孩子我也不要了,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我觉得挺好,我现在就想要。”
说罢便开始撕扯小曦的衣服,吻了过来。
小曦推开他的脸,立刻把眼泪召唤了过来。
“你怎么哭了。”覃宴海看身下人哭了,立刻慌了神。
“你就当为了我,再坚持十天好不好,如果还不行,咱们就不治了,不是为了给覃家留下血脉,我早就不让你治了。”小曦抚着他的脸说道。
覃宴海翻身坐了起来,低着头闷闷说道“说好了,就十天,如果还不行我就不治了,你,你不能嫌弃我,不要我。”
沈江曦瞪了身边男人一眼,被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天晚一些再扎针吧,我们去郊外骑马散散心。”小曦说道。
覃宴海立刻眼眸一亮,嘴角勾起,吩咐下人“备马。”
走到外院,季霖还在等着覃宴海道歉,其实就是想找个台阶下。
覃宴海被小曦推着走到季霖面前,道了歉。
季霖说道:“天天看你们夫妻在我面前腻歪早看够了,如果不是怕回去挨师父骂,我早走了。”
说完背起药箱慢悠悠的回了房间。
…
仲春的郊外简直美不胜收,各色鲜花开在草地,像五色繁星落入一片绿油油的浓墨。
嘎哒嘎嗒的马蹄声,响彻郊外,混杂着莺雀欢乐的歌声。
沈江曦坐在前,覃宴海在后面抱着她,二人共乘一骑在原野飞奔。
马蹄扬起落花。
笑声像银铃一样缠绕在耳边。
“转过身,抱住我。”覃宴海在她耳边低吟。
沈江曦觉得自己拒绝也是白拒绝,便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坐着,攀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