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彦虽与这老叟稳妥地商量过,但也决计不会把答应的全部款项付清。
另一半,是要茶花到岸之后才会给的。
茶花道:“送我回去,这银子就归您了。”
老叟不禁摇头,“这样你哥哥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茶花攥紧袖摆,眼角生出了热意。
不是白白牺牲……
逃跑是她和哥哥唯一可以反抗的机会,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顺利活下来。
哪怕那位昭王的势力他们确实是敌不过半分,也断然不会因此在开始的时候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
更何况,茶花的命是哥哥救的,可赵时隽却是她招惹来的。
茶花记得,在宣宁侯府的时候,父亲只爱继室的子女。
而陈茶彦却替代了父母之责,将她抚养长大。
母亲死了很久以后,是一个下人无意中发现了枯井里的茶花和母亲。
彼时他们所有人都像是在看着怪物一般看着紧紧依偎着尸体的茶花。
就连父亲都被那腐烂恶臭的尸体给恶心吐了,铁青着脸快速离开。
只有哥哥赤红着眼走上前来跪在母亲的身边,将瘦弱幼小的茶花紧紧地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心中悲痛至极,却还要轻着语气安抚她,对她说别怕,有哥哥在……
倘若陈茶彦有罪,的确该死,那茶花再是难过,也不会阻止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哥哥是无辜的,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看着至亲的人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死于冤屈,然后踩着他的尸骨心安理得的活下来,茶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当茶花再一次踏上岸时,很快,便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将她包围起来。
俞渊终于将她给逮住,满脸如释重负。
“也亏得茶花姑娘自己回来,不然,河的对岸还须得在下费上诸多的力气。”
昭王殿下这回是下了狠心要逮住他们兄妹俩的,俞渊这几日是不敢有一点松懈大意。
真叫茶花逃到对岸,抓到她,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陈茶彦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妄想用自己引走他们,好让妹妹顺利逃脱的想法显然也是过分的天真了。
……
茶花回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地方。
进到府里后,被婆子们粗鲁地擦去了手臂脖颈以及脸颊上的掩饰。
接着便被人推搡着去了前厅,身后人只冷冷着警告。
“王爷这个时辰可还在里头等着呢。”
这个时辰都还在等着……
怕不是都恨得睡不下了。
茶花脚下重逾万斤,一步一步迈入了庭院,她的眼睫垂落着,只盯着地面,不去打量周围的任何东西。
可下一瞬,按在肩上那只手重重地一推,茶花便被那人按得跪在了地上。
她双手撑着冰凉坚硬的地砖,额头却险些撞到了男人的腿。
茶花抬了抬眼睫,看到了对方玄黑绣金的下摆。
赵时隽人倚在扶手上,掌心里捧着一盏浓酽的茶。
茶盖拂去酽酽的茶沫,他垂眸,便看见了跪在自己腿边的女子。
她身上灰扑扑的衣裳过于不起眼,好似套了一只麻袋一般。
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么招惹,宛若一支雪白晶莹的芙蕖。
“叫什么名字?”
茶花忍着膝盖和掌心火辣辣地疼痛,口中麻木道:“陈茶花……”
茶杯砰地在她身侧砸烂,那茶叶水儿也溅了几滴落在茶花的颊侧。
下一刻她便被人掐起脸颊,看见男人恨透了的眼神。
“我问得是你的真实名姓——”
茶花被他弄疼,也只颦眉隐忍说道:“您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赵时隽眯了眯眸子。
“我手底下自然有的是人去查,但我要你自个儿说,要你一五一十地交代,你要是说半句假话,那……”
茶花忍泪重复道:“陈茶花是我的真名。”
赵时隽怔了一瞬,随即重重地甩开手,反而更怒。
“好啊,陈茶花……竟是你的原名原姓?”
这可实在是有意思,他们同他竟是玩得一手灯下黑的把戏。
但凡在他面前改个名换个姓呢?
“将我当个傻子来骗,是不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冷笑道:“茶花,敢这样做的,你是头一个。”
茶花被他重重地甩到一旁,眼睫亦是湿黏水意。
他会说出多难听的话,做出多难堪的事情,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茶花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当下,她显然也疲于应对这种未知的恐惧。
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再回答,也全当自己是已经死了,做好赴死的准备。
她那一副心如死灰、毫无求生意志的眼神落在男人眼里更是一根毒刺般,刺痛赵时隽的眼眸。
他倒是不徐不疾地起身,拍了拍手掌,让人将陈茶彦带上来。
直到听见那粗鲁的拖拽动静,茶花才微颤了颤眼睫,抬头看见了抓住麻绳一端出现的侍卫。
那侍卫重重一扯,便将麻绳另一端的人给摔在了地上。
麻绳绑住的人是陈茶彦,他身为逃匿已久的罪人,被人拿绳子绑起来也无可厚非。
但那麻绳偏偏并非是绑束住陈茶彦手脚之用,而是系在了他脖子上,越收越紧。
他脸颊赤红,嗓子里也发出“咯咯”的动静,却明显是喘不上气了。
先是还闷不吭声的茶花蓦地睁大了泪眸,下一刻便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扑了过去。
她哆嗦着软绵无力的手指用力去抠那麻绳上的死结,连指甲都抠折了半片都毫无察觉,想快速将那快要勒死哥哥的麻绳解开。
可是解不开。
系在陈茶彦脖子上的结是个死结……
泪珠大颗大颗地顺着下巴尖滑落,茶花浑身颤抖不止。
哪怕早知道哥哥会受到折磨,可茶花还是受不了……一点都受不了。
“解开……求您……”
茶花退后两步,快速走到男人的面前,扯住他袖摆,苦苦哀求。
赵时隽却好似截然没有望见对方一点一点流逝的生命力,只冷漠无比地抹了她眼角的泪痕,低头冲着她缓缓启唇:“茶花,求人是不是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茶花闻言浑身一僵,当即便后退两步,跪在他脚边给他重重的磕头。
“求您……”
好似为了表决出她的诚心,她磕得很是用力,那地砖都能听见响儿。
赵时隽从来都不差别人给他磕头。
甚至京城里有些主儿就喜欢听那些下人磕头的脆响声音,他们磕的越响,主子赏的钱就越多。
而茶花比那些人里的任何一个,都要卖力。
赵时隽弯腰一把攥起她的手腕,拎着她咬牙道:“就这么怕他会死?”
茶花回眸,见那侍卫不知是什么时候扯断了麻绳,可陈茶彦也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下一刻,她却被赵时隽狠狠推开,跌坐在地上。
赵时隽面无表情道:“茶花,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天亮之前,你进这屋子里来取悦我吧……”
茶花泪眸怔怔,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赵时隽看在眼里,原先是极喜欢的,可现在却恨透了……
他勾了勾冰冷的唇角,望着她的泪眼亦是无动于衷。
那么会撒谎骗人,在他面前还装什么纯情?
她该懂的。
如果她不懂,那他就教她,无所不用其极地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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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
【omg都不是什么好爹,这样对待我们女主和女主哥哥】
【追的这两篇文感觉男主都不太想要老婆,吓老婆一个吓得比一个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撒花】
【呜呜狗男人】
【昭王你的守宫砂!!你在想p】
【
【看他后面怎么哄老婆,给人家吓得】
【超级好看】
【啧啧啧啧啧】
【哈哈,作吧,现在多得瑟后面多卑微】
【<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煮酒论英雄,霸王出我辈。地雷一枚,代表我海枯石烂永恒不变的真爱!】
【很好看】
【狗子气疯了!算了我就是土,我喜欢这档强求,现在越跳后期越求而不得(搓手手)】
【撒花,以后火葬场吗】
-完-
第32章 、折她(2)
◎接客◎
夜色孤寂。
屋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映得檐角那只鸱兽明暗交叠。
茶花忍着浑身的酸痛跟着男人一直走到了温暖的寝屋里,脑海中都是哥哥方才痛苦万分的画面。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服侍。
赵时隽立在榻前,等着她的主动。
小姑娘细白的手指便搭在他衣扣上,为他生涩地宽衣解带。
她不知道要如何取悦他,但她俨然已经无路可选。
因为自己丁点的不顺从,也许都会换来对方对哥哥变本加厉的折磨……
茶花抿着唇,很是认真地为男人解开衣裳,可解到腰上的玉带时却怎么都解不开。
赵时隽垂眸瞥了一眼,才看见她指尖还因那半片断甲疼得微微哆嗦。
他冷冷的目光随即掠过她的脸庞,漂亮得好似上了层光滑釉面的白瓷,在烛光下更显得纯柔娇美。
他眼中却戾气乍现,一把握住她单薄的肩,冷声斥问:“你是不是在磨蹭,想敷衍我?”
茶花肩头轻颤,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只当他是喜怒无常惯了。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为难她。
小姑娘放弃挣扎,只喑声道:“殿下想怎样都可以,但请殿下放过哥哥……”
“还叫他哥哥?”
赵时隽蓦地冷笑,“你告诉我,你和他可曾有过什么首尾?”
茶花显然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被他掐疼的臂膀。
“他就是哥哥……”
她想到哥哥方才的模样,湿润未干的眼角又盈上了水光。
赵时隽冷哼了一声,将手拿开。
“嘴硬是吗?你嘴硬,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吗?”
他望着烛影,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问她,“你可知道做他妹妹是什么代价?”
“做他妹妹,就意味着你也是个罪人,须得发配进教坊司,那种地方,你受得住吗?”
那地方的男人固然也大多有权有势,可她这样的小白花进去了,只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自个儿狠狠地一把扯断腰带。
“从今日起,你忘了外面那个男人,乖乖地服侍我、伺候我,每日也只需变着花样想法子取悦我……”
“哪怕是不折手段地和别的女人来争我一个,明白吗?”
这是她唯一的活路。
“至于外面那个贱骨头,你忘了就是……”
横竖对方也活不了几日。
他说着便要伸手抚住她脸颊上的泪渍,可却被茶花蓦地避开。
茶花泪意愈发汹涌,口中仍旧强调,“他不是贱骨头……他是我哥哥。”
赵时隽的手霎时就停留在了半空,随即才一点一点将五指合拢,收到了身侧。
“你方才说什么?”
茶花眸中泪光闪烁,一字一句道:“我永远都是陈茶彦的妹妹。”
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她也断然不会为了自己苟活求生,而去诋毁自己的哥哥。
赵时隽怒极反笑。
“好啊……”
他将手里扯断的腰带狠狠地掷在地上。
“看样子你脑子根本都还不清醒。”
“那就去外面跪着好好清醒一下,等你清醒了,再来告诉我,你是谁的妹妹?”
……
彻夜,茶花跪在那庭院里,都不曾动摇过。
冯二焦多看了她两眼,愈发觉得她是脑子犯浑。
陈茶彦犯的是什么罪?
宣宁侯府都已经没了,就她还搁这儿眼巴巴地往上凑去,生怕自己会被摘清白了似的。
况且那陈茶彦纵使也有几分姿色,但哪里比得上他们主子半分?
冯二焦搓着手走到她跟前,低声道:“姑娘原本就已经撒谎欺骗了殿下,眼下却不好好认罪,还这样执拗,只会惹得殿下更加动怒……”
“难不成姑娘要一条道走到黑,是半点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你虽和这罪人纠缠过,有些污点不假,但说句难听话,当下你先服个软,往后若能逮住个机会诞下殿下的子嗣,这一辈子便是有这污点在,只怕也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不比跪在这冷风里受罪要强?”
他对着她是好话说了一箩筐,可这姑娘说什么都没有反应似的。
冯二焦算是见识到她这执拗劲儿。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