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府时听下人说了赵时隽的事情,又提出想帮茶花主动解决。
“他拿了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我可以想办法提你讨要回来……”
不曾想,茶花却拒绝道:“这件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茶花……”
“大人能够愿意帮哥哥查案,我心里已经很是感激,我实在不想让大人再有其他的后顾之忧了。”
茶花的语气柔软,却很是坚决。
至于她与昭王这件事情,必然会尽力不影响到裴倾玉。
裴倾玉语气失落道:“不过才几日没见,你怎都与我生疏了,是不是也还在怪我?”
先前还愿意喊他一声“阿锦哥哥”,可当下却一口一个“大人”。
茶花见他有所误会,忙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我与大人幼年时的称呼太过于亲昵,很是不妥,也……也不够尊重大人……”
茶花不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
她只是性情迟钝了一些,可裴少婵的语气事后细细回味,她也能明白几分。
他也到了适龄年纪,迟早是要成亲,即便眼下还没有选好合适的姑娘家,她也不好再拿孩子时那几分幼稚的交情攀附于他。
裴倾玉思来想去,也好似想到了什么,缓缓对她说道:“我尚且还没有要成亲的念头。”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似乎犹疑了许久,才再度开口:“茶花,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喜欢你,但我们自幼时便该有了感情对吗?”
茶花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却继续说道:“我对其他陌生女子的感情,远没有与你的深厚……”
“倘若我真的打算娶妻,也只会先考虑与自己已经有了名分的女子。”
他原本不想这么莽撞,但又唯恐因为这件事情叫她与自己离了心。
届时他反倒不知要如何是好。
在见到茶花之前,裴倾玉也没想过要毁诺的心思。
毕竟在他心里,从来没有要妻室来做自己垫脚石的念头,只想寻一贤内助在身侧。
是以只要茶花人品没有太大的问题,他多半都不会提出这约定不作数的话。
可真见到她以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生得太好了些……
试问幼年便当做小妻子看待的女子,在若干年后重逢,又是这样一幅惊艳姿容,他心中如何会半点涟漪都没有?
“茶花,我打小就将你当做我的妻子看待,并非是玩笑话的。”
“你若是愿意,我便绝不允许家里人做出那等背信弃义的事情。”
茶花怔怔地,是半点也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这样直白。
裴倾玉显然也不想这样唐突,奈何裴少婵实在是会惹是生非。
他看得出茶花是个温吞性子,看似软绵,实则根本不会轻易和谁产生极深的羁绊。
少婵那样无礼,叫她便当即改口称呼他为“大人”,再过几日,只怕他在她面前,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我并没有旁的意思……眼下,我们先以你哥哥的事情为主好吗?”
他这话变相地化解了尴尬,也不至于让茶花为难到会当场生出抵触的情绪。
茶花听罢,明显地松了口气,垂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隔几日,赵时隽都没得茶花一星半点的回应。
正当赵时隽心情要阴沉下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她拿话搪塞过去时,打茶花那私宅里便来了个婆子。
仍旧是上回来同赵时隽讨要发带的婆子,但这回她却俨然更加恭敬了几分,将茶花的意思转告给了对方。
“姑娘吃了殿下赠的糕点,她觉得味道很好,让老奴过来代为道谢,她这几日又自己准备了些食材,也想做份糕点回敬给殿下。”
只是茶花不愿来昭王府上,只指明了到京郊附近的桃花寺见面。
那地方漫山遍野的桃花,这个时节正赶上春暖花开,漂亮惹眼得很,不少年轻男女都喜去那处幽会。
赵时隽听罢心道她这是被欺负怕了,好像他府里是狼窝似的?
但到底得了她这么些回应,叫他亦是缓和了眸色,挑起唇角让人给这传话的婆子打赏。
婆子拿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出府时人都傻眼了。
到底是财大气粗,她不过是传了句话,连口水都没浪费多少,就这么轻易地得了好几个月的营生了?
只是再想想上回一个字说得不对,仿佛自个儿在他跟前下一刻就会被人乱棍打死一般,她又不禁打了个寒颤,道贵人高兴是好沾光,可他要不高兴起来恐怕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起的。
这边传妥了话。
茶花当日果真洗干净了双手,揉着面团做了些点心出来。
到了桃花寺附近的凉亭里,赵时隽尝了尝她的点心,舒展开眉眼间的情绪,望着她道:“滋味是极甜的……”
茶花被他看得颇不自在。
“殿下如今可否将我的发带还给我了?”
男人扫了她一眼,随即从袖中缓缓取出了那只素蓝发带,询问她道:“你说的是这个?”
茶花见着那物,眼中瞬间掠过一抹急色。
她抬手捉住那细布,却不曾想他微收手,发带的尾端便好似柔滑的泥鳅从她掌心溜走。
赵时隽挑起唇角,当着小姑娘的面将这东西极其缱绻地绕在了细长指节上。
“茶花,倘若你对我也有心,是不是可以将东西放在我这里?”
茶花忍着冷汗,口中微微嗫嚅,“殿下是什么意思……”
赵时隽缓缓道:“等你往后进了门,这东西不还是你的?”
说罢,茶花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这物件又收了起来,竟是纳入怀中,贴身存放。
待二人坐了片刻,便又步入了桃林里去。
四季当中,唯独这短暂的春日里才会见到这般若粉雾弥漫的绝美花景。
倘若一阵微风吹过,甚至还会有些许花瓣轻柔地落到二人身上,拂来阵阵香风。
偏茶花脚下没数,没走几步还险些被地面上露出的树根给绊倒。
她扶着一颗花树,有些不安地抬眸看了一眼男人。
赵时隽却抬脚堵在她的跟前,在她面上细细打量了片刻,问她:“你走个路怎么也还心不在焉?”
茶花攥紧掌心道:“我……只是在想刚才在凉亭里的话。”
“倘若我真的嫁给了殿下,又觉得自己也许会伺候不好您……”
男人却笑了笑,将她抵在那桃花树下,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你又何曾是个会伺候人的人了?”
这话显然指得就是她当日的娇气。
茶花被他说得脸热,见他贴得极近,攥着衣摆,愈发不安,“殿下,这里会有旁人来……”
男人却嗓音低沉地道了句“不会”。
外间重重叠叠的桃花林,是最好的掩体。
他指腹碰了碰她红润的唇瓣,察觉出她的颤意,却轻笑着将薄唇覆上。
茶花蓦地阖上了眼睫,这回感受到的却是和风细雨,如沐春风。
可比之上回那样粗鲁,她反而更不适应这样的柔情蜜意,让她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酥酥地咬了一口。
连同心跳也仓促了起来。
但很快,过于急促的心跳与滚热的面颊都让她感到呼吸不继。
她涨红了小脸推了男人好几回,才叫他勉强收敛一些。
他掐着她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摩挲。
小姑娘轻轻仰着脑袋,那双水眸还微微透着些许迷离,叫他颇有些爱不释手。
“茶花,你今日若还不能叫我满意,我可不答应……”
他已经把自己最好的脾气摆出来了,她要适应,总不可能叫他等她适应个十年八载,再给他答复?
茶花却轻轻地挣脱了他,羞涩得跟个小兔子般躲到一旁,任由他一个人停留在桃花树下回味着方才甜美的滋味。
她却掩着心口缓缓道:“我是想好了的。”
“我……不愿做殿下的侧妃。”
赵时隽怔了怔,脑中甚至都还未从方才的甜蜜中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茶花退后几步,心如擂鼓。
“我先前答应试着与殿下相处,可我觉得自己和殿下……不合适。”
谁能想到,上一刻她还娇娇软软地嵌在他怀里任由他为所欲为。
下一刻她嘴里便吐出了冷冰冰的字眼出来。
桃林不远处传来匆促的脚步,一切反倒像是有备而来。
赵时隽收敛了笑意,却盯着她,语气极缓道:“茶花,那日你还答应得好好的,莫不是这几日我做得还不叫你满意?”
她胆怯、害怕,他就不逼她了。
她喜欢什么,他都想法子叫人送上门去讨好。
接连几日他真当她会认真考虑,连办公务时都时不时走神,揣摩她考虑的如何了?
料想他们分别时,她的态度那样软和,分明是心动的模样,这才叫他一再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今日。
茶花道:“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发带……”
赵时隽眯了眯眸子,口中冷笑,“既然都已经决定好要分开,还要什么发带,留给我做个想念不好吗?”
茶花没有说话。
赵时隽抬手抚去,在发现东西不见的那一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下一刻茶花的手腕便被他重重攥起。
“东西呢?”
茶花被他骤然露出的骇戾神情吓得心尖直颤。
这时裴倾玉却将将赶到,几步上前去将小姑娘一把扯到身后。
赵时隽看到他二人,这时才渐渐回味过来。
她先前会提出那样的话来,恐怕也是为了从他身上拿走这根发带。
他竟不知她是何时生出了这样一份狡猾?
可见一段时日不在他的身边,她竟也被外面的人给教坏了心思。
在外人面前,赵时隽却强忍眼底一片冰冷,缓缓笑道:“茶花,我可真是后悔,早知在云舜的时候,我就该将你锁在身边,叫你寸步不离才是。”
裴倾玉扫了一眼瑟缩的小姑娘,却开口道:“茶花是我的未婚妻,昭王殿下倘若有什么事情,往后直接来寻我就是了。”
赵时隽这时才正眼打量对方。
他让俞渊查过,她哪里来的未婚夫?分明只是她搪塞他的借口罢了。
“茶花,别拿这种话骗我,也别叫我查出来,这也是你的挡箭牌……”
茶花紧紧攥住藏在袖子里的发带,“裴大人的话……不是假话。”
她抬起那双漂亮的琉璃眸,看向男人道:“我与他自幼便有约定,只是不曾过过明路。”
而她口中的话,无疑也是在告诉赵时隽,当初他是如何犯蠢,亲手将她送到了她未婚夫的手上。
可她当日却只字不提,当时想到要和老情人叙旧情,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
赵时隽怒笑,心口更是起伏不定。
“茶花,还记得离开府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到底是不愿就此与她撕破脸皮,他隐忍道:“昔日你我也有情分在的,是不是?”
林子深出幽幽寂寂。
那粉色桃花方才还是旖旎缱绻地绕着情人飞舞,当下却显得十分不识时务,闯入这冰冷刺骨的情景当中。
而茶花俨然已经不敢再去对上男人的视线。
她掐着指尖,几乎要掐破掌心。
“我与王爷昔日的情分……”
“便是没有情分。”
没有情分,不仅将他昔日待她那些恩情全部丢开,也是将他往日对她的欺负也一笔勾销。
恍若恨不得与他撇清的干干净净。
赵时隽连唇畔那抹假笑都维持不住。
“你好狠的心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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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一定要当个正妃,去他妈的侧妃就算和正妃不相上下也不行,狗子栽跟头了吧哈哈哈】
【狗子自己把心爱的女人送到人家未婚夫手上。哈!还被小女子从贴身处偷了发带,还被偷了心!算什么天下无敌的昭王!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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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拎着一袋银子傻眼】
【哦哦哦】
【越来越有趣了……】
【开始追妻火葬场了】
【笑死我了狗子】
-完-
第36章 、折她(6)
◎“陈茶彦的案子,我势在必得。”◎
赵时隽终于一点一点从她这场筹谋已久的欺骗中回过神来。
愤怒之下混着心口业火焚烧的暴烈,反倒叫他渐渐恢复了几分冷静。
将那掉落在指腹间的柔嫩花瓣搓碾得粉碎。
他掀起眼皮,盯着对面的少女。
脑海中是她落泪的娇怜模样,也有她在他身下无力承吻的娇羞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