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他对那女子喁喁细语,很是亲密。”
温姨母闻言顿时一笑,“那就肯定不是他了。”
“他这性子除了旁人上赶着巴结他恭维他,指望他那铁石心肠去耐着性子讨好一个女孩?那还不如指望他能循规蹈矩地早日成亲呢。”
婆子闻言却也跟着笑道:“瞧您说的,好似他是个活阎王一般,可殿下对阿浅不也没见着有过什么严词厉色?”
温姨母摇头,“那是因为他将阿浅当做亲人看待……”
她说着停了停,又若有所思,“不过也许你说得是对的。”
“他毕竟是自己家人,若阿浅能跟了他,日后他必然也会多护着她几分,容不得后院其他女子欺负到她头上的。”
在温姨母看来,赵时隽日后若能纳了温浅,哪怕都不够资格做侧妃只是个妾侍,那他至少也该会给温浅膝下几个孩子及一份体面。
这也正是她愿意撮合他二人的主要缘由。
赵时隽这边前脚上了马车,俞渊便立刻骑上马背,紧贴着那侧窗,将近日调查出的事情一一道来。
“老王爷临死前服用了大量的助兴药物,许是当地府尹惧怕昭王府,才想着直接一应都推到陈茶彦的身上……”
赵时隽嗤笑了一声,俨然对那烂到根的府衙没放在眼中。
除去这点,俞渊前头叙述的老昭王的死因基本和当初调查出来的结果毫无二致。
对于整个宣宁侯府来说,陈茶彦的事情也只是一根导火索,陈茶彦虽背负了命案,但宣宁侯府也由此查出了背地里开设赌坊,戕害百姓,抢占民女等等数桩伤民夺财的事情被引出来,整个宣宁侯府的陨落也绝非是一日之功。
但俞渊察觉出的另一个异端却还是在于陈茶彦的身上。
“老王爷一年前去世,死时手里握着陈茶彦的玉佩,但据属下调查,早在那之前,陈茶彦的玉佩便在皇宫的宴席上给弄丢了。”
宴席上一些人酒水饮多之后,丢什么的都有,丢一块玉佩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俞渊会这么肯定,也是查到了相关的东西。
“丢在皇宫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父亲的手中?”
赵时隽坐在马车内,指尖拨弄着扳指,神色略是冷寂。
倘若这件事情也卷入了储位之争,那可还真指不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猫腻呢。
赵时隽进了宫里,天子便在承德殿中接见了他。
赵时隽给天子亲自伺候了茶水,随即轻声同天子道:“我今个儿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求陛下的。”
天子笑说:“你能有什么正经事情,别再是把谁家的小子给打了一顿,要朕去给你擦屁股……”
赵时隽弯唇道:“哪里的话,那都是不懂事的时候才有的,当下哪里还能做这种孩子气的事情。”
他今日乖觉的模样却并未让天子对他感到放心。
然而天子的预感却是对的。
因为很快,赵时隽便开口向他请求:“关于陈茶彦杀害我父王那一桩案子,我想要亲自负责。”
天子收敛了笑意,皱眉道:“胡闹。”
“这件案子有大理寺的人在负责,那裴倾玉也不是那些酒囊饭袋,旁人负责好好的事情,半道上叫你给截去算怎么回事?”
赵时隽却徐徐说道:“死的是我老子,又不是他裴倾玉的老子,这查案的差事自然该是由我亲自负责。”
尾音未收,一张奏折便直接砸在他脚底下。
天子满脸怒容,“孽障,你说的是人话?”
什么叫死的是他老子,又不是裴倾玉的老子?
他这是高兴他老子死了,还是诅咒人家老子也死?
赵时隽抿紧唇角,却丝毫没有要闪躲意思。
天子道:“朕对你宽容不是让你放肆,凡事皆要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你可还记得朕对你说过什么?”
“陛下对我说过,凡事三思而后行,且……事不过三。”
赵时隽答复了他,那末了的事不过三,正是天子昔日给他的一些特权。
他恣意妄为惯了,年轻气盛时惹得事情只多不少。
天子罚他都罚的心累,最后与他约定,一年之内惹事不许超过三次。
看似是个警告,但搁在旁人身上,敢惹一次事情都吃不了兜着走了,更遑论是二次三次?
“你记住就好,这是第几次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今日朕便当你没说过这些混账话。”
他这样说已经是给赵时隽留了余地,可赵时隽却好似完全没有眼色,继续开口:“便当我方才说的不对,但这案子,确实该属我来负责。”
天子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沉声斥骂:“给朕滚下去。”
“你这一个月都不许再踏入皇宫半步!”
一旁太监总管都听得满头大汗,赵时隽打量着天子的神情,却跟个刺头似的,不顺势下去,反倒还一撩袍子跪了下来。
“陛下倘若不答应,我便不出宫去。”
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要将自己焊死在地板上的姿态,更是让天子心头火起。
“你不要以为朕会一直都惯着你?”
“朕喜欢你,是朕高兴,是给你脸了,朕若不高兴了,你和外头一滩烂泥有什么区别?”
换成旁人早就诚惶诚恐,可赵时隽却丝毫不受他这些话威胁,反倒内心嗤之以鼻。
他本就和外面一滩烂泥没有区别,偏这老东西还打量他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见他又是一副野性难驯的模样,天子头疼病几乎都要发作。
“目中无人的畜生,给朕拖下去狠狠地打——”
那总管太监一听这话,立马便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迟疑道:“这……陛下这回打算打他多少下?”
天子瞪了他一眼,狠声道:“打到这畜生求饶为止!”
总管太监当即又转头冲着赵时隽道:“殿下,您还不同陛下求饶认错?”
赵时隽却是蓦地一声冷笑,径直从地上爬起,熟门熟路地往那挨打的刑堂过去。
一旁的冯二焦头都跟着大了。
就这么眼瞅着这位昭王殿下跟个硬茬子似的去受罚。
那板子一下接着一下,也不见正殿那边有些什么反应。
赵时隽双臂支撑着,脸上的血色也是一点一点褪去。
他到底不是铁打的人,真要趴在这里一直挨打,指不定皮肉都能打烂,骨头也能打断!
冯二焦赶忙跪在他面前,好言相劝道:“殿下……祖宗,您可别折腾了……”
赵时隽咬牙道:“滚——”
冯二焦见他额上满是冷汗,越是如此,他那眼神反倒越是发狠。
这时收敛了数月的戾气这才汹涌地往外渗透。
他身体健壮,直到那板子见了血后,冯二焦才发觉他背上的皮肉多半被那板子打烂。
可这男人愣是一声不吭。
旁边观刑的宫人心道不好,赶忙跑去正殿重新汇报。
过片刻天子才匆匆赶来,叫人罢手之后,再抬起赵时隽这张脸,只见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竟是死咬住舌尖也不肯发出半声求饶。
那半阖着的眼睫下,幽沉的眼神颇是骇戾,就像是天子从前捡到的那只小狼崽子,曾被他试图交由宫人去驯服。
可不管怎样,到了最后都不亲人,还是会咬人,将那试图驯化它的主人咬得鲜血淋漓。
天子怒斥:“孽障,你生来这世上简直就是专程来克朕的……”
赵时隽翕动着唇,脸色隐忍。
“陈茶彦的案子,我势在必得。”
天子听罢霎时抬脚踹了这小畜生一脚,听见对方闷哼一声,旁边太监赶忙把天子搀扶开。
“陛下,他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真踹出什么毛病,回头还不是得他自己心疼?
天子咬牙道:“回去养好伤再查你那狗屁案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8 20:51:33~2022-02-19 20:5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荒野女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鹤10瓶;你是谁的小可爱呀5瓶;小虾米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亲生孩子的吧】
【撒花花】
【
【睡一觉起来了,竟然还没更新,最近更新时间越来越不固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悟了,文案是那段是狗子的视角吧】
【到底是誰折誰啦!哈哈哈。】
【上半段出现的岺絮生是新配角吗】
【苦肉计倒是用得好。好吧,女主又到你碗里了!】
【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5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加油哦,这么勤劳的大大应该鼓励鼓励】
【我是土狗,我只想吃糖,球球了】
【已经快进到拿到案子拉?有点心疼狗子了哈哈我朋友说茶花唯一的机智全用在和狗子斗智上了,狗子救了好几次茶花还被一次又一次的骗笑死了,还有天子这…怎么感觉是有隐情啊,莫非狗子真是他的私生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悟了,文案是那段是狗子的视角吧】
【为什么老皇帝这么喜欢狗子】
【打的更狠一点才好】
【<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1.gif?var=20140327">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手榴弹就是我对你深深的热爱】
-完-
第37章 、折她(7)
◎让她知道他过去有多仁慈◎
裴倾玉得知自己不必再插手陈茶彦案子的时候,当日恰逢休沐,他几乎是连衣裳都没有换,便匆匆赶到了大理寺卿府邸,亲自询问。
“一直以来负责陈茶彦这桩案子的人是我,况且查案本就是大理寺的职责所在,怎好突然变更?”
对方却叹气道:“这案件的特殊性你心里又不是没数,涉及宗室不说,且又是那位昭王的父亲,人家既是想要亲自负责,又有哪里不对?”
“况且这也只是一宗案子罢了,他接手过去,还省得咱们清静。”
裴倾玉愤怒道:“圣上当真如此行事,岂不儿戏?”
那大理寺卿听他这么说,顿时挑起眉头,“大胆,圣上的旨意又岂是你我可以质疑的!”
“我再与你强调最后一次,那位昭王的行事做派京城里无人不知,你更该清楚,更何况,这案子他也不是没有资格去接手,真要论起资格,人家的资格可在你之上呢!”
大理寺卿将他训斥一顿,末了缓了语气宽慰他道:“倘若你是一心为民,我也可以把手头上的案子都交由你负责,给你磨炼的机会就是,就怕你到时候忙得脚不沾地,指不定又要找人分摊。”
裴倾玉听他说完这些,脸色却很是难看。
这案子自然并不是非大理寺负责不可,也并不是非得他负责不可。
只是落到谁的手里不好,偏偏是赵时隽。
对方的目的又焉能纯良?
……
这厢茶花在见到裴少婵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一段时日没见过裴倾玉了。
她显然都还不知道外面出现了些什么变数。
只寥寥几月不见,裴少婵便清减了不少,举止也比从前更加拘束了许多。
她来到这处先是同茶花赔了不是。
“上回是我太过分了,我想捉弄你,便叫婆子将你丢在船上。”
“亏得你只是迷路走丢了,要是不小心从那船上掉进水里去,那……那我每天晚上只怕都要做噩梦了。”
她说着便忍不住红了眼,语气是满满的委屈。
茶花不擅长安抚旁人,便也只能递了帕子给她。
“不知裴姑娘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裴少婵擦了泪,收敛了那些后怕才缓缓道:“都忘了同你说,今日过来这里其实也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是我家里人的意思。”
“我家里人希望你能去一趟昭王府。”
茶花手中刺绣的动作微微一顿。
裴少婵说:“昭王这回在宫里挨了打之后便生了场大病,据说好几日都下不来床……”
发觉茶花诧异,裴少婵也很是意外,“你竟然还不知道吗?”
“他是为了接手你哥哥陈茶彦的案子,才进宫里去向圣上求的,结果他为此是生生得挨了一顿板子呢。”
“不过这也不怪人家,毕竟你哥哥是害死了人家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嘛。”
说罢见茶花紧紧攥住手指,面色都苍白几分,裴少婵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偷偷拍了拍嘴。
“想来那位昭王你也是听过对方名号的,我们裴家虽有官身,但也只是寻常人家罢了,并不希望得罪昭王。”
“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可以上门去探望他,倘若没有什么龃龉便是份好心,毕竟也是为了你哥哥的案子才这样,倘若真有什么,那当面说清楚,万不能波及我哥哥。”
茶花心乱如麻,起身将手里尚未完成的绣品塞到了木筐子里去。
裴少婵却跟着她挪步子,继续在她身后劝道:“茶花,你是个好心人,想来你也不愿牵连我哥哥吧?”
“而且往后你若是要进我们裴家门的话,不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后面的话多少都显得有些刺耳,倒像是茶花已经和裴倾玉有了什么不清不楚。
茶花只能低声道:“我与你哥哥并无私情。”
她见裴少婵这样上门来游说,心中自然也明白裴家人并不希望裴倾玉在这件事情陷得太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