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逼得她走投无路,逼得她甚至连哪一家庵堂都已经想好!
这焉能是临时起意?
想到这些时日天子看他怪异的眼神,又想到他逼她退亲,她虽勉强但仍旧妥协的姿态……
他咬紧腮帮闷笑起来,整个身子都跟着微微震颤。
愈是如此,那血便淌得更欢,转瞬便将他半张脸颊都浸染得猩红一片。
另半张面颊却森森泛着青意,宛若修罗。
茶花被他脸上的血色刺伤了视线般,阖上眼绝望道:“你杀了我吧……”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唇角压平了弧度,眉眼凝着阴冷寒霜,随即启唇沉声质问:“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是你哥哥,还是那裴家那小子?”
茶花眼角溢着泪,死死咬住牙不愿再与他多说一个字。
他却轻笑了声,“算了,想那么多心都觉累……”
“待我去将他们都杀了,也许你才会彻底地就此收心,安分守己地待在我身边——”
他猛地将她推倒在那桌上,随即转身。
茶花听到后者脸色都蓦地煞白,她再顾不得他滔天的怒火,几乎跌在他脚下,将他腿死死抱住。
“殿下到底要逼我到何种地步?”
“这一切都不是任何人的主意,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我连哥哥都没有说过啊……”
赵时隽听得这话心中恨意几乎将所有理智吞没。
他抬起脚踹在她肩上,将她甩开。
那布满红血丝的眼中满是凶骇的杀意。
茶花软倒在地上,连他半片袍角都抓不住。
她哭颤地伏倒在地,这一刻绝望几乎升腾至顶,覆没过她所有的情绪与理智。
她抓起方才扔在地上摔烂的花瓶碎片,便对准自己猛地挥下。
赵时隽走到门后,一只手几乎都搭在了门上,余光瞥见这一幕霎时肝胆俱裂。
他松开门把朝她冲去,将她的手里的瓷片一把打飞。
“你是想自裁不成?!”
茶花唇色泛白,这一刻都心悸得厉害,只觉浑身地力气都已经抽空,徒留下空虚的躯壳。
“我没想死……”
她哭得一抽一抽,摇着头道:“我只是想要划烂这张脸,也许这样,就再也不会给家里惹祸,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赵时隽听罢,心头更犹如刀割裂般。
“你又焉知我贪图的只有你这张脸?”
他重重戳在她肩上。
“你这身子,还有你这幅嗓子,你这双眼睛……”
指尖顺着她的脖子向上,落在她的唇、鼻、眼、额。
“皆是我所爱。”
“你也要逐个逐个地毁去不成?!”
小姑娘半阖着眼,她衣襟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弱声道:“殿下,你救过我不止一次,帮过我不止一次……”
“但也欺负我不止一次啊……”
“我们之间的善恶与爱恨早就搅弄成了一团,什么都不是。”
“但喜欢一个人,是给予,不是占有,对不对?”
赵时隽半跪在她面前,厉声质问:“我给你给得少了?是哪里少了?你何不告诉我?焉知我不能继续割舍给你?”
“殿下何时才能明白,殿下根本就不喜欢我……”
赵时隽将她颤抖的身躯按向自己的怀里,面无表情道:“来,你现在告诉我,在你眼里怎样才算喜欢?”
他做好听她长篇大论的准备。
可她却强忍住身子的抽噎,微微启唇。
“喜欢就是不许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也……也不许再随随便便介入我的生活。”
男人听完却瞬间沉默。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原来……她要的喜欢竟然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耳畔是小姑娘令人心碎的啜泣……
他等着她继续说些他能做到的事情,可她却已经说完了。
是因为他生来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无得不到的东西,所以老天才派她来惩罚他?
让他遇到一个他愿意放弃一切的小姑娘后,让他求而不可,爱而不得。
她这要求等同于是要一个肉食动物从此往后吃草。
她要一个从身到心都已经离不开她的人离开她。
是要他克服着他的本性去爱她吗?
这何其残忍。
“茶花,你若是只想罚我,能换种惩罚吗?”
那惩罚二字落在茶花耳中,让她攥紧了拳心。
她扭过脸去,不愿再看他此刻的神情,只喑声道:“殿下不是要我接受殿下的喜欢吗?我也给殿下机会了是不是……”
他要她接受他的爱,她答应了。
可却答应得这么让人可恨。
他头疼欲裂,呼吸都刺痛,却仍是问她:“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苛刻吗?”
“不……”
“我只对殿下一人这般苛刻……”
下一瞬她的襟口一紧,却被他猛地攥起。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偏偏我就不行!”
她和裴倾玉定亲时为何也不见得提过这些?
莫要说这种荒谬的话,便是半分苛刻恐怕都不见得会舍得有?
“因为我不喜欢任何人,所以嫁给任何人都不会受伤……”
“但……但我和殿下在一起,会受伤。”
她艰涩地几乎难以继续,却仍旧泣不成声地将话说完。
“如此……殿下还要问为什么吗?”
她骤然崩溃的话语却让面前的男人忽然想起他们曾经相处的一个细节。
小姑娘其实一点都不坚强,她是个很娇很娇的女孩子。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一直都在害怕,只是她对旁人都比较宽松。
丫鬟不小心弄疼她了,她也从来不会生气,不会苛责。
可他若是不小心压到她头发,弄疼了她,她都会生气,会委屈地红了眼圈要他哄上很久。
也正是如此,他总咬着她的耳朵说她娇,故意臊得她面红耳赤。
但其实,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是娇气的人。
哪怕是她哥哥,她也是处处为哥哥着想的好妹妹。
她的娇气,也只有他一个人见过。
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不是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么?
他一点一点地松开五指。
茶花便伏倒在地上。
她身上的斑斑血迹皆属于他,可她却哭颤得近乎脱力。
赵时隽垂下眼睑,沙哑着嗓音朝她道:“茶花,你最后这句谎话编得一点也不好……”
都不似以往那些充满浓情蜜意的谎话,让他欢喜。
“下次可该改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4 22:07:35~2022-03-05 22:1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红尘、今天也要加油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幸好我攒到今天,这两个人真的不是很合适,等完结再看吧,我最近追的连载都让我很疲惫,都是单向爱,实在是看得很心累…】
【妈呀,狗子明白女主对他是特别的,动心了,恭喜啊】
【问我爱你有多深,营养液代表我的心~】
【皇上因为宣宁侯府发觉了狗子的身份,然后把茶花家给灭了,又被夏侯提醒恢复了,茶花因为茵娘的关系知道了事实,认为自己家无力和天子对抗,天子肯定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然后不想让哥哥再经历一次逃亡,一边是狗子的咄咄逼人,一边是天子随时又能灭了家族,为了保全哥哥,茶花只能选择当尼姑或者自杀,这样谁都不得罪谁都不用受苦。狗子的确比男二更全身心爱茶花,但茶花不敢接受这样的爱啊,接受家人就被灭了这放到谁身上都有无法选择。茶花其实是喜欢狗子的,但无法接受。那狗子就当皇帝吧,谁也阻止不了】
【
【心疼狗子】
【救命,虽然我看到末尾觉得有点小难过,可是我没有怎么看懂】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好狗血!斯哈斯哈】
【没太懂,等一个课代表】
【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
【狗子爱得辛苦!茶花心软一点吧!】
【看到男主被气疯真的太爽了打破他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嘴脸茶花nb】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第一次有be的想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了】
-完-
第50章 、夺她(10)
◎认了◎
茶花回到府后,帘儿便赶忙让人打了热水来给她沐浴。
料想陈茶彦回来时必然又会问她什么,茶花也只得提起精神将自己简单地拾掇整理。
只是她忘了,她那微微红肿的眼皮以及白嫩手指上无故出现的细微划痕都是破绽。
更遑论是她今日心力过度的耗费,那般透支的精神状态更是遮都遮不住的。
陈茶彦早就对她生了疑心,这回见了更是再三逼问于她,在面对哥哥近乎失望的眼神,小姑娘的心态到底再绷不住。
她半遮半掩地承认了在宫中遇见过昭王的事情……
陈茶彦蓦地沉下脸道:“茶花,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也不想与我说?”
“莫不是你连哥哥也不能信任?”
茶花抿了抿唇,想到在殿中的情形。
当时若不是她一时冲动握起那瓷片,恐怕赵时隽早就闯出了宫,将这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她握紧手指,小声道:“我没有不信任哥哥……”
“我只是……想保护哥哥。”
她想保护哥哥,保护宣宁侯府,以及当下一切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陈茶彦在听到她后半句话后,神色不由一怔。
随即眼眶恍若赤了几分,也不再追问于她。
到了这一刻他才忽然间发现自己先前因为茶花内心过于孤僻所纠结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
说白了,也是因为他这个哥哥太过于无能,让她遇到任何事情都无法依靠罢了。
偌大的宫殿里一片狼藉。
天子于半个时辰后在内殿见了赵时隽。
陈家的姑娘在半个时辰前被人送出宫去,赵时隽这里却只勉强换下了血渍斑斑的外袍,额上还由着冯二焦一圈一圈缠裹起来。
待天子过来时,冯二焦一干人等也连忙低头退下。
天子见他这幅模样,却并不惊讶。
“这次,你可还满意?”
男人颓废地垮着肩,倚在那把紫檀椅上却始终沉默不语。
直到天子再度开口,“倘若你不满意,朕还可以下旨处死陈家女子……”
“亦或是你想用旁的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情?”
男人眼皮动了动,终于掀起几分。
“不必。”
赵时隽微微启唇,嗓音仍旧是充斥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
他好似后知后觉,才缓缓抬手按在了额上。
隔着厚厚的绷带,感受到底下恍若割裂搅碎的滋味。
而他稍稍用力,便可疼得钻心,疼得刺骨。
在这之前,天子和赵时隽打了一个赌。
最终打赌的结果自然是天子满意的结果。
“微臣认了。”
他乌黑的瞳仁凝着虚空处,一字一句同跟前的天子毫无情绪道:“陛下放心,微臣答应的事情,不会出尔反尔。”
……
宫里头经了这样一桩事情,谁也不知道。
即便是后来进来收拾大殿狼藉的宫婢们,大多也都是面面相觑,在得了姜公公掉脑袋的严肃警告后,自也是将嘴巴死死闭紧,不敢胡乱说些什么。
乃至后来很久很久以后,这都成了宫中暗地里流传的一桩未解秘辛。
……
月余光景下来。
陈茶彦与珩王府来往得愈发频繁。
直到这日,珩王在经过一处冷僻的巷口时遭遇了刺杀。
当时对方是有备而来,加上珩王身边的近卫竟也有一名是贼匪内应,让他周围原本严密的护卫顿时土崩瓦解。
关键时候,却是陈茶彦扑上来搭救,甚至替他挡了一刀。
待刺客逃窜之后,珩王将人救到自己府中,心里既是感动却又是疑惑,缓缓询问于他:“侯爷何故待本王如此?”
陈茶彦道:“王爷帮我宣宁侯府恢复清白之恩,我是万死难报的,若能入王爷麾下为您办事,也是我的荣幸。”
珩王神色难辨地打量着他,旋即在屋中踱了几步。
“侯爷可想清楚了?”
“本王却记得你妹妹很是得昭王的喜爱,而昭王才是当下最受圣上宠爱的人选……”
话没有挑明,但意思却几乎都可以心领。
倘若陈茶彦要抱大腿,完全可以抱那个大概率会成为未来储君的男人。
何苦要吃这么多苦头,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投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