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蔓环手抱住弟弟,柔声安慰着他。赵熠看到,心中一阵抽搐,他向来不相信亲情,因为他从未感受过亲情。本来他有一位好母亲,一位好哥哥,可如今的他,孑然一身,无所依倚,在这世上茕茕独立,踽踽独行。
半晌,赵熠才抽身出来,眼神恍惚地对叶如蔓道:“你好些吗?云初九听说你受伤了,一定要来照顾你,这会子应该已经到了。这几日你要遵医嘱,好好调养身体,万不可劳累。如有什么需求,可直接来找我。”
叶如蔓看他依然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道:“多谢王爷垂怜,此案一结,我也感觉轻松了不少,现在好多了。王爷您也累了,不如我去叫韩大哥服侍您歇下?”
赵熠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有些事,叫任何人都不要打搅我。”
叶如蔓躬身应是,目送赵熠回主屋,便带着弟弟回了自己的房间。云初九果然已经在屋内等待了,一见到她,空洞的双眼略略有了些神采,她小声道:“叶大哥,我自作主张要来服侍您,请您勿怪。我知男女有别,但您受了伤,没人照顾是不行的。”
叶如蔓哭笑不得,道:“云姑娘,这不过举手之劳,无需挂怀。我已经好多了,能照顾自己。何况你身体有伤,小驰也还小,你回去休息吧。”
云初九坚定地摇摇头:“不,叶大哥您是我恩人,我能做的不多,但端茶倒水、送药吃饭这些小事我都能帮您的。”
叶如蔓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云初九依然坚持要留在这里,还说着话呢,就卷上袖子开始收拾屋子了。叶如蔓身体还虚着,阻拦不住,无可奈何只得随她。
云初九做事十分娴熟利索,一会儿房间里就井然有序了,她走到书桌前,正要将散乱的画稿文稿摆放整齐,突然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死死盯着桌面上叶如萧所做的庐山晚景图。
叶如蔓疑道:“云姑娘,怎么了?”
云初九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画得真好。”
叶如萧听到夸奖,冲姐姐甜甜一笑。叶如蔓也笑了,道:“这是我弟弟随手画的,谬赞了。”
云初九目光还流连在画上:“他还这么小,就画得如此好,真让人羡慕。”
“我弟弟启蒙早,尤其在作画上极有天赋,他的画连私塾先生也啧啧称赞呢。”说起弟弟的画作,如蔓很是骄傲开心。
“真好,真好,真好…”云初九喃喃道,又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画的边缘,“这纸也好。”
“不过是极普通的黄纸罢了。”如蔓看云初九神态有些奇怪,便问,“云姑娘,你还好么?”
云初九眼神很是黯淡:“我小时候也喜欢画画,但我爹不愿让我学,我只能在沙地上画,或者沾着水在石头上画。后来大了,整天都要干活,就再也没机会画画了。”
如蔓感同身受,劝慰道:“常庄主已收你为义女,马上你和小驰都可以去学堂,你也可以学画画了。”
云初九苦涩一笑:“可惜我都快十五了,大字还不认识一个,怕是到了学堂也什么都学不进,希望小驰能努努力,好好念书吧。”
如蔓听到很心疼,道:“云姑娘,凡事向前看,现在一切都往好发展,莫难过了。再说,小驰慢慢长大了,你也该有自己的人生,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云初九垂下眼帘,边继续收拾边道:“谢谢您,叶大哥,您是个好人。”
正逢中午,山庄的小厮送来了午膳,叶氏姐弟邀云初九一起吃,云初九拼命摇头说:“不了,叶大哥,我不吃。”
“一起吃吧,我和萧儿也吃不了这么多。”如蔓说着,便在桌上摆了三副碗筷。
“您身份尊贵,我不能与您同桌用餐。”云初九低下头,站得离桌子远了几步。
“身…身份尊贵?”叶如蔓下巴差点掉了,一脸不可思议,“你…你刚才说我?”
“是啊。”
“为…为什么啊?”
“山庄里的人都这么说。”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您是祐王爷最亲近的人。今天您差点出事,祐王爷大发脾气,焦急万分,可见十分在乎您。”
如蔓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亲近…?在乎…?”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弟弟,叶如萧也是一脸震惊,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冲着姐姐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如蔓更加尴尬了,她组织了半天语言,期期艾艾道:“这…是因为王爷…一直就待人亲近。如果是…唐大哥或者韩大哥出了事,他也一定很着急。”
云初九点头道:“王爷看起来确实和蔼随和,架子比我们副庄主都小,我还从没见过那样亲和的贵人。”
如蔓胡乱地附和着,食不甘味地吃完午饭,好说歹说送走了云初九,实在累得不行,倒头昏睡了过去。
第38章 和盘托出
待叶如蔓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她匆忙穿好衣服推开门,看到弟弟坐在廊下看书。院子里几个大箱子摆放整齐,唐献、韩长庚、严午、彭柏几人忙前忙后,收拾行装。
“要走了?”叶如蔓心里一惊,祐王竟然这么快就要走了?之前他说过,下了庐山便要回京城,他们姐弟俩不能再跟着了。可杀害父母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绿宝石的来历还是一团疑云,关于她的身世也是毫无头绪,雪花纹身的秘密未曾解开,她还不能走,决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