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夫的死对头——越从欢
时间:2022-03-23 07:33:11

  顾清翊转身坐回主位,屈指微敲桌面。
  青玉立刻去斟热茶。
  他尝了口热茶龙井,颦起剑眉,语气不大好:“你便是这么当侯爷夫人的?”
  沈雪柠脸色刷地白了,小心翼翼为他呈上点心:“不知侯爷此话是何意?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嫁入侯府三年,我从未苛待过任何仆人,尽心打理…咳咳…打理侯府…咳咳…”
  冷风猎猎作响,从大打开的窗户疯狂灌入,吹的沈雪柠衣裙翻卷,墨发飞扬,僵住身子,牙齿忍不住打颤,冻得咳嗽不止。
  她眉眼温顺,极力忍耐着,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弧度,实在忍不住虚弱地问:“侯爷,能…把窗户…关上吗?”
  她快被凛冽寒风吹晕了。
  顾清翊点了头。
  青玉紧张又着急,连忙去将窗户锁死。
  “堂堂侯爷夫人,却被账房克扣银丝炭?传出去,我永安侯名声何在?沈雪柠,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吗?”顾清翊慢转茶盏,冷言冷语:“去把账房的人拉过来。”
  青玉领命,压着喜悦连忙去了账房。
  云嬷嬷瞥了眼来人,记恨先前青玉泼她冰雪的仇,冷哼两声,头也不抬,算盘打的啪啦响。
  “这个月夫人用太多珍贵药材,月例银子都超标了,光人参就五百多两!还要银丝炭?银丝炭贵得离谱,侯府并未购买!烦请青玉姑娘转告夫人,让她吃穿用度节俭些,侯府经不住这么挥霍。”
  还未开口便被数落一顿的青玉,气结:“夫人是侯爷妻子,用自家银两也叫挥霍?你天天嚼舌根子,背后说夫人坏话,暗里刁难夫人,侯爷叫你现在就去听雨阁认罪!”
  云嬷嬷训人的姿态顿时僵住,蹙眉皱目,嗤之以鼻:“侯爷在听雨阁?不可能!侯爷可是一年没去过夫人那儿了…”
  “一去便知。”青玉嘴硬,故作得意,扬起下巴:“侯爷可关心夫人了~就坐在听雨阁正厅和夫人闲聊喝茶呢~”
  云嬷嬷脸色黑下去,快速反驳:“夫人为什么当上侯府主母,你我心知肚明。没人可以取代大小姐在侯爷心中的位置,我可是大小姐的奶娘!就算犯错,侯爷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但大小姐已死了四年多,总有天,夫人会得到侯爷的所有宠爱!死人怎么抢得过活人?”
  二人吵吵闹闹,到了听雨阁。
  沈雪柠与顾清翊之间气氛沉闷、寂静,落针可闻。
  二人各坐一边,耳边只有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侯爷回家,会住几天?”沈雪柠鼓起勇气打破沉默。再过半月是她的二十生辰,他能在家和她一起吃碗长寿面吗。
  “不住。”
  顾清翊斩钉截铁的回答,破碎了沈雪柠所有的幻想。
  “那……”
  沈雪柠想问,真没有商量余地了吗?可顾清翊向来说一不二,她不想把顾清翊问烦了,只好乖巧地换了话题:“好吧…侯爷日理万机,我知道的…”
  明明在没见到他之前有很多话要说的,可真见面了,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眼底忽然升起星光,问:“我七天前,给侯爷写的家书,您看了吗?”
  “没看。”
  沈雪柠的笑容又僵了,那信写着她腊八节生辰的事。
  顾清翊解释了一句:“朝中事务繁忙,家信我没有空看。”
  一身素白衣裙的沈雪柠优雅如兰,低头喝茶时,红了眼,只一瞬,她将泪意憋了回去,点头道:“是我总写信,叨扰侯爷…”
  顾清翊沉默,政事折子堆积如山,谁有空天天看家信?
  何况沈雪柠每七天一封家信,总写些家常事,让他注意安全云云,笑话,他腥风血雨里当上永安侯,还不会注意安全吗?他觉得沈雪柠在说废话,从此再也不看家信了。
  不会儿,账房的人来了。
  云嬷嬷立刻磕头,谄笑着嘴甜道:“老奴拜见侯爷,侯爷万福!咦?夫人房中怎么这么冷?快去给夫人搬些银丝炭来取暖,冻着夫人侯爷就不好了。”
  她立刻吩咐奴婢去办事。
  这一番抢占先机…
  沈雪柠密长的黑睫垂下,遮住眼中情绪,淡淡道:“原来府上是有银丝炭的吗?七天前,青玉去取,嬷嬷不是说还没买吗?”
  “啊是,银丝炭太难买啦,老奴也是今日才买到的。”云嬷嬷十分老实的模样,“一买到,这就马不停蹄地给您送来啦!”
  青玉被云嬷嬷的无耻惊的欲辩无词。
  “劳累嬷嬷了。”沈雪柠叹口气,素手抚上发髻,沉吟了下,意有所指,“拖了七日才买到,一定排了很长的队,很辛苦才买到的吧?”
  “啊这……”云嬷嬷顿时脸红如滴血,心虚道,“不、不辛苦。”
  顾清翊将茶盏哐当一声按在桌上,吓得众人屏气凝神。
  “永安侯府买炭,也需要排七天队?”
  沈雪柠很合时宜地默不作声,漫不经意地瞥了眼管家。
  老管家在旁冷汗涔涔,像侯府这等勋贵人家,银丝炭都是店家特供的,哪里需要等七天?若真担心夫人受冻,又怎会拖七天?若他不说实情,只怕会背上知而不言、欺骗侯爷的罪,立刻斥责道:“云嬷嬷你胆大包天!银丝炭从来都是现货可取,你排什么队?敢撒谎糊弄侯爷,你不想活了?”
  云嬷嬷暗叫糟糕,连忙跪伏在地:“老奴…老奴错了,不该懈怠办事,欺骗夫人和侯爷!”
  顾清翊眉头紧锁,星眸森冷:“懈怠办事,欺骗主子,杖责五十,该贬为杂役奴仆。”
  账房能捞好多油水不说,一双算账的手贬去做苦力,这回惨了!云嬷嬷哭丧着脸,急的口不择言:
  “老奴是大小姐的奶娘,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求侯爷看在她的面子上,再给老奴一个机会!五十大板会要了老奴半条命的!”
  大小姐…音儿…
  顾清翊冷漠的寒眸中出现一丝波动,一丝温柔,随后很快消失,看着那与赵音有五分相似的沈雪柠,他声音很淡,淡的如凉水。
  “我受恩于义父和大小姐,而并非受恩于你。所以,大小姐是大小姐,你是你,你和我何干?我为何要留情?”
  云嬷嬷如遭雷劈,顿时绝望地跌坐在地;她以为侯爷喜欢大小姐,应当能念及旧情,但却忘了,侯爷向来冷心冷情。
  下人把云嬷嬷拉到后院中,三十斤的重板,狠狠落在了她身上。
  惨叫声惊飞枯枝上倒挂的寒鸦,响彻后院,令人头皮发麻。
  顾清翊作壁上观,毫无怜悯:“听到了?”
  沈雪柠皱眉,点点头。
  “学到了?”顾清翊再问。
  “学……什么?”沈雪柠柳叶眉皱的更紧。
  “学,如何管理偌大的侯府。”顾清翊冷言冷语,“堂堂侯夫人还要被下人欺负,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以后出门,不要说你是永安侯夫人。”
  说完,他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沈雪柠追上去:“侯爷,腊八节回来吗?”
  顾清翊并未作答,像是没听到。
  疾步离去的清潇背影,在柳絮飘雪中,长身玉立阔步前行,腿长腰窄,举手投足皆是气场,背直的像松柏,自成气质。
  她望着那好看的背影,眸里浮出极淡的悲凉,笑容泛苦:“侯爷,真的以为侯夫人很好当吗?”
  三年了,至今未和顾清翊圆房。
  三年了,二人都在京城,见面却屈指可数。
  他好像觉得,有侯夫人的名头就过得很好一样。
  阖府上下都知道她身份卑微且不受宠,随时会被休。她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四百八十人的侯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他根本不懂,她的步步难行。
  “夫人就该像侯爷这样,狠狠惩戒那些以下犯上的。”青玉开开心心地点燃银丝炭,以火钳拨弄着暖炉,不会儿,整个房间都暖了不少,窗边的冰渣子化成了水。
  “夫人就是脾气太好啦,从不生气,他们才会越来越过分。”
  沈雪柠唇角闪过一丝冷笑,闭上眼伸手去接凉雪,很平静:“我有生气的资本吗?”
  青玉愣了,沉默着拨弄着暖炉。
  有一瞬间,她好像懂了沈雪柠的全部隐忍…
  其实,夫人没有太多生气的资本。没有侯爷做支持,管理侯府已实属不易,她一严惩,下头的人还会故意反着来。
  从前夫人尝试着立威信,严惩过一个骂她扫把星、克死母亲的婢子,那人闹到侯爷跟前哭着说夫人虐待奴仆,侯爷说小事不至于,当众打夫人的脸。
  此后,夫人再没有严惩过任何人。
  她只有隐忍,仁德治人。
  侯爷从不回家,哪里晓得夫人处境有多艰难?
  “不是每一次,侯爷都会帮我。这还是他,第一次帮我。”沈雪柠喉间泛苦,有丝丝腥甜的血溢出嘴角。
  “夫人!您您…又咳血了!”
  青玉急出哭腔,跨出门外,端起院前的红泥罐,将里头熬好的药倒入白瓷碗中,小心翼翼端去,不敢洒出一滴,“夫人喝药吧。”
  沈雪柠青丝微扬,靠着门框,捻起丝绢,一点点擦去唇角血迹,美眸呆滞瞳孔涣散,无焦点地望着漫天大雪,轻轻推开了药碗。
  冒着热气的药汁洒落,没入积雪中。
  青玉红了眼:“您把药喝了,身子才会一日日好起来啊。”
  这些日子来,除了天寒地冻让沈雪柠久病不愈外,医师还说,心病难医,夫人郁郁寡欢,求生欲望并不高。
  “您也要为了默公子想想,他可是您唯一的胞弟。若没了您,他怎么活?”青玉心下一横,只得拿沈之默来刺激她,“太太在天之灵,最盼望着您和默公子好好活着!”
  提及胞弟与母亲,沈雪柠这才接过药碗,将黑褐色的药汁儿仰头一饮而尽。
  这药掺了黄连和苦参,最为苦,可夫人每次都是这么一饮而尽,从不需蜜饯糖枣,夫人,能吃苦,其实并不是那么脆弱无能。
  沈雪柠命人端来一把有些陈旧的摇摇椅,上头雕刻玫红芍药花,放在漫天大雪的庭院中,坐了上去。
  娇瘦冷白的十指搭在椅侧,任凭飞雪淋了满身。
  “使不得!”青玉不过是转个背放碗的功夫,就看见她在雪里受冻,带着哭腔求道,“夫人您病气已过肺——”
  沈雪柠心如止水,平静地打量她,眼眸星光破碎:“你说,真正该死的人,是不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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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不了了,让女主下章死吧,然后赶紧黑化】
  【叮叮叮!祝贺开门大吉】
  【走,地雷来一发! 】
  -完-
 
 
第3章 丢脸
  ◎唯一的玉镯碎了◎
  “毕竟,母亲是救我才去世的。”
  青玉便跪在地上,哽咽道:“夫人不要再自责了。谁能想到五年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她知道夫人又想起了从前。
  太太出身小商贾,被赌输钱的外祖父,卖给了沈侍郎做连妾都算不上的通房,母子三人在沈府处境卑微,如履薄冰地活着,常受大房欺负,是太太忍辱负重,才保全一双儿女。
  直到夫人十五岁那年…
  三人上山去静安寺祈福,太太的福禄寿手镯掉了;夫人去捡,不知怎地,地猛然塌了,夫人掉在悬崖边,太太和默公子去拉住她时,远处巨大的松树倒下,把三人齐齐砸下悬崖。
  万丈高的悬崖啊,夫人没有死,是因为太太以肉身垫住她…夫人醒来时,被血肉模糊的太太紧紧裹在怀里护住…
  那次,默公子也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摔成了傻子。
  青玉回忆完往事,偷偷擦了泪。
  天地万籁俱寂,唯剩风雪声簌簌不停,远处红梅颤颤摇曳。
  沈雪柠未施粉黛亦清丽绝伦的脸上,眼波流转,不知怎地,睫毛上挂了湿意,雾水遮住视线,她指尖转动皓腕上的春带彩福禄寿玉镯,像是风雪吹红了眼眸,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血肉模糊地将她裹在怀里护住的样子。
  玉镯,是母亲最后留给她的念想。
  五年了,她至今没想明白,为什么脚下的地会突然崩塌,当她想查证时,事发当晚的大雨冲刷了一切痕迹,而她也摔下高空,失去了小部分记忆。
  若不捡这玉镯,不踩上那块崩塌的地,她就不会掉下悬崖,母亲就不会死,弟弟也不会摔傻。
  一家三口,只留下她一个清醒人…
  沈雪柠喉间酸涩不已,杏眸蓄着水意,泪盈盈地看着天空。
  “夫人,五年了,节哀顺变呐,您别哭了…”
  “我没哭。”
  沈雪柠眉眼难掩疲倦,摇摇椅慢摇,她虚弱地笑笑,在风雪里宛若是云捏的娃娃顷刻便会消散,咬牙道,“是风迷了眼。咳咳…”
  说没哭,泪水怎么成串的掉?
  沈雪柠脾气倔,青玉只好为她在雪地里烧足银丝炭,温好汤婆子,又给她盖了条毛毯。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何管家在门口面色怪异,有些尴尬,“夫人,你外祖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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