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忱极缓地眨了下眼，表情没了往日的散漫和骄矜，显得极其认真。
“戚生生。”
“嗯？”
他深吸口气，问出了那句他藏了很久的话：“你……有喜欢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大概率……高中篇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呜呜呜，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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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5章 、55
◎视线◎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最是无所畏惧,时忱更是如此。
他不是那种会藏起喜欢的人，他也不屑于隐藏。
可是面对戚生生，他不敢放肆。
那句脱口而出的我喜欢你，在唇齿流淌间变成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是试探也是期待。
他快要藏不住了。
戚生生闻言一愣,抬眸看进时忱漆黑的眼眸里,心跳了跳，莫名喉头一哽。
盯着表情认真的时忱,理应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个人却没有第一时间被她想起，脑子像是蒙了，注意力只能集中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戚生生眼睫茫然微颤,在这忽然安静下来的氛围里下意识低下了头躲开时忱的目光,哑声道：“没有……”
她站直身子，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但这时脑海里蹦出来的虞宋和明显开始慌乱的心跳却让她的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
喜欢的人。
当然有,可是那个人和她没有关系。
听到她的回答，时忱原本失衡的心跳瞬间平复，像被人从头兜了盆凉水,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庆幸。
没有喜欢的人，代表着她也不喜欢他。
喉结上下滑动，时忱倏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感觉说出什么话来都像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可怜又滑稽。
还不如沉默。
戚生生坐回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橘子想剥给他吃,好奇道：“你问这个干嘛？”
刚剥开一小瓣橘皮,那股独特的清香顿时飘散在小小的空间之间,无孔不入地钻进人的各个感官。
时忱咬了咬后牙,恢复了往日里的散漫,抱臂后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戚生生失笑。
时忱挑起眉尾看向她，语气懒散：“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戚生生剥皮的动作一顿，眼前浮现出初次遇见虞宋的画面，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温柔知礼，有自己的态度，就算身处黑暗也能照亮自己的人。”
时忱目光微怔，瞧着戚生生的表情，胸口止不住的烦闷，他挑眉轻嗤：“你说的那是手电筒吧。”
“……”
这个梗太破，戚生生没忍住对他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她不再跟他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吃吧。”
时忱神色不是很好看，眼里聚着一团浓雾，他看着躺在白净掌心里的橘子，合着她是给他剥的。
他正要去接，可忽然想到陈隽的那句找姐姐玩，他就生生停下了手。
一直以来，戚生生面对他好像就是在面对一个普通的弟弟一样。
这个认知让他极度不爽。
“不吃。”时忱猛地站起身，双手插兜，转身走了出去，“走了。”顺带关上门。
戚生生拿着橘子呆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后听见时忱和陈隽道别的声音。
“爱吃不吃。”
戚生生无奈一笑，走到窗边往下看，这小子酷酷的背影没有停留地消失在视线里。
-
晚上戚生生照例跟着时忱去到放烟花的废旧天台上，一路上这位酷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只偶尔用嗯、啊这类单字回应她。
戚生生早已将他偶尔莫名其妙的行为定性成了青春期的小男生的神奇中二属性，所以也没生气。
天台上风很大，戚生生将将退烧，身上还很乏力，本来不想来的，可是她昨晚已经在手机上答应了时忱，她莫名不太想让他失望。
风丝毫没有减弱的倾向，她只好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根仙女棒玩。
汪越剪了个寸头，看起来精神不少，他把在路上买的冰可乐递给时忱，自己蹦到烟火前等着到点就放。
徐子豪临时被父母拉去和亲戚吃饭了，所以就没来。
少了他气氛不由有点冷清，时忱看着心情不太好，汪越有眼色的没去骚扰他，只招呼道：“时哥过来，我们一起点！”
时忱闻言弯腰把可乐放在脚边，顺势看了眼角落，戚生生脸颊泛红，但状态还好。
他走到另一个烟火前，接过汪越扔过来的打火机，沉默地看着远处灯火明亮的高楼大厦。
汪越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好奇地挪到时忱旁边，小声道：“你和戚姐姐吵架了？”
时忱斜睨他：“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汪越轻笑，嘴前呼出一口白雾，“平时只要有戚姐姐在，你那眼睛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今天一眼也没看人家。”
时忱皱了皱眉，扭头看他：“有吗？”
汪越点点头：“有，很明显啊，不然耗子也不会说你跟狗护食一样。”
“戚姐姐到底跟你什么亲戚啊，你这么重视。”
听到狗护食这三个字，时忱牙一痒：“她不是我姐姐。”
“……”汪越做拧眉状，以为自己听错了，“哈？”
“谁跟你说她是我姐姐的。”时忱垂睫挡住眼里的情绪，声音低哑，“我才不要当她弟弟。”
汪越有点懵：“嘶——时哥你这句话很像句气话啊，她到底是不是你姐姐？”
少年长而密的睫毛在风中微动，他双手插进裤兜，走到天台边，晚风吹到脸上，把唇色吹到泛白，低沉隐晦的声音也飘散在了风中。
“我喜欢她。”时忱握紧了在口袋里的手，“我喜欢戚生生。”
远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忽然一束烟火蹿上了无边的夜空，停留了两秒之后骤然绽放，照亮了这片荒凉的天台。
也照亮了少年无畏又哀伤的眼眸。
-
那天之后，汪越知晓了时忱的心思，也对这位从不解风情的小爷竟然会暗恋这事感到震惊，连带着看戚生生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佩服。
高二下学期仿佛弹指一挥间，时间到了七月份，美术生就要开始漫长的集训生活了，这次集训还是画室统一组织，地点在京州，画室特意请了各高校的老师和学生来给她们上课，这也意味着联考和校考提上了日程。
因为要提前离校，戚生生要去找姬明签长期请假条，正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姬明语重心长地对蒋显允道：“你妈妈今早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你，她还是想让你专攻竞赛，争取拿到京州大的保送资格，以你的成绩是没有问题的。”
蒋显允抿了抿唇：“可是我……不想去京州大。”
京州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成绩好的孩子挤破头都想进去，姬明没想到她会说不想去，他抚了抚眼镜：“那你想去哪？出国？”
蒋显允摇摇头，像是坚定信念一般：“我想去京州航天航空大学。”
姬明愣怔：“你认真的？”
“老师我认真，我将来想当飞行员。”蒋显允语气坚定，“所以高三的竞赛我不想参加了。”
姬明皱起眉头，沉默了下来。
学生有志向他没意见，但蒋显允的母亲……他虽然只见了几次面，但林女士给他的感觉就是很强势很武断，对她女儿必须保送这件事很坚持，她应该大概率不会同意蒋显允的想法。
想到这姬明有些头疼，他斟酌了片刻才道：“这样吧，你回去再和你妈妈好好聊聊，时间还早，先别把自己的路堵死，竞赛你可以去试试嘛，也不冲突。”
听到要去和林若岚商量，蒋显允整个人就冷了下来。
林若岚不会同意，她不用想都能知道。
“好，谢谢老师。”蒋显允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平静地跟姬明结束了谈话，走出办公室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戚生生，她的眼眶瞬间红了，“生生。”
戚生生心疼地微微笑了笑，勾住她冰冷的手，小声鼓励：“我和施映永远支持你。”
蒋显允哽咽。
这句话就够了。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和勇气，蒋显允呼出口气，决定再和林若岚谈谈。
蒋显允离开的时候，戚生生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没由来的发慌。
多年以后，戚生生才知道，当年的蒋显允到底是怎么了。
她是生病了，抑郁症。
可是那个时候，没人在意，也没人关心，他们只会摇着头说，这个孩子心态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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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6章 、56
◎“我也想你。”◎
时隔小半年,戚生生又一次来到了京州。
这里的夏季不比梧城好多少，燥热不爱下雨，风把繁密的树叶吹卷了边，她即将在这个城市里一直待到冬天,联考之前,将近五个多月的时间。
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陈隽在她临走前嘱咐了许多，还让她带上了不少东西过来。
时忱这些日子变了不少,从臭屁转型成了高冷，原先的信息轰炸没了，改走酷仔路线,戚生生看着聊天界面上的单字回复,不知是该笑还是无奈。
生生：【我去集训了，11月才回来。】
三窟：【嗯。】
生生：【想吃曲奇就去店里拿。】
三窟：【哦。】
……
随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在戚生生以为对话就此结束的时候，对面忽然蹦出一句：【注意安全，认真画画,少跟陌生人说话。】
【……】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
宿舍是四人间，戚生生还是和于萌萌一起，这姑娘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勤奋的有些过了头，每天天不亮就拉着她去教室画画,为了抢占第一排的位置。
“我听上一届的学姐说,每到这个集训的时间段,画室就会请之前从画室考出去的学生回来当助教,听说里面很多帅哥,坐第一排看得清楚点。”于萌萌咬了口面包,眨眼道。
戚生生了然一笑：“怪不得你这么积极。”
“看帅哥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第一节 速写课即将开始，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李鑫顶着鸡窝头走了进来，他又胖了不少，黑色的短袖都无法起到显瘦的作用。
上课前大家陆续交了昨晚布置的作业，李鑫看一张给一个分数，班里的同学们大气不敢出，大家都清楚这位老师在专业上有多严格。
于萌萌哭丧着脸返回位子：“他又瞪我了。”
戚生生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背，以示安抚。
正式上课之后，李鑫朝门口使了个眼色，下一秒，一个面容清俊的高个男生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于萌萌立刻抓住了戚生生的手：“看吧看吧，坐第一排就是好，连帅哥的毛孔都能看见。”
“……”
“这是你们的助教。”李鑫眼角含笑，对游闻道，“自我介绍一下吧。”
游闻笑得温暖，一双清润的眼睛隔着镜框扫视众人，最后在戚生生的身上顿了两秒，“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助教，叫游闻，游泳的游，新闻的闻，你们叫我什么都行，以后请多多指教。”
“哇，标准的清爽型帅哥，笑起来还挺可爱的。”于萌萌小声点评道。
戚生生挑眉：“看上了？”
于萌萌啧了声：“我听学姐说十个助教八个是渣男，只会跟你搞暧昧，撩到了也不负责，这八成也是个中央空调。我还是远远观赏就好。”
戚生生眨眨眼，她倒是十分好奇于萌萌经常挂在嘴上的学姐是何方人也了。
游闻作为助教很尽责，他自己还是学生，所以只能在没课的时候才能来，只要有同学找他，他都会倾囊相授。
戚生生也问过他问题，游闻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每次结束指导之后都会用带着探究和迟疑的眼光看着她，搞得戚生生心头毛毛的，忍不住主动问他：“游老师，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游闻摆摆手，露出大白牙笑道：“我就是觉得你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戚生生轻轻皱了皱眉，细看了游闻一眼，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游闻继续问：“你之前有来过京州吗？”
戚生生点点头：“来过，冬天的时候。”
“那就对了。”游闻低声道。
“啊？”
游闻笑，转移了话题：“戚同学你画的不错，发挥正常的话，联考不会有问题，有想好考哪家学校吗？”
“没有。”戚生生低眉，笑容淡了下来。
其实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去哪个学校等于去哪个城市，她——想知道虞宋要去哪。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可笑，为了一个人决定自己的志愿，可是戚生生想这么做。
她倔强地，还是想要离那个人再近一点。
游闻理解地点点头：“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学校？”
“京州大美术学院，文化分要求有点高，但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