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她刚出现,单邪就像智能感应器一样扭过头,向她伸出手。
钟意毫不心虚刚在心底骂过他,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将手放进他手心。
单邪目光又盯回屏幕,不着五六地来了句,“想帮他?”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嗯?”钟意几乎没应该过来,迷茫地看向电脑上暂停的男孩画面,揣摩着大魔王的意思。
单邪捏了捏钟意的指尖,莫名奇妙的温柔,“你想帮他,我们就资助他。”
这一刻,钟意好像隐约看见了单君与的影子,不动声色仔细辨认了两遍,才确定他们没有转换。
“好啊。”她掩饰了大白天见鬼的震惊,直觉告诉她,此时她应该做出肯定的回答。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捡着大魔王漏出的稀奇心情做件好事儿有什么不好。
不过她这会儿倒是信了,如果单邪没有经历那些狗血恩怨,或许真能长成单君与那样。不管处于什么心态,能做出多管闲事资助特殊孩子的事,本质应该不会是坏人,她动摇地想。
动摇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将他们没头却有尾的对话听全的节目组和嘉宾,脸上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震惊。杀死继母,虐待亲父的恶魔真的会好心去资助一个孩子吗?
唯一不同的就是昨天那位女老师和王主任,他们不了解大魔王的传说,此时笑得像向日葵一样跟着单邪这轮“太阳”转。
他们这只是普通的特殊学校,好听点是上学,其实很多孩子已经被家长放弃,丢给学校就不管了。阳阳的情况严重,如果不接受好的治疗,这辈子算完了。然而精神疾病的优等治疗,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得了的。
单邪没什么表示,好像只是路过沙漠随手给沙子里洒点水,擅自吩咐钟意的隐形人助理,“齐萧,你去处理这件事。”
齐萧:“好的,单总。”
让齐萧去办,这事儿就是记在钟意名下了。
钟意专注地望着单邪,稍浅的眼瞳里宛若盛满深情。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大魔王毫无了解,根本看不懂他。
“怎么?”单邪注意到她的目光,牵着她的手一用力,她就顺势坐到他的腿上,挺直的鼻尖贴着她侧脸轻蹭,低声说:“帮了那孩子,就让你这么高兴?”
钟意浑身一僵,警惕了好几秒,好在大魔王仅剩的道德,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让她难堪的亲密。
“咳咳。”
其他人一时间像猫毛挠了嗓子,不自在的咳嗽声此起彼伏,胆子大的,甚至拿手机偷拍。
于是当天晚上就有了热搜#单邪节目组探班钟意秀尽恩爱#
只有钟意听出了跟随着亲昵钻进耳朵里的讥讽,明示着声音主人的不悦。她低眸望进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露出点仿似真心实意的笑:“单先生哪里在帮孩子,明明帮的是我……”尾音留了点哄人的意思。
单邪跟川剧变脸似的,愉悦地低低笑出来,“一一乖。”
直到单邪离开了节目组,钟意才后知后觉,从昨天到现在,单邪都没追究那声“嫂子”的事。
大概是忘了。
下午上完课,单邪无预兆给她发了条短信:[今天出差]
意思是晚上不能来“陪”她睡觉了。
平平无奇四个字,使钟意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松了口气,周边的空气都新鲜许多,就差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的BGM。
“一一,一一。”底下楼梯沈佳嘉的声音一惊一乍,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神色激动,脸上明晃晃写着“我有八卦”几个大字。
钟意一挑眉,“怎么了?”
沈佳嘉每一个五官都在用力,表情纠结极了,瞥了眼身后的摄影,“走,我们回去说。”
“钟意,你知道你上热搜了吗?”张雯幸灾乐祸得无声无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她们。
沈佳嘉心怀八卦,冷不丁被吓得一抖,“张雯你怎么不出声儿啊!”
经过昨天的事,几位嘉宾对张雯的态度十分默契,都不太客气。张雯纵使难堪,但付不起违约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拍摄。
本来能混过去的事儿,因为单邪的出现,一句话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在娱乐圈再无出头之日。单邪她惹不起,她也只敢对钟意撒点不痛不痒的气,毕竟撒多了,也怕枕边风将她彻底吹没了。
“不会吧?什么热搜啊?”钟意眨了眨眼,在镜头前不相信又好奇地看着张雯。
以她目前的十八线咖位,除了前段时间的“小三”风波,除了不花钱买,哪有机会上热搜。
装什么装?张雯到底还记着这是在镜头前,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看看就知道咯。”
沈佳嘉护崽儿似的扯着钟意上楼,“我们去你宿舍。”
“好啊,佳嘉。”钟意朝她勾了个故作挑逗的笑,对乖巧漂亮的女孩子,她从来都百分之一千的耐心和善。
可惜进了宿舍,跟拍摄影师仍旧跟着她们,刚刚的话题明显很有看点。其实钟意闭着眼睛点进热搜,都知道里面的评论是什么情况,无非就是那些。
这会儿各大营销号的评论区也确实如她所想。热搜里面就一张有人偷拍的她坐在单邪腿上亲昵说悄悄话的照片,网友的评论可比现场精彩多了。
“不是说只是个替身情人吗?这也太宠了吧!”
“都是替身了,当然宠,就是不知道能宠多久了/狗头”
“这也热搜?靠脸卖l身有什么骄傲的?”
“要是真宠就不会给她上这种没人看的冷门综艺了。”
“虽然但是,我突然想看这个综艺了。
“小三这就洗白了?”
……
有跟拍在,沈佳嘉自然也不至于没心没肺地和钟意讨论热搜,那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么。
她生硬地岔开话题,“一一,以后阳阳就是你资助了吗?”
“嗯。”钟意没有否认,单邪把功劳给了她,她也不会客气。
圈子里,公益就跟喝水吃饭一样,名下没点儿公益事业,都不配当明星了。
沈佳嘉顿时想到早上单邪说要资助阳阳的事,不禁感叹,“单先生对一一可真好啊。”
她可不觉得像网上说的那样,在她眼里,单先生明明满心满眼都是钟意,只是好像有点鬼畜…
钟意:“……”
社交软件的电话震动声打破她们的对话,钟意拿起手机一看,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沈佳嘉探头瞄一眼,立即压低声音,“我先回去了。”
钟意“嗯”了声,坐到铁架床上调出惊喜的笑,随后接了视频,“单先生。”赫拉
“一一。”单邪声音带点鼻音,似乎喝了酒,隔着屏幕比面对面的大魔王软乎许多。
钟意心底一跳,完美无瑕的表情几乎破功,随即柔顺地关心道:“单先生喝酒了?”
“喝了两杯。”视屏里单邪随手解开衬衫扣子,盯着钟意的黑眸隐隐蒙着水汽,声音含糊,“因为他们祝我找到了你。”
他不想喝,谁敢灌他酒?
钟意:“……”
这什么喝酒理由?祝他找到了替身,所以高兴就喝两杯?
略顿,他又强调道:“只喝了两杯,没有多喝。”给人一种害怕眼前人生气的错觉。
这是喝醉了吧!钟意挑高眉毛又惊又诧,大魔王酒量竟然这么差。
不过单邪这句类似保证的“没有多喝”,倒是让她想起以前,在背后咒骂那个男人最多的话就是“喝多了的男人真他妈恶心”。
-完-
第20章
◎喝醉酒的大魔王格外话痨,翻来覆去地盯着她讲,“一一,我想你了。◎
喝醉酒的大魔王格外话痨,他倒在酒店的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盯着她讲,“一一,我好累。”
“这些事太烦了……”
“明天我就回吴城,去看你。”
“一一,我想你了。”
“好想你……”
“哐当”两声,为防御外敌而拔地而起的高墙,某个角落掉落了两块砖头。
实在是醉酒后,没有任何防备的大魔王太柔软了,半点不像他。像独自舔伤口的小兽,更像当年那个脸庞摔毁得面目全非的少年。
还记得,当年对方拽着救命稻草一样拽紧她不放,几乎是祈求的眼神执着地望着她,可惜祈求的话根本没办法说出。
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在纸上写字,颤抖紧张下写出的字认得十分艰难,那时的她并没有耐心看完。只记得那几句,他求她带他一起走,他会去打工赚钱,绝对不给她添麻烦,只希望别不要他……
完了,难道她也要玩儿一把替身?钟意糟糕地想。
她赶紧打住糨糊似的胡思乱想,隔着屏幕温柔地哄,“单先生,我也想你了。”
“不早了,去洗了澡睡觉好吗?”
心里烦躁还不能发脾气,不能喝酒的人喝什么酒!此刻她有理由怀疑自己第一次到单家那个晚上,他开了红酒是为自己壮胆,毕竟往后再没见他喝过。
单邪却熟悉地变了脸,皱着眉对她凶巴巴警告,“不准挂电话!”
钟意:“……好好好,我不挂。”
真是一点都没被凶到呢。
结果……他把手机带去了浴室!单邪为了能够看见她,特意摆放了下,该看的都看见了,不该看的也被迫瞄见一点隐约。
醉酒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独留她一个人隔着屏幕喉咙冒烟,这不对,她明明应该恶心厌恶才对。
病娇鬼畜大魔王为什么成了现在这走向啊!钟意绝望地呐喊。
她忍不住捂着额头出声,“单先生……你好好洗,别看我!”
单邪垂着眼,任水淅沥流下盖住表情,低声说了句,“不看着你就跑了。”
“什么?”小声的咕哝被“哗啦啦”的淋浴冲散,钟意一个字没听清。
今晚大魔王神志不清,钟意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水声从视屏里传过来,奇妙地达到了催眠的作用,没多久她就困了。
“单先生,我先睡了,视频开着我不挂。”
没等到回应,她就将手机放到枕头边,拉起被子闭上眼。
干净的面庞变成了略显破旧的天花板,绵长的呼吸是对面的人没有离开的证据。
许久之后,一道含糊沉闷的声音几乎融进静谧的夜里,“我好想你……好想你。”
熟睡的人自然不会回应,单邪平躺在床上静静地听那安定的呼吸。沉默片刻,钟意半睡半醒地“唔”了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和铁架床的“嘎吱”“嘎吱”,想来是翻了个身。
钟意睁开眼对着墙壁,实在是担心自己再不动一下,会嘲讽地笑出声。对方没叫“一一”,她自然不会认为是在想自己,到底在想谁她就没兴趣知道了。
就挺可笑的。
大魔王一言九鼎,果然第二天就回了吴城,准时准点地来节目组看钟意。
不过……来的却是,白衬衫的单先生。
整个节目组的人,都觉得传闻里喜怒无常的单爷今天出奇地温和,被他点头打招呼的人受宠若惊地僵住原地,等终于想起做出反应,视线里只剩下高大的背影。
钟意一挑眉,不动声色地带着单君与回自己宿舍,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又给他倒杯水,轻描淡写地问:“你怎么来了?”
能风雨无阻地遵守“同睡”规则的人只有单邪,单君与不至于特意来剧组看她。
单君与优雅地坐在实木的简椅上,含着笑说:“来的路上突然出来,顺便来看看一一,正好——”
他停顿得恰到好处,随后目光带着点深邃落到钟意脸上,“我也很久没见一一了。”
钟意闲散地靠在书桌边沿,夕阳从装着铁网防盗窗的窗户溜进来,在她脸上留下半张阴影。她岿然不动地掀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说:“你擅自来看我,回头承受单先生怒气的人可是我呢。”
闻言,单君与脸上随时都温和的浅笑略僵,遂带上几分歉意说:“我知道你在他身边应该很辛苦,如果你有为难的地方可以讲给我听,我是最了解他的人。”
没受过苦难长大的老好人就是这样,明明不是自己的原因,却也会因为与自己有关而产生莫名其妙的愧疚。
相比之下,大魔王才和她是同一类人。身在污泥深陷太久,并不喜欢沾上突如其来的清流,因为对方总是试图拉她在阳光底下暴晒,反而是同类更容易使其狂欢。
钟意眼尾一斜,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单君与,又直白轻佻地笑了起来,“单先生难道不知道,随意揣测别人是不礼貌的?”
略顿,她稍微俯下身离男人的脸近了点,马上要落下山的夕阳在他们中间化作一点,两人脸颊的边缘都笼罩着柔和的金红光晕。她暧昧不明地轻问:“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乐在其中?”
话落,钟意游刃有余地直起身,唇边笑意未减。
清甜的柑橘香淡了些,单君与才从呆滞里回过神,喉结上下滑动,红着耳尖僵硬地说:“抱歉……”
放空的脑袋不知道指挥他说什么,他好像只会道歉。
钟意的心思没多浪费在他身上,也没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竟在克制地颤抖。
真的是这样吗?他想。
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钟意耸肩,却在心里想——
昨晚大魔王醉酒找她撒了一通娇,今天单君与就出来,莫不是是在逃避昨天自己的行为?她深以为然,平时在外面拽得二五八百万的,一朝形象尽毁,还是在自己情人面前,是她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