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样都与我没关系……”单邪的声音漠然,忽然话音一转:“可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工作时遇见了一位脾气很好姐姐……她叫钟意。”
“随后,我去查了很多事,一一的母亲被骗……”
钟意呼吸一顿:“所以……你想保护我?”
还有上次被持刀威胁……难道也是其中一环?如此串联起来,就能理解单邪那时的反应了。
年轻男人笑容灿烂的脸庞尤在眼前,她却遍体生凉。过去她与单井然的交集并不多,合作也不深,哪里值得他在“家人”面前提起。
除非他全须全尾地了解过……
“我只有直觉,并不确定那些事是否与他有关。”单邪如实说,随后呓语似的低声喃喃:“可是我害怕,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敢赌。”
他不是神,过去他被横空出世的黑锅折磨的面目全非,并没有心思去思考一个厌恶之人死亡的原因,甚至那是他无边痛苦里唯一的慰藉。更何况那时单井然那么小,十多岁的半大孩子,谁会将杀人不留痕迹的恶行往他头上想呢。
如此,从小就是天资聪颖,校内家庭都是天之骄子,正好又死了母亲的他,自然成了重大的怀疑对象。
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他不好奇也不想追究,只想远远看着唯一在意的那个人一生顺畅。
剖开胸口,揭开伤疤,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钟意深呼吸几个来回,抬起眼,故作好整以暇地转移话题:“所以,你就用那样的方式将我带来?”
“对不起……”单邪眼神闪躲,对上她去而复返熟悉的眼神,老老实说:“其实也有一点,对一一的怨恨。”
“哦。”钟意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悠悠道:“怨恨我以前欺负你?”
“不!”单邪一把握住她手臂,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一一明知道我说的是,你走了,却不带上我。”
猜想完全认定,钟意昔日在少年跟前的“趾高气扬”底气十足地归来。她意味不明地“啧”了声,略感惊奇地反问:“你不觉得一个未成年女孩子跟着单亲妈妈搬家,还带上一个不知底细性别为男的未成年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单邪挑眉,仿佛整个人“活”了过来,理直气壮地强词夺理:“或许一一带我一起走,就没有后来的阿姨被骗。”
钟意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味了好一会儿才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内涵我。”
“所以……”单邪不自觉放低声音,靠近钟意,好似想吻她:“一一消气了吗?”
他垂眼端详着钟意的神情,突然她饱满的唇瓣上亲了口,声音低沉:“现在一一能好好待在家里了吗?”
钟意抬起眼,目光往他刀削斧阔的脸上绕了一圈,嗤笑一声:“你好像还没有告诉我,你装双重人格又是在发什么疯?不要以为卖惨就能糊弄过去。”
单邪张了张嘴,这是如今他心口上唯一悬浮不定的问题,日积月累的回忆使他心有踟蹰,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
“喂!”钟意怀疑地打量他:“又不说了?”
她再次像当初那样叫自己,同样的一个字,同样的语气。
单邪与她澄亮的双眼对视,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开口:“你说过,你不喜欢我,你喜欢永远温柔脾气好的……我不是。”
他曾经也是是那样,可他的曾经早已面目全非,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如何了。
钟意茫然地“啊”了声,仔细在脑海里扒拉一通,才摸出点有用的片段,恍然:“你偷听我和朋友讲话!”
随即觉得非常可笑又可怜,到底是怎样饱经摧残的心才会将她无意间的瞎扯闲聊信奉为真,并因此去伪装。
单邪:“……”
“你是真的有病。”钟意嫌弃地一瞥,得出结论,无语地问:“我就只能一辈子喜欢一个类型的男人吗?”
“我还想老的小的、温柔的拽的、斯文点有型的都喜欢一遍呢。”
单邪眉心直跳,想也不想就说:“你别想!”
“为什么?”钟意偏头,伸手抓住他领带的尾端,轻轻一扯:“你还想掌控我?”
“没有……”单邪身体顺着她的力道往前稍倾,十分“顺其自然”地吻住她,含糊不清地说:“一一不是说我演技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能扮演。”
钟意不太配合地躲过去,继续追问:“所以你扮出一个单君与,希望我喜欢你?”
她“唔”了声,似乎在回忆,故作疑惑地说:“可是你的表现好像并不希望我喜欢那样的你呢。”
“一一。”单邪几乎有些恼羞成怒,倏地凑过来吻她,压着声音:“一一就不要明知故问了。”
-完-
第44章
◎白皙的膝盖略微泛红,沾了点黄黄绿绿的颜料,◎
原本整洁空旷的画室,全乱了。好几个画架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惨不忍睹,还没画好的那副画更是命运多舛,未干透的颜料无辜被抹开一大团,一幅画变得面目全非。
“都怪你!”钟意坐在地上,踹了脚单邪大腿,不耐烦地瞪着对方给自己擦拭另一边膝盖上无意间蹭上的颜料。
“一一别动。”单邪握住她这只脚,也放在自己腿上,用他需要专人护理的衬衫专注小心地擦拭。
钟意十分怀疑:“不会弄不掉吧?”
白皙的膝盖略微泛红,沾了点黄黄绿绿的颜料,眼前男人半跪在她身前弄了半天,也没见干净多少。
确实擦不干净,单邪干咳一声,故作镇定地淡声:“我们下去洗洗。”
话落,不等钟意回答,便伸手穿过她腿弯擅自将她抱起来。
钟意下意识环住单邪的脖颈,目光无意间扫到对方透红的耳朵,随意伸手一捏,“啧”了声:“好烫。”
单邪一顿,下楼梯的速度不自知地加快。
耳朵上的红往下蔓延到脖颈,钟意悠悠收回目光,自觉此时的感觉十分新鲜有趣。
其实她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他的失语症是什么时候好的?不过以后时间还多,也不着急。
主卧房门被随意甩上,将正要尾随其后的单甜甜“嘭”地关在了外面,单甜甜震惊地瞪着紧闭的房门,不敢置信如今的两位铲屎官越发胆大包天,不甘心地伸爪刨两下门底,没人离它后,才掩饰着尴尬翘着尾巴高傲地漫步离开。
张叔听见声响,自觉将三楼温室里已经冷掉的咖啡收了下来。
过年期间没有拍摄,但这档节目依旧在播出,初三晚上,就播到了上次钟意被挟持的那里。
—“卧槽!好吓人!着真的不是演的吗?”
—“呜呜呜好危险啊!警察叔叔们辛苦了!”
—“这档节目太有意义了!我要追到天荒地老!”
—“钟意也好冷静啊!路转粉了!”
—“还有单总!我突然觉得他们是真爱吧!单总好紧张,明显浑身都在颤抖。”
—“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钟意不会是白月光本光吧?”
—“单总担心一一太真情实感了,这样的人真的会杀人吗?我突然觉得都是谣言吧?”
钟意也在看,弹幕刷了些什么她都不关心,因为她看剧看电视剧从来不开弹幕。她窝在主卧小客厅的沙发里,盯着里面她被挟持时,单井然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跟单家两兄弟比起来,她还真不是演戏这块料。
姓单的都这么爱演的吗?
她突然八卦起来,手肘往旁边拐了下,问单邪:“你说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你?”
“不知道。”单邪十分晦气地一皱眉,随后拿过她手里的iPad,漫不经心地说:“看这么久,全看别的男人去了?”
“现在不装了?”钟意斜眼觑过去。
所有心绪剖开,单邪不再掩饰对单井然这个人的厌恶。
单邪突然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一一还没说,喜不喜欢我。”
“我们现在还不明不白的呢。”钟意语气凉凉,随后随口补上:“等你家的破事儿结束了再说吧。”
“什么不明不白?”单邪一收起多余的表情,就显得阴郁,他对此十分急切地执着:“一一还有哪里不满,我可以改。”
钟意不置可否,自己到了八辈子霉出生成那个男人的种,到现在除了交过一两个形式上的男朋友,也没有过多喜欢的人。
和单邪,从最开始的厌恶,到如今身体上的契合,又是昔日故人,她倒觉得就这样下去没什么不好。
不过她心眼太小,他们不明不白的大半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总得报复回来才开心。
单邪何尝不了解她,一日不明确,他便终日风雨飘零,也只能生生忍受。
次日,单邪再次接到了陈楚的电话,让他再次去市局一趟。
而这天,又爆出一个大新闻。
在他挂断电话,钟意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单邪定定地看课她一眼,点头:“好。”
瞧见两人一起过来,之间的氛围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陈楚诧异:“哟,这是得偿所愿了?”
之前两人的关系是外人一眼就能看出的演技派,表面关系。
钟意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绕一圈。
单邪扫过钟意,懒散道:“谁不想得偿所愿?”
陈楚摇摇头,随后正色:“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刘记死了。”
钟意倏抬眼,是那个酷爱“伸张正义”的记者。
如果她猜得没错,单邪身上背负多年的谣言,有很大一定程度是他的手笔。小三,父亲,造谣的记者,造成单邪悲剧过去的铁三角,全死了……
她突然就有种,这件事也快结束了的错觉。
“哦。”单邪仿佛丝毫没有影响,眉头都没皱一下,淡声:“我找到了当时有不在场证明的佣人阿姨,她的儿子一直在国外,没有回来过。”
他这么一说,陈楚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的证词能推翻当初的证明,我们这边就可以行动了。”
抬手搓着下巴“你说那小子到底什么意思?当初把你害得那么惨,可是又……”
不巧,钟意也有同样的疑惑,于是提出了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我觉得单井然对单邪感情挺复杂矛盾,你们在这儿猜来猜去,不如让单邪换个模样去打温情牌。”
“啧。”陈楚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单邪,揶揄道:“他不会是对你意图不轨吧?”
“去你的!”单邪冷冷地扫他一眼,随后看向钟意,不太在意地说:“他不是对我感情复杂,而是阴暗角落的老鼠对太阳的偏执。”
此时,钟意古怪地地看了他一眼。
单邪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只对一一偏执。”
钟意嫌弃地“噫”了声:“能不能不要把你和这么恶心的比放在一起比较吗?会让我怀疑我自己。”
陈楚看得牙酸:“你们俩真要在这么公正严明的地方不正经吗?”
“不正经?”钟意讶然:“难道不是陈队脑袋歪歪的吗?”
陈楚:“……”
单邪蓦地低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她只许她自己欺负我,别人不行。”
“差不多得了。”陈楚十分无语:“我还是怀念之前知书达理的钟小姐。”
本来单邪一张嘴就不爱说人话,这会儿又来一个,夫妻组合就无敌。
单邪之与钟意,单井然之与单邪,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有大不相同之处。
单邪爱钟意,他执着于在自己千疮百孔地过去留下一抹颜色的人。而单井然看似对单邪敬重非常,仿佛将他当做真的亲哥。
但时常,他透过单邪都在看另外的东西,他从来没有的东西。
私生子身份,让他从小遭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偶尔会看见那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少年,却只能偷偷躲藏着看,甚至他明知道对方是自己哥哥,却不能叫。
他时常偷看,那个少年万众瞩目,优秀非常,在母亲良好的教育下,温柔而正直,是他永远也没办法光明正大拥有的东西。
这样的单邪是他为自己臆想的另一个人生,潜移默化中,他将这种想象当做是对兄长的仰慕,把他自己也骗过去了。
“不过……”钟意有些疑惑:“如果单井然真是为了他哥……可当初为什么成了那副局面。”
单邪:“所以我说,他并不是对我。”
“钟小姐。”陈楚无奈:“你得想想,那时候那小变态也才十多岁,死的那个还是他妈,就算是先天性反社会人格也不至于如此变态,虽然已经很变态了。”
如果真是那小子做的话,能完美避过嫌疑,也占了一点他年纪小的成分,但大多还是因为他处理得太无痕,又有单邪这个动机最大着挡在前面。
钟意耸肩,这样的人,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对警察叔叔们来说,是个大麻烦。
-完-
第45章
◎(正文完)“在我妈面前,一一不打算给一点面子吗?”◎
过完年,各行各业陆陆续续地开始步入工作。拍摄的前一天,钟意于几位嘉宾被通知,导演换人了,因为前导演单井然涉杀人被抓紧局子了,甚至还可能涉及弑母弑父,这可是大新闻,但被保密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