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庭的谋杀——火腿不是腿
时间:2022-03-23 09:52:36

  许佳菱蒙头想了一夜,至少自己是被第一专业录取,只要还能学心理学。
  做了这样的决定,许佳菱就开始等通知书。
  她早早的查了路线,按照要求带齐了所需证件,在九月下旬的一个早晨,走出了这个家。
  这是第一次,她从心底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即便是她走进新学校,看见舍友们都有家长来送,这股畅快,也没有因此而有削减丝毫。
  大学校园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招新的社团,林荫大道上的横幅,随处可见的红马甲志愿者……
  这一切都是新的。
  许佳菱独自拎着个大行李箱,一口气上到六楼,敲了一下半掩的门,然后径自推开。
  早早到了的舍友一脸吃惊的看着她。
  “你好,要给你帮忙吗?你箱子这么大。”
  说话的是一个皮肤白白的姑娘,头发随意扎着,眼睛大大的,很干净。
  “你们好!”许佳菱笑着说,“不用不用,就是看着吓人,不重。”
  “我去接个师哥。”许佳菱把行李箱扔到一个空床边上,跑出去几分钟。
  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穿红马甲的师哥,手里拎的是许佳菱刚买的被褥。
  等送走了师哥,许佳菱铺床,收拾行李的时候,舍友才明白了她为什么可以拎着一口大箱子,爬六楼还不带喘气。
  那口大箱子是双面开,可里面的东西,一侧也没有装满。
  一眼扫过去,除了一个小袋子里装的贴身衣物,就只有两包薄荷糖。最瞩目的当属那本厚厚的论语,再什么都没了。
  好像还有个装牙刷的盒子。
  许佳菱感觉大家都往这边看,她抬头,左右看了看。
  “怎么了?”
  她头顶上垂下来一个脑袋,说道:“你就带这点行李出门,要什么没什么啊?”
  “那你们都带什么?”许佳菱是真心发问。
  头顶的室友说,那是我们的柜子,你打开看看。
  许佳菱心想这不太好,可有两个舍友主动掀开柜子。
  “你至少带几件衣服啊。我走的时候,我妈就差把行李箱撑爆了。”
  “我也是,我也是。非逼着我带好多,重死了。”
  许佳菱挠挠后脑勺,笑着说:“我爸说,出门在外,行李多了不方便,说叫我来学校之后再买。”
  这倒是真的。
  临出发前,爸爸打电话回来,问妈有没有给许佳菱买衣服,准备行李。
  许佳菱说:“有什么好准备的。”
  爸爸沉默了一阵,便说:“我把钱转给你,到学校之后跟舍友多出去逛逛,买几件新衣服。”
  “知道了。”许佳菱说。
  听她这么说,有两个舍友立马垮着脸,“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家里买和这里买有什么区别嘛。拎着光重,还不如轻轻松松的来,之后再买。”
  许佳菱笑道:“这不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嘛,家长担心你,还担心错了。”
  接着气氛活跃起来,大家欢笑成一团。
  不过许佳菱倒是注意到,期间有两个姑娘,没怎么说话。
  尤其跟自己对床的舍友,她个子不高,一张脸全程拉成了囧字。
  送她来的,是她爸爸,自己从家里带的被褥,当着许佳菱几个人的面抖开的时候,立马飘来一股松柏枝被火烧过的味道。
  许佳菱强忍着没有用手去捂口鼻,低头扣行李箱上的锁扣。
  晚间她跟两个室友一起出去买生活用品,回来时买了车厘子。
  有一个舍友比较活泼,一回宿舍就找出新买的水果清洗篮子。
  “我去洗水果,一定要吃光许佳菱的车厘子,不然都对不起我出的苦力。”
  许佳菱正在摆放刚买的东西,无奈的笑了笑。也是下午出去的时候才知道,她叫任晓璇。
  另一个长相干净的是马颖,也在帮许佳菱收拾,大家默认她为舍长。
  任晓璇一会儿工夫,抱着篮子回来,衣服上溅了好多水。
  她浑不在意,嘴里吃着,然后举着篮子到每个人跟前叫大家一起。
  许佳菱上铺的黄悦手伸的最长,“真高兴!”
  “出息!”任晓璇笑她。
  大家都拿了,到那个不说话的舍友跟前时,她眼睛都没有往水果篮上看。
  就只是说:“我不吃,谢谢。”
  任晓璇面上有些尴尬,呵呵的笑了两声,说:“我就放在桌上,大家想吃自己拿啊。”
  许佳菱打趣她:“没事,你继续抱着,我看你那短袖,也不想要了。”
  任晓璇低头,看见肚子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惊得大叫。
  “哦咦,都要累死了,还要洗衣服,倒霉喔!”她一阵风似的钻进帘子换衣服,嘴里面也没停下。
  “果然不能随便占人便宜,现世报这么快。”
  饶是这样,她端着衣服去水房时,还顺手抓了两颗车厘子扔进嘴里。
  许佳菱和马颖都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
  恍惚间,许佳菱觉得,也许对她来说,这真的是个好的开始。
 
 
第19章 第18章
  许佳菱最近在忙一本手工画册。
  她买了一本双环的翻页笔记本,里页的纸张是纯白的。
  许佳菱在每页上都画了一幅彩铅卡通人物漫画,还会相应着配一行文字。
  那些文字大多听起来像是情话,可再读一遍,就更像是某种祝愿。
  黄悦时不时的头从上铺伸下来,把许佳菱的帘子挑个缝隙。
  “嘿,干啥呢。还画?”
  许佳菱把帘子堵上,抱着小床桌往里面挪一挪,继续画。
  宿舍里没人的时候,黄悦就开始笑她:“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散伙礼物,弄得比我恋爱纪念日礼都像模像样。”
  许佳菱反驳说:“我这才叫有始有终。”
  半晌,黄悦又问:“你说,你跟那师哥,总共一起吃饭都不超过三次。这也算谈恋爱噢!活久见。”
  许佳菱撑着下巴,想了想,说:“也不算恋爱吧,本想着试试,既然不成,也不好彼此浪费时间。”
  “那为什么不成?”黄悦问。
  “为什么不成……”许佳菱自顾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也不确定。
  可能因为,他不是他吧。
  黄悦头垂下来,无精打采的挂在床头,“话说,你跟那师哥认识,是在社团关爱空巢老人的活动上。你当时觉得他还能聊天,该不是因为他善良吧。”
  许佳菱裹紧身上的毯子,找了个娃娃垫在后腰,靠在墙上。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到底是因为什么,不仔细想,还真记不起了。
  她记得认识这个师哥,是在开学不久后。可现在已经是立冬,真的好长时间了。
  开学的时候,各大社团招新,许佳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才艺,就拉着黄悦和任晓璇加入了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
  此外她还填了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的申请表。
  校青协是个上千人的大社团,许佳菱填报了偏向社会服务的部门。
  当时留了电话号码,等社团开例会的那天,许佳菱睡过了头,自然也没有看见群消息。
  黄悦那天跟男朋友出去,宿舍就许佳菱一个人。
  她睡觉有关网的习惯,所以电话打进来时,她才胡乱的摸到手机。
  号码她不认识,但显示是本地号码。
  “……喂?”
  “喂,你好,是许佳菱吗?”
  好温和的声音。
  许佳菱睡意去了一大半,“啊对,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社会服务部的文斐,咱们部今天开例会,你……是不是忘了?”
  许佳菱瞬间坐起,揉了揉披散的头发。她隐约记得,报名登记那天,旁边好像有个姓文的大二师哥。
  “文师哥你好!对不起对不起,我给睡着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她这边叮铃哐啷的,手机也忘了挂断。
  那边文斐说:“不着急,反正第一次例会,去之后还要确定人数,造花名册。你先收拾,完了之后先来社团办公区,我在这边整理东西,你跟我一起去例会,到时就说是我喊你帮忙拿东西的。”
  许佳菱一喜,欣然问:“这样可以吗?”
  “嗯,那你先收拾,我挂了。”文斐说。
  “好,谢谢师哥,待会儿见。”
  他们去的时候,名单本来已经整理完,许佳菱是最后加进去的。
  那天文斐替她解了围,两个人就慢慢熟络了起来。
  黄悦周末经常跟男朋友约会,任晓璇是另外的部门,负责行政类工作,所以外出社团活动渐渐就剩许佳菱一个人。
  没有伙伴,社团里她就只认识文斐师哥。
  文斐带活动很负责,看望空巢老人常常要爬山,其他师哥领队,文斐就总是走在最后,生怕把谁落下。
  他对许佳菱说喜欢她,是在大概一个月以后。
  这之前,许佳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但一直保持着正常的距离。
  后来许佳菱每想起来,自己之所以说试一试,大概是因为一次的留守儿童活动。
  那次的活动上,他们带去了校园募捐的小礼物,还有一些校外的冬服捐赠。
  孩子们生活在山里,因为没有家长照顾,他们经常不洗脸,加上寒风一吹,两边脸蛋上都起了薄薄的一层痂。
  文斐看见许佳菱的时候,她正和一个小姑娘坐在一棵横放的断木上。
  许佳菱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管护手霜。
  先是挤在自己手上,在手心抹开之后,仔细的涂在小姑娘的手上。
  文斐走近之后才发现,那小姑娘的手已经冻裂了,生着好多冻疮。
  他看着也很心疼,便答应说,下次来的时候,给她带两罐儿童护手霜。
  可当文斐视线再转到许佳菱身上时,瞬间惊不知所措。
  他看见许佳菱的唇边有清晰的泪痕,下巴上正挂着一颗眼泪。
  文斐本来喜欢许佳菱,见这副情景,一下子就急了。
  他立马蹲下来,急道:“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还是其他师哥师姐说你了。”
  许佳菱摇摇头,眼睛没有离开那个姑娘的手。
  抹好之后,她把护手霜塞进小姑娘的衣服口袋里。
  “姐姐送你,你记得每天用热水洗手,然后抹上这个。用完了,社团会给你带。”
  那个小姑娘不够六七岁的样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许佳菱:“抹上这个,手就能和姐姐的一样好看吗?”
  许佳菱一低头,眼泪吧嗒一声,掉在了棉服上。
  她笑着说:“当然能啊!所以你要听话喔。”
  手套摘掉太久,许佳菱的左手骨已经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假装无意识的戴上左手的手套,下巴在围巾上蹭了蹭,擦干了眼泪。
  原来留守儿童的手才会冻坏成这个样子。
  许佳菱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冬天烂掉的左手手背。
  当时的班主任拉着她的手红了眼睛,那时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哭,时至今日,掉眼泪的人成了自己,她才豁然体会到了几分老师当日的心境。
  一切竟是这样巧合,巧合到宛如往事重现。
  “姐姐为什么哭了?”
  “姐姐,太冷啦!”许佳菱笑着说。
  文斐一直蹲在蹲在旁边,眉头皱的跟个小老头一样。
  许佳菱撇撇嘴,打趣他,“师哥这是在心疼我么?”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
  谁料文斐回答的直截了当。
  “是。”
  许佳菱一愣,随即说道:“师哥心疼我什么,心疼我刚才在哭,还是心疼我那管护手霜?”
  “心疼你掉眼泪。”文斐看着她说。
  许佳菱笑的更加放肆了。
  “师哥你还真是,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掉眼泪,张口就说心疼,这话叫听的人,怎么信啊?”
  文斐看见她呼出的水汽在睫毛上结了冰晶,这倒显得许佳菱那双眼睛更加漠然。
  文斐紧紧盯着她,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然后一把拽起许佳菱往另一边走。
  “干嘛?”许佳菱脚下踉踉跄跄的。
  直到文斐突然停下,许佳菱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额……对不起。”许佳菱看他脸色不好,赶紧道歉。
  然后她抬了下被抓着的胳膊,示意他放开。
  却在下一秒,她被用力一扯,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许佳菱,我想照顾你,我喜欢你。”
  “……”
  许佳菱脑袋里完全没有了说辞,这是她第一次跟孙晨以外的同龄男生亲近。
  也是第一次这样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文斐的手移了她的左手上,隔着手套,文斐摩挲着那只手。
  “我的确不知道你刚刚为什么会哭。但我想做你的手套,一直保护你的双手。”
  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心疼许佳菱的双手。
  许佳菱用另一只手推开文斐,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问:“这算是情话吗?”
  “也是承诺。”文斐肯定的回答。
  许佳菱笑了笑,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信或是不信。
  “那就试一试吧,我们。”她这样说。
  文斐眼睛瞬间就亮了,又要伸手准备把人搂进怀里。
  许佳菱用手挡开,“现在还是社团活动时间,文师哥。”
  文斐问:“你的意思是,公私分明?”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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