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恂觑了檀迦一眼,探究道:“是准备联系他还是联系你那个人生导师?”
“都不是。”檀迦由衷地说,“就是挺感谢人家的,毕竟他也算是我复读时的外挂了。”
“不想再见见?”
“有什么好见的。估计是个海王吧。”檀迦真想过这种可能,“他确实在学业上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但仔细想想,他可能是顺手帮忙,拿我解闷呢。要不为什么我那次大老远地去北央找他,他连面都不见。哪能那么巧正好去参加比赛了啊。”
有谁会为了解闷深更半夜不睡觉听她在电话里哭诉数学题写不对,有谁会为了解闷一边手里捯饬着线路板一边给她讲作文怎么写,有谁……算了,她不可能知道这些。
原恂那会确实是在比赛,檀迦一声不吭地到了北央,飞机落地后才给他发消息。原恂当时在隔壁省封闭训练,看到消息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而在这没有得到回复的几个小时里,檀迦则一直站在央大门口等他。原恂大脑一冲动,哪怕是打黑车也想立马奔回学校,但当时他们的实验出了问题,导师紧急找他。原恂抽身法术,只能托自己还在学校的室友去接她。
但檀迦记性还不错,他那个室友叫郑潮生。
等原恂比赛结束,再联系檀迦时,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我认为他就是个渣男这件事情,也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我去北央扑了个空刚回学校那几天,还没完全从他对我温柔又细心的照顾中走出来。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那感觉肯定不比失恋好受。我把他的qq空间研究了个遍,最后还真被我发现了点东西。一些软件第三方登录时不是能选择用qq吗,我在一款网游里看到了他的账号。说来也巧,他那个游戏id叫‘防伪杜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贱猴儿所有的账号id都是这个。”
原恂沉默地看她:“……”
檀迦不解他眼神的意思,自顾说:“知道是杜渐后,我还真松了口气。”她揪着外套上的毛边,继续说,“我当时心想,这个哥们,交的太值了。”
原恂勾勾嘴角,有些心疼自己又有些想笑。
他问:“你因为这个联系杜渐了?”
“知道是他后,我更没什么别的想法了,只是特别想跟他说声谢谢。我确实打算联系来着。”檀迦说,“他当时不是出国了吗,我也没留他的联系方式。我找了好几个朋友打听,也打听到了那确实是杜渐的qq号。但早在我加那个好友前,那个账号便被盗号了。”
季元山给檀迦的那个账号确实是原恂的。
这也怪原恂,高中时除了正经跟同学交友互动的大号外,原恂为了参加一个竞赛活动注册了小号。杜渐跟他一个组,也知道密码,有时为了准备竞赛常用这个邮箱接收学习资料。估计游戏账号就是那时候注册的吧,他隐约记得杜渐跟他提过一嘴。
如果不是檀迦今天提起,他还真忘记了。
季元山常联系的便是原恂这个小号,自然而然把这个小号的号码留给檀迦。
现在原恂还记得通过对方好友申请后收到的第一条消息——她发来自己惨不忍睹的高考成绩条,直白地问他:“我这个成绩复读的话考青浙大学有戏吗?”
原恂只知道这是季元山丢过来的高考失利的学妹,本以为是他们明德的学生,但看到这成绩条,对了一遍发件者的qq号后才确定是檀迦。
盗号的事情他记得……哦对。他想起来了,之所以被盗号就是因为杜渐打游戏时充太多钱了。杜渐有点粗神经,学业上很较真,但生活上没那么细心,号被盗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注册时错用成了原恂小号的邮箱。
一个现在虽然大火,但刚研发出来时玩家不太多的竞技类手游,杜渐玩过一阵摸透了创意便没再登了,而现在原恂也改过一次密码,杜渐再登不上了。
突然被勾起的回忆让车上的两个人都陷入了简短的回忆,原恂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随口问:“那知道对方是杜渐前呢,还有别的想法吗?”
檀迦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翻篇了,突然又被问起,想了想,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没想过问问季老师,他是谁?”
檀迦闻言,一副恍悟的样子猛然坐直。
原恂黑着脸,就差在脸上写着“不准问”三个字。
檀迦莞尔,倏地笑了,澄清道:“我问过的。季老师说,学生太多,他也不记得是谁了。”
“……”
檀迦重新靠回到座椅里,想得开:“可能是季老师真的忘了,也可能是对方觉得我烦了,不让季老师告诉我。不过都不重要了。”顿了下,她坦然地补充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很谢谢那个贵人,谢谢他陪我捱过了崩溃绝望的复读时光,以及迷茫、不知所措的大学头一年的校园生活。”
原恂不动声色,嗯了声,心想,季老师忘是不能忘的,应该是得知他没主动说,便没多透漏。
难怪校庆那天,季老师还提起这件事,问他还有联系吗。原恂说还联系着,甚至想把檀迦喊过去打个招呼,哪曾想小姑娘生怕被喊住似的,飞快地溜走了。
-完-
第33章 眼睫毛
◎愿望掉了。◎
33
原恂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有消息进来。在路口等红灯时,原恂才拿起手机看了眼。
檀迦从坐上车后便一直在回工作消息,听是听见他手机的音效了, 却没分神。她等回完自己的工作消息侧头时, 才注意到原恂有点不对劲。
原恂不知道收到谁的消息, 神情突然就严肃了。檀迦把胳膊放下, 直勾勾地打量他,琢磨是怎么了。
绿灯亮, 车子再次发动。不等檀迦出声, 原恂先问道:“你跟舒杳是高中同学?”
他冷不丁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 檀迦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
原恂问:“你们关系很好吗?”
“还可以。高中时在一个班过, 不过后来她转学了。校庆那天我们才说上话, 结束后我搭她顺风车回去的。你怎么突然提她?”檀迦说着,想起刚刚他们在聊自己那个复读时的外挂, 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她眨眨眼,一通乱猜, “故意让我吃醋?”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原恂正经说完,才解释道, “是同风起的事情。”
对哦。舒杳现在是同风起的员工, 原恂问一句她的情况也正常。檀迦想了想,说:“她能力挺强的吧。高中时学习一直很好,如果在分班考时没有被家里的事情耽搁缺考了一场, 肯定能被分到明德校区。”
如果舒杳高中在明德读……那她大概率不认识葛清梦,也不会被为难, 或许会以优秀的成绩名列前茅, 在高考中有个不错的发挥, 依旧能考入北央大学,回忆里也能少很多“意外”。
“怎么了?”原恂看出她不对劲。
檀迦勾着嘴角,摇摇头,以前的事情她自己想起来只觉幼稚又荒唐,也不愿跟原恂提,只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说:“突然想起上次舒杳安利给我的一家泰国菜,她说店里的冬阴功汤很好喝。我刚刚想到酸酸辣辣的味道,有点馋了。”
说着说着,檀迦愣是把自己给说馋了。
原恂瞧见她舔嘴角的动作,不疑有他,看她眼,在檀迦害羞地做了个鬼脸后,说:“现在还吃得下吗?”
听出原恂的言外之意,檀迦骤然坐直,眼睛亮亮的,干脆地点点头:“喝几口汤还是行的。”
原恂这会再说不去那就太残忍了,问道:“在哪?”
“我看一下啊。”檀迦拿起手机,翻了翻与舒杳的聊天记录,把地址报给他。
原恂对南境的路熟,不用开导航就能开。
往餐厅开的路上,檀迦确定他们现在过去还在餐厅的营业时间才放心。
还有几项待处理的工作也暂时不管了,一切等吃完饭再说。檀迦捧着手机浏览着餐厅的菜单,除了冬阴功汤外,又连着报了几样招牌菜。
说着,檀迦开始担心:“第一次去这家餐厅,如果菜品不好吃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去德思勤附近的那家泰国菜吧,那家店吃过,不会踩雷。”
“不是说朋友推荐的吗?说明还是有口碑的。”
檀迦哦了声,心说自己跟舒杳在吃的上吃不到一块去,之前一起吃饭点东西时就能感觉出来。早知道不提议去这家了。
不过这会都已经快开到了,再折腾回去,时间要很晚了,肯定也没了吃东西的乐趣。
檀迦老毛病犯了,开始纠结。
原恂不经意偏头,看她一眼,提醒她:“还有我呢。”
檀迦闻声抬头,只听原恂补充道:“你尽管点,吃不完的我来解决。”
檀迦瞬间笑逐颜开,但下一秒,突然严肃地绷着脸,上下打量着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原恂任她瞧,过了会问:“怎么了?”
“你看过那个报道吗?说男人结婚后,容易发福。就比如那个谁,”檀迦报了对明星夫妇的名字,“那个男星前几天在机场被拍到脸明显胖了一圈。你最近没胖吧?”
檀迦凑近他瞅瞅,说:“我看着脸没变,好像更帅了。”
原恂微笑,说:“我替我的脸谢谢你夸它。”
“实至名归、实至名归。”檀迦谦虚地摆摆手,接着往下看,胸膛,大腿,穿着衣服也看不出什么来。
原恂顺着她的视线,逐渐往下打量,抬眸质问她:“我胖没胖你没数?不是总摸吗?”
“……”
有了吃的,檀迦也没再关心什么舒杳什么同风起,所以不知道这些天同风起内的气氛始终不太和谐。
-
关于两个领导因为自己产生了争执,舒杳是知道的。身边的同事多少听说了两位领导的关系,一致认为舒杳是无辜受牵连,当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所以这件事情在公司闹得挺大的,但同事们并没有对舒杳有什么偏见,甚至生怕这个刚工作的小姑娘受影响,主动安慰起她来。
舒杳心里感激,每每都以笑脸回应。但甜美笑脸里的苦涩,又是人人都能窥见的。
林葭见状,也忍不住安慰了她几句:“别有压力。我不允许任何员工被无故开除的。”
“谢谢林总。”舒杳应完,拘谨地搓了搓手,又抬头看了林葭一眼,满是愧疚和自责。
纵使林葭做事雷厉风行,瞧见小姑娘这神情,不自觉地跟着软了软,主动问道:“吃饭了吗?”
舒杳忙回:“还没。”
“正好。一起吃点。”
舒杳面露喜色:“好。”
两人往楼下走,在电梯间碰到折回办公室的同事,对方跟林葭打了个招呼往旁边侧身让她们先过,林葭笑着点点头,视线收回来继续跟舒杳讲话。
舒杳按电梯时,注意到已经走过公司门禁位置的同事回头朝这边看。
她佯装不察,等电梯门缓缓闭住,才提了提嘴角,朝林葭侧过身,自责又示好的口吻道:“林总,我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吧。”
“小事情。我跟谢鄢大学时便总吵架,也怪我现在脾气太好了,加上这些天被别的事耽搁了精力,不想和他掰扯。”林葭说着,特意看了舒杳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知道那事吧?”
舒杳迟疑地啊了声,神情不露任何破绽,佯装刚猜到她说的事情:“是那个同事的事情吗?”
事情不止在同风起内,在网上也传得沸沸扬扬,舒杳知道,再正常不过。
林葭耸肩:“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舒杳总归是新入职的小员工,被领导问到这样的送命题,表情怵一点也不正常。舒杳静了一瞬,才开口:“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发表言论的自由,只要自己……自己行得端,站得直,那就不怕被人说。”
舒杳说完,抬眸打量林葭的反应:“林总,您说是吗?”
后者扬扬眉,也没说认可也没为自己解释什么,只是换了话题,说:“明晚的聚餐,你会来吧?”
舒杳认真地点头:“这是我入职以来的第一次团体活动,我一定不会缺席的。”
林葭笑笑,说:“我们公司同事很团结,我相信这次聚餐对你而言将是一个非常难忘的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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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同风起有聚餐吗?”檀迦摘掉耳机挂在脖子上,视线落向旁边人,问。
书房里两张书桌拼在一起,檀迦跟原恂一人一边,各自对着电脑忙碌。檀迦屏幕上灰着,中央是游戏人物复活时间的倒计时。檀迦突然出声,原恂缓缓地从报表里抬眼,率先注意到檀迦手里正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的手机,聚餐的消息应该是有人告诉她的。
“你不打算去吗?”檀迦问。
原恂把文件合住,敷衍地嗯了声,只关心:“林葭告诉你的?”
檀迦嗯了声,没觉得林葭跟自己说这个有什么,执着地问原恂:“说是给你的践行,以及给谢鄢接风。”
“我那天有事。”
听原恂如是说,檀迦哦了声。倒计时结束,人物在泉水中复活,檀迦匆匆地回了林葭一句,把耳机戴回去,鼠标哒哒哒响了几下,在原恂以为没什么事了刚刚拿起手机时,鼠标声慢了。
檀迦垂眸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新弹出来的消息,慢下手上的动作,偏头看原恂:“林葭说让我跟你一定要去。”见原恂的神色过于冷淡,檀迦下意识猜到,“你们吵架了?”
她手上动作停了。
这时候她要是还能玩下去,那真的是没有心。
原恂扫了眼她屏幕右下角,队友已经在公屏上扣字问辛德拉是不是挂机了。他没回答,而是抬抬下巴,示意:“先把游戏玩完。”
檀迦哦了声,瘪瘪嘴,坐正后仍不放心地瞥他一眼。
檀迦不是知心姐姐的人设,焉斐誉惯会的那套洞察人心的本事檀迦始终没学到精髓,所以细数过往,除了借着职位之便报道同风起的社会事件外,檀迦极少甚至是没有参与过他的私人空间。他公司的事情,她不懂,更谈不上帮忙;她身边的朋友,她不熟,也没有机会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