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生活
“你下飞机了吧?我说,你家钥匙放哪儿?半天了找不着。”温晋开了个视频通话过来,画面是官岳的家门口。
官岳看了看,一时也没想起钥匙在哪儿,只记得门外是有个钥匙。
“转一下,我看看。”
转动的画面里,他想起来,门砖的第三列中间有个暗格。
他们家的门要密码钥匙双用才能打开,井初总忘记带钥匙,他又经常不在家,所以特地找人安了一个很隐蔽的柜子放钥匙。
温晋按下砖,看见暗格里有一大把钥匙,“你无不无聊?你是怕人上门讨债还是怎么的?你一个搞设计的,看看你家这门,里一层外一层,毫无美感可言,回个家得开三个锁,烦死了吧?”
“行了,拿一支走人,我还有事,别的晚点说。”
让温晋拿钥匙是要方便他给清洁工开门,这事儿麻烦了他,果然遭了一阵吐槽。
确实是不太好看,但也不是他的本意。
因为他在家的时间少,担心井初一个人不安全,才装上那么多装备。引人注目也罢,反正没人能偷得进去。
他想着等回去就把那东西拆了,早也没用了。
官岳挂了电话,把行李往边上一放,躺进沙发里闭了眼。
疲惫让睡意来得很快,要入睡时,突然有阵门铃声。
官岳烦躁地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前。
“官……官老师,我那间房好像跳闸了,我那个,我怕黑……”
唐颜有点尴尬地站在门口,怯怯抬眼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男人。
“进来。”他没再多说什么,关上门后又躺回沙发上了。
唐颜不知所措,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去卧室。”他开口说着,音色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谢谢官老师。”她小声道,轻手轻脚地走去卧室。
口袋里的手机很不适时地响了起来,她一惊,慌慌张张地掏出关掉,末了往官岳的方向看了看,没睁眼,还好。
他最近好像格外累一些,可是工作量明明和以前差不多。
“喂妈,怎么啦?”
“颜颜,你到了没有?那边环境怎么样?”
“好得很,好得很。”
“有时间了给妈妈拍个视频过来,你头一回离妈妈这么远,怎么让人放心啊,一年能不能回来几次呀……”
“妈,我刚到呢,累死我了,我现在要睡一觉,明天,明天给你拍。你记得,不要打电话,国际长途好贵的。”
“查了,你那边是晚上,睡去吧。”
“妈妈再见!”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床上怎么能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官岳已经在外边吃午饭了。
“官老师早……中午好。”
“中午好。”
“昨天谢谢您啊,我现在去找电工来看看,先不打扰您了。”
“不用找了,已经让电工修好了。”
“真的?您找的电工吗?”
“嗯。”
“谢谢,谢谢官老师。”
官岳收拾了外卖,起身出门丢垃圾。
唐颜跟在他身后出去,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官老师,您吃不惯这边的东西吧?剩好多。”
“不太好吃。”
“我会做饭,以后有时间了做给您吃吧?”
官岳偏过脸看了看她,眉头蹙起,“你是助理,不是保姆。”
“我在家也经常给弟弟妹妹做饭的,没关系,而且您帮了我这么多。”
他转回脸,将垃圾扔了,“随便你。”
唐颜偷偷多看了他几眼,心跳一下子快了很多。
她应聘的时候看见官岳,清晰地觉得自己的脸好烫,以后就不太敢抬眼认真地看他。
官老师长得真的很帅,反正很符合她的审美,放在上学的时候,就是她的少女幻想对象。和他比一比,前些年遇到的小帅哥都太逊色了。
她一直是妥妥的颜狗,以前遇到过一个学弟,见他长得好看,脑子一热就主动追了。后来才觉得不合适,又结结巴巴地提了分手。
不过官老师这样的,不太敢下手。
再过几年,要是自己变得厉害了,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拿下他。
“你要入职,先把这头艺术卸了。工作室没人管你,公司里不一样。”官岳瞧着她就像一只七彩斑斓的鹦鹉,晃眼。
“这个不好看吗?”唐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不好看另谈,公司不允许。”
她噘着嘴拧起眉毛,好像不大情愿。
“下午去染个常见的颜色,明天报道。”
唐颜挠挠鼻子。
常见的颜色——这满大街的金发,漂个金头好了。
官岳早能猜到她想的什么,一句话打破她的幻想,“我陪你去。”
唐颜尴尬地笑笑,知道自己的计划泡汤,“好啊,谢谢官老师。”
他带她去了一家巷子里的店,面积不大,装修但是很有风格。
“你要做头发?最近还不错啊。”Ira打量着官岳,半天才看见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哦,带女朋友来?”
“助理。”官岳淡淡解释着。
“OK,做什么样?”
“黑色和棕色,选一个。”官岳转身面向唐颜,等着她说话。
唐颜觉得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不敢吭声,也不想吭声。
她高中毕业以后头发颜色就没正常过,彩虹七色全染了一遍,这会儿要让她染回正常发色,她一点儿也不情愿。
但是为了工作。
为了能够留在官老师身边。
“你看着做吧!”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Oh my god,你这样的发质,平时都不护理吧?”Ira捧起她的头发,满脸孺子不可教也。
官岳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双臂交叠着翘起腿,正对着他们。
唐颜在镜子里看见他的腿,就开始脑补一部漫画——好直好长的腿,还是个男人的。
Ira的话很多,关于她的发质,他整整吐槽了五分钟,一声声的叹息让她想离开这个世界。
直到一阵略有不耐的声音阻止了他,“Ira,你挺吵的。”
Ira闭上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所幸也没再说话。
唐颜感激地望了官岳一眼,想象中的对视没有到来,他在看手机。
一个下午过去,唐颜终于看见了黑头发的自己。
她不满意,Ira倒是很满意。
“乖女孩,还是挺可爱的。”
官岳从门外进来,给她带了一份晚饭。
唐颜倒是有点期待他的反应,结果他好像对这么大的变化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打开盒子,清一色的绿,加了两个圣女果。
“都是素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官岳将餐具递给她,“前两周不是说要减肥么?”
“呃……谢谢官老师。”她接过,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
还以为是个神经有点大条的男人,原来这么细心的。
唐颜吃饭很快,是上学的时候练出来的。她读书比很多人都用功,一天除了午睡晚睡就是读书,所以吃饭也速战速决。
收拾干净以后,她听见官岳对Ira说,“钱从卡里扣。”
应该是染这头发的钱。
唉,又欠一笔。
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唐颜坐在副驾上打了个大哈欠,问起刚才他付的那笔钱。
官岳说了个数,让她瞪大了眼。
“我换了个头吧?”
“这笔钱不用你出。”
在她眼里,这头发已经刷上了金钱的滤镜,不好看也得好看了。
“那不行啊,我还是……”
“是我要求你进公司,染头发也不是你的意愿,你当这是补偿吧。”
“……谢谢您。”
她靠在车窗上,从上边的化妆镜里看到自己的头发,感觉无法快乐了,这和她的梦中情发一点关系都没有。
红灯时,她问官岳,“官老师,这样好看吗?”
官岳这才认真看她。他本来不喜欢对别人的造型做评价,人各有所爱,审美当然也不同。
只是她这询问的模样,像是在找某种安慰,应该是真不喜欢这样的头发。
“好看。”
“认真的吗?”
“嗯。”
“好吧,释然了,谢谢官老师。”她摆弄起头发,寻思着怎样才能更好看一些。
他都说好看,那就试着接受吧。
今天是个大晴天,晚上的风也舒服,凉凉的,吹得人心情好。
在房门前,她和官岳挥挥手告别。
然而一进屋子,她就看见墙角有只大蜘蛛。
一动不动,就怕下一秒飞檐走壁。
“啊啊啊啊啊!”
“官老师!”
“有大蜘蛛!”
她转身要跑,却撞进一个人怀里。抬眼看看,是官岳分明的下颌线。
“官老师官老师,看到了吗?那蜘蛛,贼大一只!”她躲到官岳身后,紧张地拉住他的手臂。
其实她不怕那些小虫子,但这蜘蛛的个头也太大了点,很难不让人害怕。
官岳随手拿了个收纳盒,走过去往那蜘蛛顶上一盖。
唐颜愣了愣,脑子清醒了点,赶忙放开他。
“您胆子真大啊。”
她走过去盯着那蜘蛛看,长得也太狰狞太丑了。
女孩儿看见这样的虫子,反应是不是都这么激烈。官岳以前只见过井初的反应,是怕了点,但也不至于像唐颜这样差点哭出来。
她那天在客厅里化妆,说因为是他们的五周年纪念日,很难得他有时间,又是第一次约会,所以要打扮得比平时更精致一些。
但中途出了点小插曲。她在客厅里看见了只虫子——像这样大的蜘蛛。
那时他在房间里打电话,她破门而入,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下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等他打完电话出去,那蜘蛛已经被她用盖子盖住了。
然后她背起挎包过来,绵绵地挽住他的臂弯,和他说,“我们走吧。”
还挺平静。
“不怕虫子?”
“那总得抓起来,你又不在。”
她话里有嗔怪的意思,惹得他想笑,却扬不起嘴。
“官老师,这个蜘蛛会不会在这儿生小孩?”唐颜晃了晃官岳的手臂,有点后怕。
“叫人来清理,应该不止一只。”
“现在吗?”
“不然等它生完孩子?”
“我上网查查!”
“不用了,我存了电话。”
官岳掏出手机叫了杀虫服务,一通电话过去,唐颜好像有点好奇。
他当然知道她好奇什么。
还能为什么,井初其实很害怕爬虫,一只豆大的蟑螂都能让她吓得发颤。在他面前表现得不明显,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原形毕露。
要不是那次回家的时候突然开了门,也不知道她原来能干得出和小蟑螂在客厅斗智斗勇的事。
她见到他开门进来,站在沙发上怔怔地闭上了正在自言自语的嘴。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从柜子里拿出杀虫剂往地上喷了几下。
“官岳啊,最近家里多了好多蟑螂啊,是不是我前几天去南方之后带回来的?我上网搜了,这东西在南方还能飞啊。”她踉跄着从沙发上下来,嫌弃地处理着地上的蟑螂遗体。
杀虫公司的电话就是这时候存的,虽然这次以后再也没用过。
第23章 溜走的时间
面对唐颜询问的表情,他随口找了个理由。
“广告收到的,顺便存了一个。”
“官老师还会看小广告吗?”
“随缘。”他说。
他不愿意再待在这儿,刚才让他回忆起了些不太好的故事。
他转身离开,也没再像往常一样礼貌地问别。
其实官岳一直没忘,五周年那天,他和井初的约会没成。
一开始那通电话是告诉他公司临时有事,他得回公司去开会。
井初也只是无奈地撇了撇嘴,问他,“晚上能回来吗?”
他挪开她的手,推开家门,“不知道。”
是不知道,也还好没给她保证。那晚他快十二点才回家,她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电视没开,也不在玩手机。
关上门时,她已经走了过来,将他的外套揽在臂间,“累了啊,要不要吃夜宵?”
“想睡觉。”
她叹叹气,有些冰凉的拇指轻触着他眼下的乌青,“早点睡吧。”
他抬手用掌心拢住她的手,“有没有生气?”
“有点。”
“有时间补回来?”
她拉着他往房间走,“今年不要了,明年……明年把这些年的都补回来,好不好?”
他沉默着,没法给她保证。
她也没再说什么,松开他走到床边躺进被子里。
夜里他睡得浅,也许是很晚的时候,他感觉到背后有个温热的身子贴着。
井初的声音落在他耳边,随着睡意的深浅忽远忽近。
“我要那些仪式感,是不是给你好多负担。没有我的话,是……轻松一点。”
他翻过身将她抱进怀里,一会儿终于安心地沉沉睡去。
“哐啷”一声,冰块进到酒杯里。
官岳抿了口酒,翻看着井初的微博,全是给品牌方的转发,没什么意思。
朋友圈里也都是模特,她好像很久没有自拍了,上一次还是他们离婚之前。
以前倒是很喜欢拉着他拍照,修完了就发过来让他也存一份。
不过前几天,他把那些照片都删了,连带着备份一起删,想着要断就断干净。
他和井初的回忆不多,删了那些照片,也没剩多少。不会有周围人偶然提起,只要不联系,那些年就像被擦干净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