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已经在偷笑,硬生生憋着说:“我不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语气,分明就是有什么的样子。
两位大嫂在边上听着,敲敲咬耳朵说:“吵架了,一准是吵架了。”
真是不听不行的大热闹啊。
郑重这会的表情很是无措,有一种不擅长于此的迷茫,又不得不尽职尽责地继续。
他说:“对不起,我错了。”
这话有一种火上浇油的作用,沈乔的表情更加不好,说:“你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我错在不该给你买手表,不该给自己买缝纫机,不该有一份丰厚的嫁妆!”
什么什么,手表和缝纫机!老天爷诶,郑重这是娶了个金疙瘩啊。
这下谁还走得动,那是连掩藏都不再,直接站在原地听。
郑重像无力反驳,低着头看地上,实则是他的戏份也就到这里而已,再多的也发挥不出什么。
沈乔愤怒地用力呼吸,看上去是觉得四周的人太多,不好接着往下说的样子,断然道:“不跟你说了。”
她说完就走,连背影都有几分气鼓鼓。
郑重连忙追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哄呢。
大家才不关心这个,更想打听刚才那几句是什么意思,逮住几个知青一个劲问。
李丽云他们有沈乔的授意,大胆道:“沪市都是这样的,疼女儿的人家给得多,沈乔要不是家里没办法让她回城,几千块的彩礼都要得,偏偏郑重拿不出太多。”
几千块钱,可真是敢讲啊。
这下谁还管得上郑俊峰,纷纷四处宣传这个最大的新闻。
那边,沈乔走出老远。
她为表示自己的生气,步子迈得大,可是把她累坏了,又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停。
还是郑重跟在身后,说:“没人了。”
可算是没人了,沈乔长舒口气,问道:“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看上去是刚做完一件有意思的事,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跟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
郑重本来是事先知情,刚刚也多少因为她的样子慌张。
这会心里松口气说:“非常好。”
沈乔得意洋洋道:“没想到他会觉得,这一招用得正是好时候。”
她现在仔细剖析过亲情这种东西,觉得其中复杂的地方很多,但有一样是确定的,那就是涉及到真金白银的总是最难。
郑俊峰口口声声说要给补偿,可真叫他拿出来他会愿意吗?他城里的媳妇会愿意吗?
有些事情总是说出口很简单,他们这是吃准郑重什么都不会接受,才把好处说得越来越夸张,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大方和忏悔之心。
沈乔心里很是讥诮,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嘲讽,说:“大队长待会一准去找你,记好怎么说啊。”
就那么几句话,说出来倒是不难,难的是取信于人。
郑重心里给自己鼓劲,说:“我会努力的。”
沈乔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同志,我相信你。”
两个人又商量几句,这才分开。
郑重才到家门口,就看到大队长,招呼道:“叔,有事找我吗?”
郑冲吧看他脸都比平常黑,叹口气道:“屋里说吧。”
郑重把人领到堂屋,倒水后才坐下。
郑冲吧左右看,说:“你这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屋顶的瓦片都是新的,能用上一二十年,有几个地方用的玻璃砖,照进来的光明亮得很,房梁也好端端的,还有刚刷过油的味道,四面墙都很干净,白白的连个坑都没有,地板是重新铺过,大多数人家都在用的八角红砖。
郑重是从认识沈乔开始,就动心思弄这三间房,这会几乎已经是万事俱备,他点头说:“对,就差家具。”
已经上好油在散味道,只等着大喜日子前再搬进来。
别看只是些桌椅板凳床,较真起来也不是小钱,他道:“花多少?”
郑重实诚道:“快一百。”
一草一木都归集体,即使是山上的木头、石头和土也得给大队钱,木匠、泥瓦匠也只能以集体的名义干活,记的都是工分,不过这些其实是小钱,毕竟他这也就三间房,花得多的其实是队里找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