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号那天我先是拖杰帮我早早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悟,而后我又给悟发了条“生日快乐”这样的短信,之后我就在家里独自待了一天。晚上刚从浴室里洗好澡出来,就听见了熟悉的敲门声。我疑惑地前去开门,原以为是杰,可没想到是今日的寿星悟。
他嘴角下撇,不满溢在脸上,着一身带厚羽织的和服,肩披毛领站在我的面前,这样冷的天气他那和服领口松松垮垮,稍不注意就会春光外泄。
我很快移开视线,刚想同他说对不起,他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我,将头贴靠着我的头,若有似无的酒气向我拢了过来。
他似乎是喝了酒过来的。
“白桜不给我一个拥抱,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如此对我说道。
他当真是喝醉了酒,想要我的一个拥抱,可他不就正抱着我吗?
我无奈地笑了笑,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抱着我,抬起了头,瘪嘴道:“不行,一个拥抱还不够!”
“那悟想要什么?”我耐心询问。
“还要一个亲亲才够。”他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眼睛,一脸的委屈。
“可亲吻这样的事是非常亲密的人之间才可以做的。”
从前,悟就是这样告诉我的——除他之外,谁也不可以,哪怕是和子也不可以。
“所以,白桜要给我一个亲亲吗?”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将声音放轻了些。
“悟先进来吧,大晚上的站在房门口会吵到邻居。”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让他进了房门。
他乖巧照做,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还顺手将房门关上。
我为他倒了杯水,招呼着他坐到沙发上:“醒醒酒吧。”
他接过水杯,在安静地喝了几口后就低头垂下眼帘,盯着还剩一半水的玻璃杯不知在沉思什么。
他这副低头垂眸的模样让我回忆起了往前28岁的他低头垂眸的模样,这样的他看起来疏离而不好接近。
“伏黑甚尔是你的未婚夫吗?”他突然问道。
“嗯?”我一愣,“不是的。”
“我就说肯定不是他嘛。”他好似松了口气,将水杯放在桌上,而后继续委屈道,“我要一个亲亲,白桜。”
话题又转了回来,我没有回话。
“那么久了,白桜的未婚夫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了白桜呢?”他思忖着,“他不会是对白桜下了什么诅咒或者施展了什么术式吧?”
“怎么会。”我忍不住笑道。
“他舍得那么久不来看你,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可不舍得。”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既然白桜不想给我一个亲亲那就先欠着好了。”他最后道。
这副孩子气当真从未变过。
那天晚上,不知他给五条家那边发了什么消息,喝醉的他最后是在我住的房子里歇下的,他在客卧,我在主卧。
后来,过了不多久,新年的第一天来临,我的生日也因此而到了。
前来为我庆贺的有灰原雄、七海先生、家入小姐、悟、杰以及杰的父母,人虽不多,但我已很满足,这是我第一个与悟一起度过的我的生日。后来我听家入小姐说,我生日宴上的许多东西都是悟准备的,按照他的性格,他原本想要极为张扬的,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我所喜欢的方式。
那天,他送了我许多礼物,说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觉得很多东西都适合我,于是在全部订下并包装好后都送给了我。
光是拆他一个人送的礼物,我就花了很久。礼物里什么东西都有,从衣服到配饰,从玩偶摆件到生活用品,种类着实繁多,而其中一个绣有白色樱花的小鸟玩偶让我爱不释手。恍惚间我想到了在渡源那代的那位五条,他也喜欢这样做。
这一年多,我们也从一年级生成为了二年级生,东京咒术高专迎来了新生。新生里有我早前就认识的人,除了有伊地知外还有吹石若月。
吹石若月原本就读于京都的咒术高专,但是不知怎的,她转来了东京咒术高专。在她转来后,她很快就融入了进来,不得不说她的确善于社交。
而这一年中,我也在关注着杰的状态。而因为居住的房子就在杰家的隔壁,我很幸运地受到了杰父母的关照,托杰的福,我感受到了此前很难拥有的属于家的温暖。
杰在这一年里不知都在思考着什么,常比之前还要沉默许多,人后总是一副兴致缺缺对什么都无所谓甚至是厌倦的模样。
我觉得我得与他谈谈。
八月盛夏,烈日炎炎,蝉鸣不断。我走在长廊里准备去寻杰,好巧不巧遇见了灰原雄,于是我向他询问了是否看到了杰。
“夏油前辈啊,他就坐在贩售机那边的休息区,刚刚我还遇到了一位前辈,她这会儿应该是在和夏油前辈聊天。”
“好,谢谢。”
“没事啦,朋友之间总说谢谢感觉太客气啦。”他笑着同我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咯。”
“好。”
“对了,”他刚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住,“明天的任务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白桜要一起吗?”
“要的。”
“好。”
说完,他再次同我道别,很快就离开走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我的眼里。
我跟着记忆去寻杰的所在,廊间的窗户大开,夏风吹了进来,吹动了我的发尾衣角,带着隐隐的微醺之意。
我慢步向前走着,目的地将近,我就瞧见杰独自站在烈阳下垂首思索,看起来他与那位前辈已经聊完天了。
“杰怎么站在外面,你不热吗?”
他的头发披散着,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肩上。
“啊……白桜。”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好,那我们进去聊吧。”
“好。”
我与他走进装有空调的休息室,而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杰最近很疲惫。”
“……因为最近的任务都有点棘手。”
“那你需要有谁来陪你一起出任务吗?”
“不了吧?我们迟早得独自出任务,不是现在,以后也得如此。”
“但现在是现在嘛,现在的杰看起来很需要一个陪伴你的人。”
他默了默,无奈笑道:“有那么明显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杰如果困在自己的思绪里走不出来是任何人都不想要见到的事,尤其是悟。”
他张了张嘴巴,似要说什么,最后又放弃,合上双唇,沉默不语。
“你总是在为许多的人而考虑……不停地奉献自己,施爱他人。哪怕自己已满身疲惫,在人前你也会选择将自己的苦痛独自咽下,露出一个最完美的温柔笑容。”
我顿了顿,直接了当地问他。
“杰,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术师是为了保护非术师的存在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在很多时候是不需要你如此奉献的?”
他没有回话,仍旧沉默。
“每一类人都有他们自己活着的方式,而生命自有它自己的价值与意义。术师也好,非术师也罢,他们都同样是人,没有谁高贵于谁,也没有谁低贱于谁。”
他不说话,我也只有自顾说着。
许久,他终于开腔:“扶弱抑强,非术师本活在术师的庇佑之下,为什么他们……会做出一些愚昧甚至蠢到极点的事?”
“人性本如此。”我平静道,“愚昧无知,又极为贪婪,不止非术师如此,术师也如此,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的人很多而否定整个群体。”
“……嗯。”
“杰太骄傲了,骄傲到甚至到了傲慢的地步,你想要做世人的救世主,可世人不一定需要救世主的存在。”
我将声音放缓了许多。
“你发现了这一点,开始动摇自己一直以来所秉持的价值观,于是你开始思考自己与他人存在的意义,可现在的你想不明白许多的事,疲惫逐渐侵蚀你的灵魂,慢慢的,你对一切感到厌倦。”
他似乎感到意外,讶然地看着我,许久,他道:“白桜在过去一定经历了很多的事。”
我的过去,他们的未来。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叹口气:“我的确感到了疲惫。”
他只说了这一句,又不再过多言语。
“成为救世主就那么好吗?哪怕自己痛苦也想要施爱他人吗?既然这样——”我淡声说着,“杰成为我一个人的救世主吧,可以吗?”
他十分愕然,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白桜……?”
我与他对视着,然而他避开了我的目光,扯出一个笑容:“白桜清楚你自己是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并且是认真的。”
他抿着双唇,盯着光洁的地板默不作声。
“让我考虑一下吧……”他最后道。
我展颜一笑:“我就知道,杰那么温柔肯定舍不得拒绝我。”
“怎么说的像是我答应了你一样。”他笑得无奈。
听此,我随即学着悟委屈的模样,眨了眨眼睛,嘴角下撇:“所以杰是要拒绝我吗?”
他一顿:“不是……好吧,我答应你了。”
我立马不再委屈,莞尔一笑。
“白桜变脸的速度简直和悟一样了。”
“是吗——?”
“……白桜的未婚夫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突然问道。
“啊……嗯。”
“白桜不想他吗?““想的。”
“他不回来见一见你吗?”
“他没办法来见我。”
28岁的悟又该如何出现在这里呢?
“他是伏黑甚尔吗?”杰忽然这样问道。
“嗯?不是的。”
怎么他和悟都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那我可以知道他为什么没办法来见你吗?”
“因为一些不可抗逆因素……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了。”
“……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没关系的。”
他叹口气。
“总是叹气是会把幸福叹走的。”
我这样对他说道。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对,这是有人曾经给我说过的话。”
“幸福才不会被叹走,要是被叹走了我就把它抓回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向声源看去,是悟,他出任务回来了。
“幸福又不是咒灵,怎么抓得回来?”我道。
“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我可是五条悟。”他极为自信,那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而后他坐到了我与杰的中间。
空位那么多,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选这个位置。
“你们在聊什么。”他问。
“没什么。”我回。
“诶——白桜好冷淡哦。”他语气委屈。
“对啊,我好冷淡哦。”我顺着他的话说道。
“白桜这是根本不想理会我吧?!”
“悟刚出完任务回来,肯定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对,我好累,我想要白桜的一个——”
“我先回去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了。”我站起身。
“白桜你甚至都不想听我把话说完!”
我笑着同他挥了挥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哼,我要和你一起。”
悟站起身,大步向我走来。
“你好黏人。”我道。
“因为是白桜你。”他毫不犹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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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白桜的遗憾之一——过早被剥夺的青春,在这个时间里得到了弥补,还有来自于家的温情,也从杰的父母那里感受到了
第157章 抉择
高层错估了任务等级,本说的是二级咒灵的讨伐任务,但实则为一级案件。
任务过程中七海先生与灰原雄都受了伤,其中灰原雄受的伤尤为严重。那是在我们刚遇到那只咒灵的时候,在我们不察间,他就像那天我遇到的那只黑色小猫一样奄奄一息,还尚年轻的七海先生当即愣住,都忘却了战斗。在我为七海先生挡下那只咒灵的攻击后,他才很快回过神,同我合力将咒灵祓除。
灰原雄没有那只小猫如此幸运,呼吸早已止住。七海先生抱着他的半截尸身久久没有说话,双手轻轻颤抖。
在这一刻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在未来我没有见到过甚至是听说过一个名叫灰原雄的前辈。
我在瓦砾间找全灰原雄的余下半截身躯,像那天治疗那只小猫一样我将灰原雄的尸身拼合,当着七海先生的面施展了起死回生术。
漫天飞舞的樱花间,七海先生脸上的疑惑不解褪去,随后是惊愕,再尔是了然。
“谢谢。”
他的声音里都带着细微的颤意。
“不用向我道谢的,因为我们是同伴嘛。”我笑道。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很荣幸能和白桜你成为同伴。”
“我也很荣幸能遇到你们。”
“我不会将你的事说出的。”
“好。”
在灰原雄醒来后,我与七海先生都没有对他道出真相,只说他中途晕了过去,假作惊讶地听他说他梦见了自己的死亡,并嘱咐彼此下次出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再小心谨慎些。
事情告一段落,不久后的某一天,我忽然眼前一黑,在一瞬间失去了视觉,随即没多过久又恢复了原样。因为只是一瞬间内发生的事,所以我想也许是我太累了,故而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高专上学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吹石若月转来后,每次遇见悟的时候几乎都能看到她站在悟的身侧,可能是因为悟总和杰与家入小姐待在一块,而吹石若月常会找他们二人聊天说笑吧。这样想着,我便不再过多在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