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事,陆千户脸上浮现出几分羞赧,“并不是我找到的,听凌姑娘说,是云小姐推测出藏武器的地点。凌副使,您一定想不到,武器就藏在方知府外室宅对面的那处宅中。”
凌无意立即想起,“是什么绣庄的宅子。”
“正是。也不知道云小姐是怎么猜到的。”
凌无意瞠目结舌,小声嘀咕,“我就知道她很聪明……这么说来,我和师父压根没必要不要命的从杭州赶回来嘛,没了我们,你们照样能干大事。”
凌一尘苦笑,他和凌无意生怕苏州城中众人遭迫害,也不顾那些武林高手的追杀,一路奔回,吃了不少苦头。
“师父,你暂时就在这里养伤,我去崔府看看。”
凌无意安顿好凌一尘,立即迫不及待的想去见云轻轻了。
提到崔府,陆千户急忙道,“凌副使,崔府如今境况不太好,方知府派重兵围住了崔府。”
陆千户话音刚落,凌无意猛地一下站起来,他起身太急,用力过猛,身后的木凳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陆千户见此语速飞快,“不过凌副使放心,崔府只是被围,并无其他事。”
凌一尘好笑,“你慌什么。你师姐和十几个师兄弟都在崔府中,他们武功虽然不及你,也不算差。”
尽管如此,凌无意一刻也待不住,立即前往崔府。
果然,崔府外面被叛军围成了个铁通。
凌无意不欲惊动他们,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他们换班,才悄悄潜入崔府。
此时夜色已深,明月阁二楼云轻轻的绣房内,隐隐约约透着灯光。
楼下却熄了灯。
凌无意皱眉,已经过了亥时,楼下守夜的婢女都睡了,轻轻怎么还未入睡?
她身子弱,从前这个时辰,早就安寝了。
凌无意轻飘飘的上了二楼,推开一扇窗户。
融融灯光下,少女坐在美人榻上,手里正捧着一片大红色布料,绣着什么。
凌无意站在窗下,只能看到少女的侧影。
少女眉目如画,微黄的灯光为她笼上了一层光晕,让她看起来柔和静谧。
凌无意焦躁的心瞬间得到安抚,平和安宁。
凌无意自觉并未发出任何动静,可他刚刚在窗下站定,云轻轻已经侧身望过来。
云轻轻见到他,一双杏眸立即泛出水光,像是溪水洗过的墨石。
她眼中渐渐浮出喜色,粉唇微张,还未出声,泪珠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凌无意心口闷痛,他身形一动,已经站到了云轻轻跟前。
他刚要抱住少女,低头却瞧见她手里的针。
凌无意瞳孔微缩,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捏着两根手指,将云轻轻手里的针线取出,扔到一边。
才吁了口气。
自打这次被针又扎了一下,他莫名其妙的怕起了针,总觉得这次毒针不简单。
解决了针,凌无意才赶紧将云轻轻搂在腰前,“轻轻别哭,我会保护你的。”
凌无意自打七月初离开,至今二十来日。
凌一尘去杭州找凌无意,又是十数日。
这些日子来,凌无意没了消息,凌一尘也断了联络。
苏州城被围,崔府遭困。
若说云轻轻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却从不肯哭。阿银那么厉害,绝不会有事的,所以,她才不要哭。
直到今日见到阿银的这一刻,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云轻轻一头扎进凌无意怀里,再也顾不得矜持礼法,伸手紧紧抱住凌无意的腰。
她哽咽着哭了好一会儿,眼泪将凌无意腰前单薄的衣衫浸透,渗入到了他的肌肤。
美人在怀,若是按照以往的凌无意,本该趁机尽情的亲亲抱抱,可此刻他却没有一点冒犯的心思。
他只是静静的搂着她,试图伸出手,在少女单薄削瘦的背后轻轻拍着。
“别怕,有我在呢。”
他笨拙的安抚着。
许久,云轻轻终于平静下来,她眼睛哭得红红的,眼尾泛着一抹胭脂色,可怜楚楚,又风情妩媚。
凌无意在她身边坐下,低头轻轻在她眼尾啄了一下。
不带□□,只有怜惜。
“你还好吗?受伤了吗?”云轻轻推开他,在他周身打量。
阿银失踪了那么久,也不知遭遇了什么。
晋王府就在杭州,杭州的情况,定比苏州还凶险。
凌无意摇头,原本他还打算借着毒针的事情跟云轻轻诉苦扮可怜,但是此时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没事。”
随后他解释,“师父及时赶到,我们就一起离开杭州了。不过,那个烂柿子真是可恶,竟然派了十几个高手一路追杀我们。”
云轻轻听到追杀两字,心口一紧,“你真没事吧?”
凌无意轻哼,“当然没事。就那个烂柿子,别想伤我。”他咬着牙,着重强调了烂柿子三个字。
云轻轻这次注意到了,于是问,“什么烂柿子?”
“就是那个明简行!他可真是坏透了!和晋王狼狈为奸,勾结了一群江湖败类。还有那个晋王妃……”
提到晋王妃,凌无意眉心微拧,顿了一下。
云轻轻心中了然,也略过晋王妃不提,“这么说,当初靖安侯府谋逆案,背后主谋的确是晋王无疑了。”
凌无意点头,“希望师叔聪明点,早些猜到原委,让陛下赶紧派兵过来。”
“陆千户早前就派人出去送了信,也不知道哪些信能不能安全抵达京中。”
自然是希望渺茫的。苏州既然收不到外面来的消息,那么苏州往外的消息同样无法传递出去。
那些送信的信使,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些事情,本不该云轻轻去操心,凌无意回想起云轻轻方才在绣着什么,连忙捡起被他甩在旁边的红色锦缎,“轻轻,你在绣什么?又要给我做衣裳吗?我衣裳已经太多了。”
云轻轻垂下头,神色略微扭捏,“这不是平常的衣裳。”
“那是什么?”凌无意不解的抖开布料,只见红色锦缎上,绣着许多花纹,凌无意根本看不懂是什么。
“这是要做喜服用的。”少女咬着唇,声音低不可闻。
夜深了。
原本云轻轻因为心中不宁无法入睡才刺绣打发时间,如今见阿银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云轻轻安了心,也犯了困。
于是她照常赶凌无意出去。
“不要。”少年不肯,三步两步跑到里间床榻上坐下。
“我为了尽快赶回来,好几日不眠不休,都快累死了,我现在精疲力尽,全身无力,多一步也走不动了。”
少年睁着眼说瞎话。
以他的武功,即便真是累惨了,从明月楼去他的客房也不过几息的功夫,何至于去不了?
云轻轻自然不信,她一脸无奈瞪他。
凌无意又可怜兮兮道,“轻轻一点不心疼我。我都累死了,都不让我在你这里歇一歇。”
“我不臭,来崔府之前,我去陆千户那里洗过了。”他又赶紧加一句。
“我保证,就躺着你身边,什么都不做。”
“……”
少女心中叹气。
二十多日不见,她心里头念着他盼着他,如今他来了,她当然也不舍。
反正、反正两人马上要成亲了,只是躺在一处,应该没事的吧。
如果阿银使坏,敢对欺负她,对她动手动脚,她就哭。
云轻轻知道,只要她哭,阿银便立马会听话。
别看他武功高强,位高权重,在外头拽得上天,她还是能轻松制服他的。
想到这,云轻轻也不怕了,她不敢去看阿银,只是低着头道,“那你可以要说话算话,只能躺着,不许胡来。”
凌无意本以为云轻轻死都不会答应,没想到却天上掉了个意外之喜。
他眉开眼笑,重重点头,“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顶多摸一下轻轻,亲一下轻轻。
云轻轻又从柜子里取了一床锦被给凌无意。
凌无意明白她这是要分被睡,顿时脸色恹恹。
云轻轻也不脱衣裳,她只是脱了绣鞋,就爬到床榻里侧,将自己的那床被褥紧紧裹在身上,然后翻个身,用后脑对着外头。
凌无意:……
凌无意熄了灯,脱了外袍,又拉下纱帐,躺在了云轻轻身边。虽然此时已经入秋,可他还是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并不去盖锦被。
凌无意闻着鼻尖的暗香,心中一片宁静。他不再去想要去碰碰轻轻,反而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中。
作者有话说:
别人:凌无意好可怕。
云轻轻:三滴泪,我把俊阎罗拿捏得死死的。感谢在2022-03-02 23:33:44~2022-03-03 20:5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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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
【无意:和老婆贴贴,什么毛病都好了~】
【无意中了什么毒啊】
【这个毒,感觉有隐患啊】
【爪】
-完-
第68章 、毒发
◎对不起了鹅砸◎
翌日。
天光透过雪青色纱帐,照到了拔步床内。
云轻轻一夜好眠。
她睁开眼睛,意识到身旁有个人,她陡然一惊,瞪大眼睛侧头去看,便瞧见少年正睡在侧身睡在她旁边。
他因为年少,脸型并不凌厉刚毅,反而有些圆润。
此时他正沉沉的睡着,又长又密的睫羽像是把小扇子盖住眼下。
他只穿了一身中衣,也没有盖被褥,可额间却隐隐沁出汗珠。
云轻轻有些诧异,此时已经入秋了,清早凉意明显,他不怕冷就算了,怎么还会觉得热呢?
难道是习武之人都是这般火热体质?
云轻轻并未多想,只是小心翼翼的撑着起身,找出帕子伸手给少年擦汗。
她的帕子触及到阿银额头的瞬间,少年睁开了眼睛。
那双惑人的桃花眼起初见到云轻轻还有些懵,然后陡然绽出欢喜,他忽然伸手,捉住云轻轻捏着丝帕的指尖。
然后微微用力,将少女的纤指又扯回到脸前,然后他伸出舌,舔了一下。
少女小声惊呼,猛地收回了手指。
凌无意灿烂一笑,“早呀。”
然后他被云轻轻黑着脸赶出了床榻。
凌无意不以为意,他穿好衣裳,自行去客房洗漱去了。
也不知道昨晚为何那么热,热得他出了一身汗。凌无意生怕云轻轻觉得他臭,赶紧回了客房备水沐浴,又换了身衣裳。
等凌无意再次回到明月楼,发现凌无情也在。
明月楼小院东侧有几间厢房,凌无情最近一段时间就住在那里。
三人坐下一同用早膳。
凌无情得知凌一尘虽然受伤,但并不危及性命,也就放了心。
“你的毒真没事?”
凌无情又问,坐在另一边的云轻轻也紧张地盯着凌无意。
凌无意不甚在意,“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不过这几日内力恢复得有些慢。可能是余毒未清。也可能是前几日我内力耗损太多。”
凌无情点点头,“没事就好。”
凌无意前些日子在外被人追杀,风餐露宿四处躲避,饥一顿饱一顿,今日见了丰盛的早膳,一个忍不住就开始狼吞虎咽。
凌无情看得一脸嫌弃,自觉丢人。
云轻轻到不在意,一面让凌无意慢些吃,一面给他夹小菜。
“无意,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师叔靠谱吗?你真不去京中报信?”
“我去了也来不及了。晋王起兵就在这两日。师叔老奸巨猾,不必担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五日之内朝廷大军就会抵达。”
凌无意又吞下一只水晶包,然后慢吞吞道,“等我养两日,内力恢复了我去把割了那什么马将军的脑袋,他们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朝廷大军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听凌无意这么说,凌无情、云轻轻都放了心。
“对了轻轻,你怎么猜到那个院子藏了兵器?”凌无意想起这茬,一双眼睛好奇的望向云轻轻。
云轻轻浅浅一笑,“之前我听你提过,莱鸣宗打造的兵器不知所踪。你又曾听到晋王府使者对方知府说什么藏好绸缎。”
“陆千户曾经提过,那个院子是华景绣庄的库房,华景绣庄是吴家的,而吴家与方知府交好。”
“那个宅子位于城南,靠近太湖,地势低,潮气多。而绸缎是最怕湿气的。所以,那宅子绝不是绸缎库房。我联想到这些后,便有了这个推测。”
云轻轻一番解释条理清晰,凌无意和凌无情一下子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
……
吃过早膳,凌无意赖着不肯走。
于是云轻轻在美人榻上绣花,凌无意就坐在软塌上运功疗伤。
间歇中,云轻轻就偷偷去打量凌无意,少年闭着眼睛,神色有些清冷。
她瞧见凌无意额间又冒了汗,面色潮红,心中微微疑惑。
运功疗伤的时候会很热吗?
不过云轻轻此前从未见过凌无意运功疗伤,所以并未多想。
她便起身去推开窗户,让凉风吹进来。
云轻轻自己有些冷,又加了一件外衫。
眼看快到午时,云轻轻准备去吩咐采荷做几道凌无意喜欢的菜。
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瞧见坐在榻上的凌无意忽然睁开了双眼。
凌无意神色有些古怪,他抿着唇,站起身,见云轻轻神色疑惑,他抓抓脑袋,“在你这里我静不下心,我要回房运功。”
云轻轻脸颊微热,“用了午膳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