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感到这样困惑。
文琢光自顾自地坐下了,只是说:“孤的婚事不需皇叔操心,只是高阳早已到了适婚年龄。女子择婚远比男子要艰难许些,若是遇人不淑,便是诸事不遂。”
燕王回过神来,想着他身为兄长,替高阳把关也是应当,便爽快地应了下来,“不是我说,我看人极有一套,高阳想找个什么样的?”
其实高阳并没有同文琢光提这件事,文琢光本来就是拿她做说辞而已,也自然不知道高阳想要个什么样的驸马。于是他随口道:“人好的就是了。”
燕王无奈地道:“这个说法可太宽泛了些。”
文琢光便道:“除了高阳,还有一人,孤也想托付给皇叔。”
燕王心中不由“啧”了一声。
当今皇帝旁的兄弟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了,他能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捞个藩王当,自然不全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同胞兄弟,更是因为他极能看得懂眼色,看得穿人心。
他自然看得出来,太子对高阳的婚事其实不伤心,不然怎么会说“人好就行”。
他了然道:“是华家的那个小姑娘罢?”
文琢光只是说:“是。她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华大人初来乍到,华夫人又身怀六甲,她要议亲,便无人帮衬了。”
他今日去华府拜访,这件事情乃是在柔止还没过来的时候,林氏亲自同他提的。她道:“殿下待扇扇如父如兄,若是能帮忙担待一二便是最好了。”
文琢光自然不会不答应。
即便他心下很不是滋味,即便他觉得自己的小姑娘还远远没有到嫁人年纪,即便他觉得全天下的男子都配不上柔止……他也是要答应下来的。
华家夫妇待他有收留之恩,他不能拂了他们的面子。而且女子不嫁人,终归不是美谈,他深知这个世道对女子的严苛,唯一能做的,无非是替她好好把关。
所以他才来了这里。
“那殿下又想要替华家小姑娘寻个什么样的,才算是如意郎君呢?”燕王意味深长地瞧着太子。
文琢光略略思索道:“要家世清贵些,未来婆母好说话的,族中有组训不得纳妾的,为人样貌必然要好,否则与扇扇不配……再者,也要勤奋上进,最好能做些文章来,叫孤读一读。”
燕王:“……”
他艰难地道:“高阳公主出身高贵,也不见有这般多的要求。”
“高阳身份高贵,嫁到何处也不会有人敢苛待她,”文琢光却反驳说,“扇扇却不同。她性子乖巧柔顺,若是不好好相看,来日若是那人欺负了她,便不好了。”
燕王不由叹了口气。
向来长袖善舞的笑面虎,如今也在太子这一连串的要求中失去了沉着冷静。他淡淡道:“我可以帮忙找。”
文琢光刚要道谢,便见他又抬起头来,说:“只要太子殿下舍得华姑娘,这种人便是再难找,也总归是找得到的。”
这话暧昧不清,却戳穿了太子本来也并不隐秘的心事。
文琢光道:“柔止是我看着长大的,如同亲妹妹一般,我自然有些不舍。”
“只是妹妹么?”燕王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拖长了尾音,“你待高阳,哪有这般上心?”
文琢光微微垂下了眼睛。他眼睫浓密,垂下眼的时候,便显出平日罕见的缱绻温柔。他淡淡道:“我以为皇叔能够在大风大浪之中立身数年,是个不会妄自揣测之人。”
燕王听出了他言下的警告之意。
他见好就收,只是笑了笑,端茶送客:“好,我知道了。太子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罢。”
……
与此同时,柔止也听说了太子要选妃之事。
传消息来的是几日不见的云颐公主。
云颐在豊朝待了几日,愈发入乡随俗,今儿来的时候,穿得乃是一身水红色儒裙,整个人明秀艳丽,难得竟多了几分温婉气息。
“高阳说她今天要参加宴席,不便同我们一道,”云颐说,“那宴席叫了不少男子,估计是预备给她选驸马,她本来还要邀请我一起,但是我更喜欢柳东君,我便拒绝了。”
柔止听到选驸马,不由神思恍惚。
她这些时日被父母说了好几回,问她有没有心仪的男子,或是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这样的话翻来覆去地问,她实在也是答不上来,如今乍闻高阳公主也要选驸马了,就更感慨了。
“我今日来,还听说了一件事,是有关于太子的,”云颐神神秘秘地说,“你要不要听?”
柔止连忙道:“太子哥哥怎么了?”
云颐见她这样紧张,便微微发笑,忽地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包袱来,丢给她,“你一会儿同我去庄子上完,这一身衣裳好看却不便行动,你赶紧换了去,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