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燕王笑说,“怎么了,又有什么要交代皇叔的?”
“是柔止要去,”文琢光待他倒也不隐瞒,“她先前忧心余家三姑娘,我也不知道她去了余家府上,会不会乖乖听话不乱跑,还请皇叔帮着照看一二。”
燕王道:“你不是放了个暗卫在她边上么?”
太子不由低低地笑了笑,只是说:“柔止小脾气很大,认定了要做一件事情,可不会回头,侍女们可劝不住她。”
燕王望着他的模样,想到自己手下人探听来的,太子对华家姑娘说的那番话。
他不由“啧”了一声,心说青年人谈恋爱了果然不一般,笑都笑得多一些。
……
接下来的几日,柔止都没有见到余燕雪,她似乎完全被藏了起来,不来上学,柔止遣婢女去余家府上问候,得到的永远都是余三姑娘病了,在养病的消息。
余燕景自那日与柔止起了冲突后,也同样不再出现。
对外,只说是婚期渐近,所以要在家中绣嫁妆。
柔止心下有些不安,总是觉得余燕雪会出什么事情。她心里头,余燕雪一直是个温柔沉默的少女,虽然冰雪聪颖,可因着在家中处境艰难,最是内敛……她这般的性子,倘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也只有柔止愿意去管一管她了。
文琢光忙得很,柔止不敢叫他兴师动众,只好隐忍等了数日。
终于有了个机会。
余家在自家花园中设宴,邀请京城各家姑娘与公子们前往,共赏牡丹。据说其中有一株“昆山夜光”,极为罕见,如神女座下明珠一般,便是在黑夜之中,都可见光辉。
除此之外,余家还诚挚邀请众人都带上自家培育的牡丹,一并比较,选出牡丹魁首。
此等雅事,自然引得许多年轻人趋之若鹜,柔止倒不为凑热闹去的,而是想着,是否能够借着牡丹宴的机会溜进去见余燕雪一面,便也接了帖子,欣然赴宴。
她赴宴的前一日,太子带了盆牡丹花来送她。
那盆是长势极好的“琉璃冠珠”,柔止接了放到窗台上,见花朵娇嫩盛放,如少女盈盈绽开的裙摆。她笑着道:“哥哥是怕我丢人,才给我带花来么?”
文琢光失笑道:“倒也不是。只是牡丹花期到了,我以为你会喜欢。”
柔止是最爱花的,平日里院子最多的就是各种花花草草,他自然也注意到了。所以除了那株琉璃冠珠,他还随手折了一捧牡丹来,叫她寻了个浅口的琉璃小瓮,把一把牡丹都插在里头。
柔止趴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牡丹花,只是问:“哥哥这些时日在忙什么,为什么都不来见我,我还以为……”
还以为那天,他同自己说的话,是她做梦呢。
文琢光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刚想说叫她不必管这些,可转念一想,柔止也不是小孩子了,便缓缓地问她道:“忙一些政事,你想听么?”
柔止还真是
第一回 听这些话。
因着皇帝更爱重用新贵,而打压世家的缘故,历经数朝的许家、王家、林家,这几年里都不得重用。可是太子羽翼不够丰满,皇帝又日渐衰老,所以便有许多人又动起了心思。
王脩之便是因着这个缘故,才来的京城。
王家世代清流,早已致仕的王首辅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是没有意外,王脩之应该很快就会出仕。可是如今太子手中握着很多能够叫这清流之家无法起复的证据,他如今正在权衡之中。
柔止道:“王家做过什么事情么?”
文琢光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斟酌着道:“王氏在齐州琅琊,地位远胜知州,族中儿郎大多名声极好……可三年前,齐州大旱,朝廷拨下用于赈灾的粮草,很多都被王氏截下。齐州境内,只闻王氏,不知文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难怪皇帝不愿容忍世家的存在。
“若往小了说,”文琢光又看着柔止,神情微微有些古怪,“王脩之昔日在琅琊之时,家**有七名侍妾,其中五人,乃是庄子上的佃户之女,活生生的……逼良为娼。”
柔止一惊,旋即便觉得心中恶寒。
她第一次见王脩之的时候,只觉得此人温润如玉,风度翩然,是最标准不过的世家郎君模样……可怎么也想不到,锦绣堆里头,居然掩埋着如此令人作呕的蛇蝎心肠。
王家自然知道王脩之的脾性,可他们将王脩之看得极重,千方百计地替他遮掩丑事。便是太子的人过去了,在地头蛇的压迫之下,探听消息都很是艰难。齐州离京城何等遥远,若非有意探听,谁又能知道王脩之的真正为人?
她忍不住说:“哥哥,你先前,便想要我嫁给这种人么?”
文琢光一怔。
少女坐在桌边,月光下,牡丹花幽香浮动,与月光一道无声地萦绕在她身侧,犹如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