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真的散步。
出了那道垂花门,便是一侧的辟雍殿。辟雍殿最开始乃是皇帝讲学之所,后来变成了学子们往日听课场所。
国子监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豊朝的最高学府,出过不少能吏重臣,而能在其中学习者,也大多是勋贵、清流之家的子弟。
平日碍着礼教,少女们只能偶然在宴游之时远远地望上一眼那些或许会成为自己未来夫君的男子,而今这距离何等接近,又怎能不生浮想呢?
便是柔止,长到这么大,也还真没见过几个少年,听她们如数家珍地说着某某家的公子如何优秀出众,也颇来了一些兴趣。
——可惜,隔着一道垂花门,完全瞧不着辟雍之中的美郎君。
少女们胆子也没有那么大,胆敢往外跑,只好在这秋日却春意满满的竹林中,无聊地走动攀谈了。
柔止有午睡的习惯,没过多久,便有些立盹行眠之觉来,正要回茶室去休息,忽地,觉得头顶被什么东西轻轻一碰。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便见到一张风流薄幸的少年的脸。
那少年满眼笑意,见她抬头,便笑嘻嘻地与她打招呼:“华家姑娘好。”
柔止满眼茫然。
她如今站在翔鸾楼与过巷的围墙边,而这少年便是攀上了围墙,与她打的招呼。
少女们还在小心翼翼、满腹心事的时候,这少年竟是敢为人先,直接攀上墙头看姑娘们来了。柔止回过神来,顿时无比诧异。
她面颊飞起薄红,在满地的枯叶之中,却俨然是风露清韵正好的一枝夭桃,耀如春华。
那墙头陆续又攀上了几个脑袋,而柔止回过神来,便匆匆地垂下了头。
徒留她身边的余燕雪皱着眉头——她方才也被扔了个纸团在头上,如今又见那些人一副凑热闹的样子,哪里还能不清楚。她抬了抬手臂,看准了时机,将纸团用力地砸上了墙头那个一马当先的脑袋。
许修明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想躲,结果手一松,没攀稳墙头,“砰”一声掉了下去。
扬起大片尘埃。
柔止目瞪口呆地看着余燕雪,便见素来温婉的少女面上略带薄怒,冷冷地道:“许国公世子可真是拈花惹草、处处留情,也不怕哪日叫狂蜂浪蝶迷了眼!”
许修明被一群人扶起来,拍打着衣袍上的灰尘,狼狈地咳嗽了两声。上头的人见那边姑娘们发怒,倒是不敢造次,也灰溜溜地爬了下来。
“怎么样呀?”
学子们心照不宣的眼神到处乱飞,显而易见是在问那头的姑娘们好不好看。
许修明忙着咳嗽无法言语,反倒是一头有人说,“嘶,真不是我说,倘或你们说那宁姑娘清冷如莲,那方才这位,便是夭桃秾李,艳色独绝啊!”
到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又是一群平日里除了读书便闲得发慌、精力充沛的少年们……
是以,一日上学完毕,一个消息便插着翅膀般飞遍了整个国子监——
翔鸾楼里头新来的女弟子中,那位华家姑娘美貌无匹,便是昔日京城第一美人宁秋露与之相比,也显得黯然无比!
第27章 一贯端方如玉的程首辅之……
“你可真不知道,那天有多少人看你家小姑娘看呆了,”许修明往椅子里懒懒洋洋地一坐,在茶几上支起了双腿,一幅没规没矩的样子,啧啧称奇:“要我说,好看归好看,就是有点呆呆的,软软乎乎的,不像她边上那个余家的小庶女那般脾气火爆,来劲得多。”
文琢光单手执盏,视线划过他的双脚。
“……”许修明把脚拿下来,乖乖坐好。
文琢光放了茶盏,淡道:“扇扇一贯性子好。”
“既然这样,你倒是不应该把她放到翔鸾书院去,”许修明摇头说,“那里头的人又有几个是好惹的,我听说你是叫高阳同王山长去说情,可你怎么不想想,关雎宫那位耳聪目明,她要碰你家小姑娘可怎么办?”
文琢光道:“她估计正为秋猎行刺之事焦头烂额。”
皇帝身边的金吾卫没过两日便追查到了猎场上那条有刺杀嫌疑的恶犬的来源,而九皇子府上原本豢养的猎犬被屠杀殆尽,自然更是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他的灭口之举。
文琢熙在御前争辩,说自己乃是被太子所陷害,是太子给他的狗下药,是太子杀了他的狗,云云……皇帝虽然偏心,却不是傻子,自然一句都不信。
是以孙贵妃这段时日很是受了冷落,关雎宫的人气也大不如前。
许修明闻言,便冷笑说:“这不就是姑姑在世之时,她对你们所做的么?”
皇后幽闭常宁宫时,还是庄妃的孙氏代掌内廷,明面上她对孝懿皇后恭敬柔顺,实则她百般阻挠许国公夫人进入内廷与皇后相见,很久之后,许国公一族方才知道,曾经的中宫皇后与国之储君,困窘时连冬日暖碳都无,十指皆生冻疮。
后来孙氏脱簪待罪,说自己失察,元熙帝轻而易举地便饶过了她。